透过望远镜,我看见女人慵慵懒懒地起了身子。看下手表,现在是十一点半。距男人回来还有一个半小时。她站在窗边,似乎毫不忌讳将自己裸露着的身体展示给世人看。不过也没有几个人会注意那低矮的三楼吧。人们的视线总是朝着天上,好像这样就可以变得多崇高一样。
女人的身上还留着浅浅的瘀痕,看来昨晚又是一夜疯狂。人有时候真的算是禽兽了。两个人的关系,就算是我用望远镜看着都明白——他们相处得很差,不是闹了什么天大的矛盾,就是婚姻本身不尽人意。可是,他们竟然能够保持每天都在床上交流感情,昨天又弄到多晚呢……我透过窗帘看着那烁烁影子,竟然渐渐睡着了,所以也没有确切的记忆。
女人就这么呆呆站了足有五分钟,最后,才走到床边,随手拿了一件连衣裙穿上,接着走出了卧室。接下来,她她一定会到阳台的厨房里给男人准备午餐——随着望远镜镜头的移动,果然,她的身影出现在了冰箱前面。接着,她伸出一直细细的胳膊,拿出一颗洋葱。这已经是她第几次拿出洋葱了?大概十几天了吧。男人的公司似乎离家里很紧,于是天天回来吃午饭。而她也很好地履行着作为妻子的义务——为丈夫准备午餐晚餐,晚上再陪他上床。
除了笑容,除了眼泪,她似乎什么都可以给他。
这算是失败的男人的典范了吧,得到了妻子的人,却怎么都得不到她的心。
女人开始切洋葱。她似乎很喜欢在切洋葱的时候,那种可以不管自己是什么心情,都可以大哭一场的感觉。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像电视节目中介绍的小窍门一样,将洋葱放到水里切。她总是一刀又一刀,将洋葱切的细细的,然后再一次又一次地跑到其他的房间里洗脸——在我的角度只能看见有落地窗的卧室和餐厅,以及阳台的厨房。至于其他的地方有什么,我就无从得知了。
时间渐渐走向了十一点半。女人第一次这么磨磨蹭蹭。往常,她都会准时在这个时间切好所有的菜,接着放在餐厅中,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先吃一点。可是今天却不同。她似乎一边切着,一边想着什么心事。我猜想,一定和之前她在卧室里翻箱倒柜有关系吧。她刚刚住进来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男人离开之后,像弹簧一样跳起来,将卧室翻了一遍又一遍,接着又匆匆跑向别的房间重复着同一件事情。下午她也会匆匆离开家,最后在晚饭之前抱着一副疲惫失望的身体回到公寓中。简直就像是小说里面写的,为了找到男人犯罪的证据,而不得不嫁为人妻。
我看见女人的眼睛渐渐变红。接着,她狠狠地将到剁向还很完整的洋葱,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身体渐渐像是失去了重心,一点点缓缓坐在地板上,手中还握着那一把菜刀。
她哭得竟然是那么一发不可收拾,简直就像是丢了玩具的小孩一样任性而又古怪。眼看着时间就要走向男人回来的钟点了,我不禁暗暗捏了一把汗。两个一直冷战中的人,终于要在今天将一切说开,让一切都从暧昧不清的迷雾中跳脱出来,摆到桌面上吗?
果然,不一会儿,男人走进了厨房。他身材高大,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猜不出来。因为除了在床上有些蛮横一点,他没有一点点可称为是对女人不好的地方。或许他的脸上是无奈。是不解,是迷惑,是失落。
女人在看见男人的时候,浑身像是被雷劈到了一样,浑身颤抖一下,眼睛也睁大了。还是害怕啊,这个女人。她是那种身材娇小,看着就像是喜欢依赖别人的类型。而在这个家中,明显,她不准备依赖自己的丈夫。
男人沉默了几分钟之后,默默走出了厨房,进了餐厅,拿起电话说了些什么。接着,又回到厨房,将女人轻轻拉起。用手里不知何时多出来的毛巾擦拭着女人的脸。我不禁开始汗颜——这个男人明明就是爱这个女人,为什么女人还是感觉那么不幸福,甚至天天以泪洗面,堕落人生?
女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最后我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每一天都是新的,男人也像是用最好的心情来对待他们的家庭,他们的婚姻;可是换回来的结果,却总是女人的不理解,还有一张无表情的脸。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女人在男人面前哭。或许,这是一种好的征兆。至少她在他的面前,会展现出一种表情了。女人任由男人擦着,最后,站了起来,手中拿着刀子,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挥向男人。可是男人却没有躲闪,而是说了些什么。女人摇了摇头,最后转过身,接着切她的洋葱。
男人欲言又止,最后,走出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又进了餐厅中,手中多了几个塑料口袋。原来是去叫了外卖。一个大男人,每天中午只吃炒洋葱,总有一天会崩溃吧。接着,他又走进厨房,硬是拉着正在切洋葱的女人进了厨房,将她按进座椅中,接着拿了碗筷,逼着女人吃饭。女人开始时不想吃,最后还是抵不过男人那种强硬的眼神,缓缓端起碗来。
男人看到女人吃饭了,才放下心来,拿起自己的碗筷,狼吞虎咽起来。今天的他看起来胃口格外的好,看起来女人似乎并不擅长下厨。
就在男人埋头吃饭的时候,女人却将脸抬起来,呆呆的看着他。两个人就这么来来回回,一顿午饭才终于吃完。
女人准备去收拾碗筷,男人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说了什么之后,进到了一间我看不到的房间去。我有些着急,想要知道两个人接下来的发展是什么,突然,在望远镜的镜头中,又出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我浑身汗毛倒竖,因为,明明,我连镜头动都没有动一下,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少女的影子?
调整好焦距,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总之,就是血肉模糊。我想看的再清楚一些,突然而耳边就传来一个女人的低吟声——
“连着偷窥了两个月,很爽吧。”
我吓了一跳,回头看看周围,并没有什么人。还是接着观察吧。说不定那个丑女会是那个家庭中有意思的成员呢。我这么想着,又将眼睛凑近了望远镜。突然,一股死亡一般的压迫感从镜头笔直冲向我的右眼。我尖叫着后退,整个身体都倒在了地上,再抬起头时,就看见——
刚才那个少女,就站在我的面前。她的左手整个钻进了望远镜镜身中,伸出一只小指头。要是我刚才躲得晚,估计,估计右眼就没有了……
“不是叫你别再看了吗……”少女声音像是枯叶一般响起来。我这时才看清她的长相,身体一阵发毛。长长的头发在阳台上随风飘着,散发出一种腐尸的味道。身上的连衣裙也已经脏得变了颜色,脸上血肉模糊,像被人用刀子狠狠刮了几下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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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啊——————!!!”我尖叫起来,拔起腿就准备跑出去。留在这里一定会被杀死的,一定会被这个女鬼杀死的!就在我刚刚冲到玄关的时候,突然双脚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一个重心不稳,跌落在地上。是鬼啊,是鬼啊!这个女鬼现在就要杀掉我了!
我回头一瞥,少女那脏脏的头发紧紧缠住了我的双脚。我伸出手要去挣脱,却突然被少女掐住了脖子,整个身体被定在门上,发出一阵阵“碰碰”的响声。
“救命……救命……”虽然知道发出的声音很微弱,我还是努力求救。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死掉!我还要将我对人类的观察写成一本世界巨作!怎么可以就轻易地死掉!
少女却轻蔑地一笑,露出一排被血染红了的牙齿。果然不是人,这个女孩就是鬼!
“从你第一眼看到小妹妹的身体开始,就已经是死罪了!”少女说着,手上突然一用力,我只觉得颈间一阵剧痛,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或许,我死了。这是因为偷窥而犯下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