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冗长的思南路,仿佛永远走不到边际。严树人一个人走着,疲惫夹杂着狼狈,孤单伴随着落寞,在这般如此深沉的夜里。
“沿着思南路笔直走,右转就是申城路了,那里应该有投宿的地方吧。”陌生女子的话回响在严树人的耳际,那虽然是句极其平常不过的话,但仿佛魔力一般,给了人一个期望,仿佛一个盼头。而在现在这个点,盼头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在经历了一天的舟车劳顿之后,严树人已然很累很累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思南路的尽头,严树人不禁懵了,因为那里的地势很奇怪,乍一看,仿佛没有路了,再仔细看,原来路和路之间隔着一条高架,穿过高架的底部,再右转,就到了申城路。
而此时,严树人再一次懵了,不是因为山穷水尽,而是因为柳暗花明。比起被脚手架层层包围的思南路,严树人眼前的申城路有一种,说不出的,热闹。而这种热闹,比起白天的喧嚣,在晚上,更蒙上了一层韵味,那种韵味,徘徊在午夜霓虹的灯红酒绿之间,使原本皎洁的月光也蒙上了一层暧昧的阴影。
“先生,您这是要投宿吗?”也许是严树人的大包小包太过招摇,还没等严树人回过神来,就有一个操着不太标准普通话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并客气地问道。
“我……”严树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子,通过言谈举止服装打扮应该不是S城的本地人,虽说出门在外最好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但是严树人绕了一天显然有些绕晕了,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了,便实话回答了那个殷勤的中年妇女,“是的,大姐,你知道有哪边可以……”
“知道知道,跟我来吧。”那妇女还没等严树人说完,便提起了严树人的一个包裹,自顾自地带起了路。
“大姐,不用了,我来吧。”严树人看那中年妇女提起了自己的行李,便觉得不好意思。只是那女子腿脚麻利,早一溜烟地走到前面去了,严树人无奈,只能快步跟上前去。
一路上那中年女子倒也话多,听说严树人是从H城来S城办事的,边套近乎说自己家乡也是H城附近的。
俗话说的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严树人在S城本来就是人生地不熟的,兀自多了个“老乡”,倒也显得分外亲切。
只是跟着这个“老乡”七拐八弯的,严树人发现自己走的路早已偏离了申城路许多,走着走着便到了一条人不多的小街道。深夜时分,街道上早已没有了人影。
“大姐,还要走多久?”严树人疑惑了。
“快了快了,就到了。”中年女子回头对严树人笑笑,便伸出手指了指远处。
走到近处,严树人才发现,这个“老乡”口中的小旅店其实就是一栋才三层楼的民宅,一楼是一间早已“关门大吉”的杂货店,到了二楼三楼,就是所谓的“标房”了。
“老头子!快开门,有客人了。”中年妇女用家乡话敲醒了旅店的主人,出来迎接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秃顶男人。
男人开门的时候还在打哈欠,只是看到严树人的时候立马脸上堆满了笑容,急忙招呼着严树人进来。
进了屋,严树人这才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不是个挑剔的人,但还是对屋子里的场景感到意外。昏黄的灯光洒在简陋的家具上,断了一条腿的椅子歪歪扭扭地躺在房间的角落里,那个类似于柜台的地方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严树人觉得除了他眼前一男一女的笑容之外,这屋里的其他东西,都带有些,腐败的味道。
“小伙子,来,登记一下吧。”那中年男子丝毫没有觉察到严树人眼中的异样,忙着招呼严树人过来登记。
“你们这……多少钱一晚上?”严树人似乎这时才想起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100元一个晚上,看现在这么晚了,押金就不交了吧。”中年女子忙接口说。
100元?严树人再次皱眉了,他不是没有打听过附近那些商务旅店的行情,那些地方一晚上的价钱也不过100出头一点,费尽周折跑到这么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还是这个价位,严树人不禁哑然失笑。
不情不愿地掏了100,严树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他口中的“老乡”对那中年男子邀功似的一笑,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机械地跟着“老乡”上楼,到了自己的房间。
当然,此时的老乡似乎显得异常的高兴,还问严树人要不要按摩之类的“服务”,还推荐了自己家的“小妹”。当然,严树人只觉得那是普通的按摩,也没有接口,只想快点走到自己的客房。
有了旅店大堂的“经验”,严树人对客房的布局也算“习以为常”了,脱落的墙纸,墙角的蜘蛛网,都敌不过严树人此时此刻浓浓的睡意。
把东西随地一放,来不及脱鞋,严树人便倒在了床榻上,准备就这样,呼呼睡去。
说来,对于从小生活在小城市里的严树人来说,第一天来到S城的感觉是奇怪而并非有趣的。这感觉,就像一条生长在湖里的鱼被放养到了大海的,不仅仅是一时的难以适应,甚至有点让人窒息的感觉。海水的咸涩,海里鱼群的斑斓,都是产生窒息感觉的原因,而更重要的是,严树人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太过渺小和微不足道。这种无力感也许更是让人觉得疲惫的原因。
严树人躺在床榻上,眼前还尽是S城的夜色,霓虹、魅影,还有挥之不去的浮华。他在梦里飘然若仙,正当他拉起被子,想让自己陷入更深沉的梦境的时候,敲门声不失时机地响起了。
“谁啊?”严树人被急促的敲门声吵得不耐烦了,这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疑惑地起床开门。
会是谁呢?S城的夜是充满魅惑的,特别对于像严树人一样的异乡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