檵木被幸雨初抱回雪山顶时已经昏迷了,所以她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点什么。她是事后一边喝着小矮子用雪莲熬的粥,一边听影千千绘声绘色地讲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她昏迷以后发生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事。
影千千跟她讲的第一件事是动地型的。
话说那天晚上幸雨初将檵木带回雪山顶,交给早已等候多时的小矮子照顾后,就逼着影千千带他去找地狱的入口。找到入口后,二话不说就拔剑把结界劈成了两半。起初,影千千到没觉得事情有多严重,甚至还在心里小小期许,幸雨初能够好好教训一下炼狱。但等到成千上万的妖魔从入口处涌进了地狱后,影千千才觉醒,这次祸闯大了。但幸雨初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大方方地把地狱转了个遍。能杀的小鬼全杀了,能毁的东西全毁了,最后还差点跟出来望风的然诺大打出手。不过,直到整个地狱彻底陷入一片混乱,炼狱都没出现,就连袭夜的尸体也不见了。
其实檵木对炼狱和袭夜的尸体一起不见了这件事还是比较在意的,但当时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面带微笑地听影千千继续讲第二件事。
第二件则是惊天型的。
由于幸雨初那天的举动实在是太伟壮了,天帝听说后差点气炸了。要知道幸雨初可是天帝唯一一个重视的妖,甚至比自己的亲兄弟还器重。幸雨初向来也没让天帝失望过。论力量,能单独与他抗衡的妖魔估计还没出世,也出不了世;论心智,幸雨初不仅智慧过人,更重要的是他沉稳,有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气度。不过对于这句话,影千千在见证了那晚的混乱后,有了自己的理解,幸雨初之所以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是因为檵木不在泰山上。
虽说,炼狱做的事的确有违天理,但,幸雨初不分青红皂白毁了地狱就是不对的。因此,天帝三思之后,决定要对幸雨初略施小惩,至于惩罚的内容,有点叫人匪夷所思。天帝居然让幸雨初去帮天上的各路神仙打扫一遍住所,高傲如幸雨初怎肯乖乖就犯,但天帝自有妙招。他威胁幸雨初说如果他不乖乖接受惩罚,就要把账算到檵木头上,还扬言要把檵木抓到闵思崖上关一辈子。幸雨初虽说当着天帝和众神的面没说什么服软的话,但到了晚上却一个人偷偷打扫去了。
于是最大的悲剧在第二天早上展开了。那天早上,天帝刚刚用完早膳,心情甚好,正准备去处理政务呢,就听仙官进来通报说太白金星求见。见就见呗,谁知道太白金星一进来就放声大哭,天帝很诧异,忙问“爱卿可是受委屈了?”太白金星边抹鼻涕,边抽噎着说:“报告主上,小神家昨晚被盗了。”
原来,太白金星今天一早起来发现他行宫里的摆设、器物一样都没了,整个家里“精光”闪闪。
这边太拜金星的苦还没诉好,玉衡又闯了进来,手上还拿着根白绫,哭哭啼啼闹着要上吊,一问也是家被人抄了。接着便是司命星君、度厄星君、及各路天尊。。。。。。。
于是,整整一天,天帝就在各种哭声中扶额度过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所有大神的各种想不开,天帝已经累到翻白眼了。当他衣冠不整地瘫在宝座上询问罪魁祸首幸雨初怎么回事时,幸雨初竟然很无辜地回答“不是您吩咐我把屋子打扫“干净”的吗?”,天帝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经过这件事后,天帝及众人都得出了一个结论“幸雨初是个人才啊!”
而这两件事,都有一个相同的大背景,那就是小矮子蹲在檵木床前没完没了的大哭。
不过,正是通过这两件事,影千千才终于明白,檵木为何在地狱里会百般不开心了。离开这样的朋友,任谁都会忍不住伤心吧。
从地狱回来到现在都快有一个月了,檵木一直躺在床上专职养伤。她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努力吃掉小矮子从各个地方找回来的补品。大概是那件糗事的原因,这一个月,幸雨初都没有在檵木面前出现过,搞得檵木每天心神不宁的。
这天,檵木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小矮子捧来的一堆红枣,一只红色的大鸟从天而降,落在了檵木床前。
檵木看到它,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便伸手摸了摸它的羽毛,“你怎么来了?没地方可去了吗?”
小矮子看着这个红彤彤的同类,很是惊奇,“檵木,这不是炼狱那天的坐骑吗?”
“嗯啊”檵木觉得这只鸟蛮听话的,便将一颗红枣送到它嘴边。朱雀见到好吃的,矜持也不装了,三下两下就把红枣啄食干净了。
“檵木,这只朱雀是你母亲生前的坐骑吧,难怪跟你那么亲呢。”小矮子摸着下巴,上下仔细打量着这只朱雀。
檵木听到“母亲”这两个字,立马就想到了那天殊不归说的话。先前连执也说过,母亲会吃人心,那时她还以为是连执编的谎话,故意用来气她的,但现在看来也有一半的可能是真的。她的母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小矮子见檵木不说话,还以为她累了,便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把门轻轻带上了。
等到檵木回过神来,小矮子已经不在身边了。太过安静的环境,反而让檵木感到不舒服。她有些气闷地拉开身上厚重的被子,伤口因为这个动作被扯到,有些隐隐作痛。
朱雀见檵木不太舒服,立马缩成了一只小鸟,飞到她手上,用朱红色的喙轻轻地啄着她的手心。
檵木用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的羽毛,突然,她开口道:“嗳,你知道,母亲她的为人吗?”
朱雀抬起头,用两只黑豆般的小眼睛定定地望着檵木,似乎是不太理解她的话。
檵木将手指绕到它的脖子底下,慢慢地搔弄着,“算了,你就算知道也说不出来。”
朱雀好像是不太赞同檵木的话,它挣扎着从檵木手中飞了出来,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又变成了那只威风凛凛的大鸟了。
它扑腾着翅膀,停在了檵木床边,对檵木翘了翘漂亮的尾巴,像是在邀请她到自己背上一样。
檵木犹豫了一下,还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它的背上。
朱雀欢快地低吟了一声,扇着双翅,从窗口飞了出去。它不愧是上古的神兽,飞起来又快又稳。一会功夫就飞过了雪山,穿过了梅林。
虽然不知道朱雀将要带自己去哪,但檵木向来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所以,她坐在朱雀背上十分悠闲自得。
突然一片绿洲闯进了檵木的视线,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便赶紧俯下身子,睁大了眼睛看着。绿洲依然还在,不是她眼花了。可无城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漂亮的一片绿洲,绿洲里还有大树环绕的青山,淙淙的小河,莫非撞邪了?
朱雀回头对檵木低鸣了两声,便朝绿洲飞了下去。
稳稳地落在草地上后,檵木从朱雀背上跳了下来。一脚踩在草地上,柔软地不真实,还有些微微下陷的感觉。檵木感到奇怪,又狠狠踩了两脚,居然还有水进到了她鞋子里。这里还是雪地,檵木警惕地望了望四周,风清景明,花香环绕,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忽然,一个隐藏在绿色藤蔓植物后面的山洞吸引了檵木的注意。
在一般的神话故事里,高人和妖怪基本都藏在山洞里。想到这,檵木有点小兴奋地走了进去。
山洞里很黑,也很阴湿,四壁长满了藤蔓植物。檵木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段路后,隐约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遥远处传来,“你来了?”
檵木顿时呆在了原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不对,你不是她,只是一个和她很像的人,你是谁?”苍老的声音继续传来,檵木认真聆听了一会,竟辨别不出声音的来向。
“你是谁?藏身在这座山里的妖怪吗?”檵木握着拳,大声问道。
“呵呵。。。。我是妖怪,但不藏身于这座山,因为我就是这座山。”
“山会说话?”檵木心想你个老头骗谁呢?
“为何不可?”老者显然没把檵木的质疑放在心上,“万物皆有灵性,别说是山了,连一粒沙石都有修炼成精的机会。姑娘,你是袭夜的女儿吧。”
“嗯~”檵木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呵呵。。。。。姑娘,看来你对你的母亲存在很大误会啊。”
“你认识我母亲?”檵木有些急切地问。
“不算认识,她到我这里来过几次,是个笑容灿烂很漂亮的姑娘呢!怎么,你对她的为人很在意?”
檵木低下了头,不做声,算是默认了。
“姑娘,你不曾站在你母亲的位子上过,就无法对她所做的事下一个明确的定论。其他人也没有过,所以他们的话也不准确。同样,我也无法告诉你,你母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能很肯定的告诉你,她爱你,胜于一切。”
后来,檵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别过山妖,又是怎样走出山洞的,她的耳边一直回荡着那句话,“她爱你,胜于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信不信这句话,但她知道,这句话让她很开心。
走出洞门的时候,檵木一眼就看到了,一身洁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幸雨初。这么多天没见,今天又突然出现,不知怎地,檵木有些莫名紧张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到了你的气味。”幸雨初的脸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其实也不用看清,反正他一直就一个表情,那就是没表情。
“那这里的绿洲是怎么回事?”檵木缓步走到幸雨初跟前,仰起脸,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
幸雨初伸出一只手,将她拦腰抱起,御风离开了这个地方。
离开的最后一刻,他在她耳边,淡淡说道:“这是山妖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