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厮杀,变了多少人的世界!
袁熙已经昏迷了三日。
军医说过,他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的,能做的唯有等待,等待时日越长便越危险。平时一眨眼就溜走的三日,如今却漫长得仿佛三世。三世!袁熙,你知道吗,我的泪已干涸,如果你再不醒来——呵,不,我推开这个念头,俯身望着他。
烛火如豆,映着他的面庞,他简直就像是睡去一样,安然而沉静。因了这微弱的光,凄然里也泛起一丝奇异的温暖。我从来没有这么长久地守护过他,像守护自己幼小的孩子。是的,他不过是睡一觉,等到他愿意了,自会醒来,像往常一样揽住我,轻言“我梦里有你!”
夜凉如水,草虫在帐外唧唧叫着,我不禁轻轻倚在他身上。他的身体是温热的,令人欣慰而贪恋。我闭上了眼睛,沉沉的,再不愿睁开。
袁熙,我本自为你而重生,如果你不能醒来,这个世界,我便也不要了,我宁愿像你一般睡去!也许,上天念我们今世生死不弃,会让我们在别世重逢。到那时,你不是贵介公子,我也不是艳姬美妾,我们只是两个最平凡的男女,在平凡的世界里无忧无挠的去爱……
突然,胸前划过一只手,我惊起,竟然是袁谭!我猛然一个颤抖,连声呼道:“辛珷,辛珷——”
他收回手去,望了袁熙一眼:“他和他一样,听不见的!”
我惊道:“你,你把他怎么样了?”
“你放心,我今日高兴,饶他一条狗命!不过,他上次叫得我心恼,我总要出出气!”
“他如果死了,袁熙不会放过你!”我狠狠地道。
“哦,真的吗?我好怕呀!不过是处置了一个家奴,他就不放过我,如果他知道我抢了你,还不要把我碎尸万段,我好怕呀!哈哈哈——”
袁谭突然拨出剑来,我一惊,以为他要对袁熙下杀手,连忙挺身一挡。
“你以为我会要他的命吗?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兄弟,我怎么会亲自动手呢,那是会遭天遣的!我好怕,哈哈哈——”
他把剑收回去:“说实话,我不喜欢在女人面前摆弄这些个东西,刀呀剑呀,都是对付男人用的,对付女人,要用心!”他拍了拍胸脯。
“你有心吗?”我抑起头,轻蔑地看着他。
“我若无心,怎肯等你三日?!”
“这么说来,我还要感激你了!”
“呵,感激就不用了!你依了我,自有许多好处!我做了世子,封了王,你便是王妃,我做了皇帝,你便是皇后!”
他逼过来,我不作声,一只手却暗自去摸藏在腰间的匕首。三日来,我不能不防备。匕首出鞘,不是刺向他便是刺向我。
“怎么,三天了,还没想明白!原先他活着,你不肯便罢,现在他已经要死了的人了,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为什么不舍了他来就我呢?你只知道他心疼你,你觉得我就不会吗?”
他的声音竟出人意料地柔腻起来,我听了却有些发瘆。
“美人,你真叫我想死了——”
他伸手来抱,冷不防我举起匕首刺过去,他急忙一躲,然后我只觉得手腕一痛,匕首“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袁谭一记耳光打在我脸上,我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已被牢牢压倒在地。他黝黑的脸逼下来,狞笑道:“你想杀我?告诉你,战场上我能以一挡百,能杀死我的人还没生出来了!就凭你,哈哈哈——”
“呸——”我一口啐在他脸上。
他抬手一抹,把那唾沫吞咽了下去,涎着脸道:“哈哈,再来再来,老子喜欢!”
“你,你畜牲!”
又是一记耳光:“我是畜牲,你是什么?你就是一个**、****,专会**男人!你跟老子装什么清高!韦单若不是被你勾去了魂,怎会背着我私放了你,白白替你送命?”
“那是因为你酷虐无情,连你自己的人都看不过去!”我喊道。
“啪!”又是一记沉重的耳光,我只觉得脑子翁翁作响。
“老二本来对我是言听计从的,为了你这个勾魂精,再不把我放眼里!我就是要睡他的女人,还要当他的面!叫他死也记着,跟我作对是什么下场!”
他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绝望地挣扎着:“你不是人,你是畜牲,畜牲——”
他像一只魔兽一般在我身上贪婪地肆虐着。我绝望之极,羞愤之极,不禁有些昏厥……
“畜牲!”忽然,一个声音从地底深处传来,仿佛是我愤怒的的回音。
这一声,沉闷,却似惊雷,彻底惊透了几乎昏厥的我。
一柄剑正架在袁谭的脖子上!
是他!正握着剑站在那里,横眉怒对,仿佛战神一般,浑身有无限的力量。
我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一下子将袁谭从身上掀了下去。
“滚!”袁熙声如浑钟。
袁谭又羞又怒,从地上爬了起来,啐了一口,悻悻而出。
我缓缓站起,望着袁熙。呵,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的亲爱!我忽然泪如泉涌。
“你——没事吧?”
他眼神怪异,我一怔,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衣衫已破碎不堪。我摇了摇头,心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恐慌。
“没事就好!”
话音刚落,他突然在我眼前轰然而倒,像一只搏杀的猛兽用尽最后的力气。
瞬间,我的血液僵成一块。刚才的惊怒与羞辱使我心智几丧,眼前反复无常的悲喜又使我出离愤怒,我不顾一切地扑到袁熙身上又捶又打:“你给我醒来,我不许你再睡!你这个懦夫,你这个骗子,骗子!”
半晌,袁熙缓缓睁开眼,努力挤出一丝笑:“我没有食言,怎么是骗子……只是没能好好保护你……辛珷呢,我要劈了他——”
我猛然想起来:“快,快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