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涌出来的血,审芳环也愣住了,像手里抓着条毒蛇一般,慌慌地丢了道:“我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又瞪着翠蟾道,“你不要找我来索命,你也看见了,是他们逼我的!”
袁尚一把掐住审芳环的脖颈:“贱人,偿命来!”
审芳环两只手乱抓乱挠,却无法丝毫撼动袁尚的铁臂,渐渐脸色转青,两只胳膊停止了挥动。正是命悬一线,刘氏忽然带着绮秀气极败坏地冲进来,喝道:“逆子,还不住手!”
袁尚一怔,手不由松开了。绮秀连忙将审芳环救下,又掐又捏,一通忙乎后审芳环终于吐出一口气来,绮秀叫道:“好了好了,三夫人好了!”
刘氏才松了一口气,一巴掌打在袁尚脸上:“混帐东西,她是你老婆,是好是歹你教导便是,你倒好,一来就要取她性命!她若死了,你哪里再找一个女儿赔给审配去!”
袁尚指着泪流满面的我和气息奄奄的翠蟾道:“她一日杀两命,甄宓的孩子和这个丫头,她死有余辜!”
“糊涂东西,孩子再重要,能比得江山大位?至于这种小丫头,多少条命能抵得过审家女儿?”
审芳环已经缓过力气来,扑到刘氏脚下哭道:“他要杀我,您要给我作主呀,不然我便讨一纸休书!”
刘氏扶起审芳环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休书的话岂能随意出口?他一定是在哪里喝了酒才如此,你放心,等他酒醒后我一定叫他给你赔不是!绮秀,扶少夫人回房歇息!”
绮秀应了一声,一边安慰一边扶着惊魂未定的审芳环走了出去。
袁尚双眉紧锁,刘氏道:“虽是孩子,可也是个祸患,去了也罢,你不必纠结于心!走吧,想想回去如何安抚她才是正经,别叫她吵闹到审配老头那里去!”
刘氏转身离去,袁尚却不动。
刘氏怒道:“你还想留下善后吗?你是未来的嗣子,袁家大业的承袭者,却整日溺于私情,做出的事情,顾首不顾尾,怎么堪当大任!
还不快走,这里的事情自有王太医处置!”又朝外喊道,“王太医何在?”
王太医躬身而入,袁尚一把扯住他的胡子道:“人命关天,原来这半日你躲在外边?!”
王太医吓得脸色苍白,直拿眼觑刘氏。刘氏不耐烦道:“是我叫他在外候着的!你若吓着他,再寻一个好的来可不容易!”
袁尚气愤地松开了。王太医又劝袁尚道:“母命不可违,三公子放心,这里交给老朽了。”
袁尚以无限复杂的眼神望了我一眼,狠命跺脚走了。刘氏临行又冷言道:“今日之事不许漏出一个字,否则别怪我无情!听明白了吗?”
“是是!”王太医连忙应声。我不言,却明白这话首先是说给我听的。
翠蟾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王太医看了直摇头,我哭道:“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天命所归,恕在下无能为力。”又从袖口掏出一颗丹药来道,“这个给姑娘服下,不过暂延个把时辰而已!”
我连忙用水送服。半晌,翠蟾微微睁开眼睛,我惊喜道:“翠蟾你醒了!”
翠蟾却望着王太医吐出一句话来:“夫人,夫人要紧。”。
王太医明白似的道:“姑娘放心,夫人失了孩子,身子却无碍。”
翠蟾嘴角露出一丝笑来。
王太医走了,我忍着哭守在翠蟾身边,祈导奇迹发生。翠蟾嘴唇翕动,半晌喘息着吃力道:“夫人,奴婢有话。”
我心疼道:“有话以后再说,现在你要好好歇着!“
“不,不会有以后了!”她断断续续道,“奴婢做了那许多坏事是从何夫人而起,一切都是辛夫人的嗦使。小辛夫人外似清良,心实狠毒,奴婢当时还在服侍何夫人,与人在惜园私会,被小辛夫人撞见。她便以此为要挟,叫奴婢在何夫人每日喝的茶里加入一种**,服够百日便会像得伤寒一般死去,可怜何夫人,至死也不明白!有了这个开始,奴婢想停已经停不下来了,后来便是夫人您——”
翠蟾胸脯忽然一阵剧烈起伏,我心痛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您叫奴婢说,奴婢不想带了这许多事情去阴曹,奴婢害怕。小辛夫人嫉妒夫人得二公子偏宠,又逼奴婢加害夫人。那次在静思堂,奴婢去给夫人送饭菜,小辛夫人便叫奴婢在酒里下药。为了怕事后公子追查,小辛夫人找的是一种异药,人吃下去一个时辰后才会发作,整个身子就像火烧一般,见水便要跳,外人看起来,也不过和投水寻短见一样,何况尸体遇水即化,要查也没处查。不料那酒被郝婆子抢着吃了。奴婢怕小辛夫人恼火,也不愿夫人再遭暗害,便自生一计,暗示那火是吴夫人遣人所纵,又鼓动夫人逃亡。”
“可是那酒你也吃了呀。”
翠蟾凄然一笑:“奴婢是先服了解药的!”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辛玟在害我,我却把帐都记到了吴氏身上!我不禁道:“那前日灵蛇之事也是辛玟所为?”
翠蟾点点头:“奴婢不肯,她便哄说事成之后,她有办法放奴婢出袁府,和程山远走高飞。”
“程山?”
“便是奴婢私会之人,袁府乐师。奴婢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又逼于所迫,只好昧心陷害夫人。奴婢在吴夫人面前信誓旦旦,吴夫人信以为真,才要取夫人性命。其实,吴夫人嘴角尖刻,爱出狠语,其实心肠却并不似小辛夫人!这回吴夫人打发奴婢来,小辛夫人知道后,一定要奴婢在您的药里下毒,奴婢抵死不肯,谁知夫人还是被三夫人算计了。”
我心里道,审芳环不过是辛玟的另一颗棋子罢了!
“你真傻,我冤屈了你,你还要去替我挡那一剑!”望着翠蟾,我悔之莫及。
翠蟾努力作出一个笑来:“奴婢自知罪孽深重,能替夫人受难,心里不知有多开心。夫人说像奴婢这样的人,会有来生吗?”
我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再收拾不住,滚落在她身上。“会,一定会的!”
“夫人,奴婢还有个请求。”
“你说!”我连忙道。
“奴婢想见吴夫人最后一面。”
我一怔,她是要去和吴氏告别吗?外面忽然雷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