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举身翻入断崖的刹那，我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大声道：“辛玟不要！”
“姐姐！”辛玟回头扑倒在地，抱着我的腿呜咽起来，“我就知道姐姐不会不顾念玟儿的！”
我却厌恶地推开她，向袁尚递上剑道：“到此而止吧，我们走！”
袁尚接过剑皱眉道：“你这是纵蛇归洞，会留有后患！”
辛玟连忙磕头道：“姐姐今日留我一命，我日后必当改过自新，怎么还敢危害姐姐？”
袁尚持剑上前，目露寒光道：“你觉得我会信你？”
辛玟咬牙道：“三公子若不信便一剑杀了辛玟，辛玟绝无怨言！”
“你敢耍欲擒故纵的手段？”
袁尚提剑直刺她的咽喉，辛玟果然双目紧闭，作出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我走过去将剑轻轻扶起，挡在辛玟面前：“算了，饶过她吧。”
“你不要被她所惑！你若不忍心，只须暂避一旁。”
我不动，只道：“她从此收敛也罢！若执意取她性命，与她们的酷毒又有什么不同！”
“你当真要如此？”
“当真！”
袁尚只好收剑归鞘，叹道：“你终有一日要后悔的！”
我淡然道：“也许吧，可那是将来的事。”
我说完掉头不顾，快步下了假山。辛玟在身后大声道：“多谢姐姐活命之恩！”
袁尚紧随而出，一路却默然。出了憨源，我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她用尽心计害我，我却如此轻易饶了她。”
袁尚忽然举手向清月：“你就像它，容不得一丝不洁、阴暗。”
我顿了顿道：“我知道一个人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若说她日后不为恶，我断然不信，可是我真的下不了手，我无法说服我自己。虽然她罪有应得，可是如果我逼她跳了断崖，我还是不会心安。你说，我是不是太懦弱了？”
袁尚一笑：“懦弱是你的缺点，也是你的优点。”
我眉毛微蹙：“优点？”
“是，一个懦弱的女人容易引得男人的同情与怜护。”
我连忙岔开道：“今夜之事实在是不得已，我不知该找谁相助，想来想去也只有三公子你了。”
“你难道不知我很乐意为你排忧解难吗？”
“只怕会连累你，就像上次一样，害得你们夫妇失和。”
“夫妇失和？”他一笑，“这话好笑，从来也没有和过，如何失呢？“
“她这几日好吗？”
“还算消停。”
“没有再为难你？”
他摇了摇头：“她回去之后只是哭着洗手，说她从小到大见了蚂蚁都绕着走，如今手里却沾了人血。”
我一怔，对于翠蟾的死，她心里一定是深感恐惧的。我道：“她那日丧心失狂都是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她以为那孩子——而且，你当时的反应也太过激烈，毕竟她才是你的妻。”
“你又来了，你总是替别人辨解，不管那人如何对你。你难道就不恨她？”
“恨！可翠蟾之死毕竟是误伤，她的矛头在我，我在她眼里是该死之人，如此一想，恨便也不那么结实了！”
袁尚望着我道：“她若有你一半，我又何至对她如此厌弃！”
我顿了顿：“你真的对她没有心？”
“你说呢？你也看见了，她是母亲强塞给我的，她和我的结合不过是政治联姻。”
“可是，她的一颗心都在你身上。”
“那是她的不幸。”袁尚忽忽一笑，“其实她的遭遇挺像我，我本来是同情她的，只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不齿，不管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恨！”
“你能改变她，只要你愿意。”
袁尚淡淡一笑：“你是在为她乞爱吗？爱是能乞得的吗，还是能施舍的？”
我无语。爱是不能乞得的，也是不能施舍的。这是一个死结。如果没有我，他和她说不定会是完美的一双，我横亘其间，使她由爱生恨，而恨越深，谋害凌辱越甚，恶态百出，袁尚便越拒她于千里之外。
“她说，她说你和她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我忽然道。
袁尚一愣，继而笑道：“那又如何？”
“就算你无法爱上她，至少可以给她一个孩子。”
他嘲讽般哈哈大笑：“你管天管地，还要管到我的床上来？”
我咬着嘴唇道：“我不过是自己想过安稳日子而已！”
他忽然止住笑，目光炯炯地望着我：“月色如许，你我却尽顾谈这些无趣的事，岂不辜负了？”
我拜了拜道：“三公子觉得月色好，可以留下独赏。我该回去了，香草一定等得心焦了。”
我说完便走，袁尚忽然在身后道：“你放心，我会让你过上安稳日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