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舰放下一艘小船,四个身着护甲的武士率先自软梯跳上小船,紧跟着从甲板上跳下一个常服打扮的男人——只见他从三丈高处落下,小船竟连晃都不曾晃动一下,就似他轻得如同一片树叶一样,毫无重量。
但,就是这个看来毫无重量的男人,却叫四助四郎如临大敌地从虎皮大椅上站了起来,领着众倭寇头目快步走到船舷边。
四名武士同时摇动木桨,小船破开海水,如同离弦之箭一样飞速朝着四助四郎的战舰驰来。
四助四郎立于船舷边,用汉语大声说道:“四助四郎恭迎海峰公子大驾光临!”
“恭迎海峰公子大驾光临——”数百名倭寇齐声高喝,声入云霄!
只是片刻,小船就已到了四助四郎战舰下,四名武士停桨靠船,一直负手立于船上的常服男人一个旱地拔葱,纵身跃上两丈高的战舰,恰好落在四助四郎面前。
“四助船主,好久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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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毛海峰好大的胆子,竟敢单枪匹马上我们战舰!”
目送毛海峰在四助四郎的引导和一众倭寇的簇拥下步进船楼,老林在明月耳边唏嘘不已。
明月却如中了定身法一般,僵直地站在角落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谈判进行得非常顺利。
四助四郎愿意用十万两白银赔偿毛海峰的损失,将四助六郎囚入黑室半年以示惩戒,并且承诺五年内绝不进入杭州湾海域。
毛海峰接受了四助四郎的赔偿条件,答应只要四助四郎信守承诺,他将不再袭击四助四郎旗下的所有船只。
前几日还大打出手的两股海盗握手言和,四助四郎设下酒宴,大宴毛海峰,毛海峰也不推辞。酒宴一直从上午进行到日将西暮,在四助四郎及大小头目的轮番劝酒下,毛海峰来者不拒,足足喝下三、四缸的烈酒,竟也毫无醉意。
眼见天色渐晚,毛海峰哈哈一笑站起身道:“四助船主,你我来日方长,今日就到此打住吧!”
四助四郎也是不能再喝了,只得道:“也好,你我兄弟他日还有相见之日,也不在这一刻。”只是他已是喝得不能行走,于是令人将毛海峰送出船楼。
天色已暗,毛海峰谢绝相送的倭寇头目,独自朝着自己小船停泊的方向走去。
突然——
剑光!
快若闪电的剑光!
“姓毛的倭贼!我杀了你——”
一道长剑刺破暗霾,刺向毛海峰的咽喉——
毛海峰神色微凛,侧身滑步,险险避过剑锋,左手探爪,一个小擒拿手捉向执剑的手腕,右手提掌便朝着来人头上用力拍下——
来人手腕被捉了个正着,一时无法逃避——她竟也不曾挣扎,只是昂着头,睁大了泪眼怒瞪毛海峰,却对着拍向自己天灵盖的一掌视而不见!
“是你!”
毛海峰看清来人面目,慌忙收掌,已到掌边的内力被生生收回体内,震得他喉头一甜,险些喷出口血来。
“对!是我!”来人借机挣脱他的控制,刷刷一连两剑胡乱刺向他,“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毛海峰连连侧身闪避,一面后退一面道:“别闹!你杀不了我。”
“杀不了也要杀!”来人的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却仍旧固执的提剑朝着毛海峰身影闪动的地方胡乱地劈、砍、削、刺,“你这个通敌卖国杀人越货的狗倭贼!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毛海峰一味的闪避,好几次险些叫对方疯狂的剑招伤到,不由得怒道:“你再发疯,我可要还手了!”
他话才刚说完,突听得“轰”的一声,只见火光穿破黄昏,直没入正疯狂砍刺他的那人身体,那人身形猛然一滞,僵立在甲板上。
身体其实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但是叶明月却清醒了过来。
——她在做什么?
她费尽心思潜伏在四助四郎的身边,一忍,再忍,只为寻到最佳时机亲手砍下四助四郎的人头,祭奠母亲在天之灵,却在看到那个通敌祸国的贼子时失了理智……
“你……怎么样?”
她听到那个贼子在问她,他的声音似乎变了腔调。
她扫了他一眼,不再砍他、刺他,而是转身拖着有些不听使唤的身体朝着四助四郎所在的船楼走去——她知道,她已经暴露了,不可能再潜伏下去,也不可能再等到更好的杀掉四助四郎的时机,她必须在自己还能够动的时候,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去杀掉四助四郎!
血,自她的后背流淌下去,将甲板染得一片殷红,她却浑然不觉。
她看见前方又有一个倭寇朝她抬起火铳——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剑。
倭寇朝她瞄准——
她紧咬牙关,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船楼门口扑了过去。
“轰——”
又是一声枪响,一个人带着手中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手的火铳重重摔倒在甲板上,他额头正中,一个血洞正潺潺地往外淌着血。
与此同时,一个人如同一阵风一般扑到明月身后,探手将她带入怀中,而后指着一众惊愕不已的倭寇,冷得如被冰冻的话语一字字从嘴里迸出:“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插手!谁再敢动,这便是下场!”
枪声同时惊动了两艘战舰的所有人,只听见“嗖”、“嗖”几声,四个手执了刀剑的武士跃上四助四郎战舰,朝毛海峰低声喊道:“公子!动手吗?”
同时,醉熏熏的四助四郎也在手下头目的掺扶下来到甲板,看到一个小个子被毛海峰护在怀中,而自己的一个小头目却倒在了血泊中,于是大叫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看到四助四郎近在咫尺,被毛海峰护在怀中的明月挣扎着要朝他扑去,毛海峰却紧紧钳制着她不许她动,咬牙对四助四郎道:“四助船主,我们今天的协议取消,你自求多福吧!”说完,搂着明月跳下战舰,准确无误地落在战舰下的小船中。
四个武士也跟着跳上小船。
“用最快的速度回战舰!”毛海峰脸色铁青地命令。他紧紧搂住已渐渐在他怀中失去知觉的明月,朝她低语:“傻姑娘,你可一定要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