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手搭上毛烈脉搏,手指久久不曾松开,脸上神色越渐凝重。
毛烈神色渐凝:“可有不妥?”
东方然松了手,神情郑重道:“公子身边有小人,当防。”
毛烈面色沉凝,缓缓道:“方才我已觉不妥,却找不出源头,东方兄可否指点一二?”
东方然道:“此毒性缓,无色无味,隐藏极深,非熟知药理之人绝难察觉有异,平素潜伏体内并无症状,一旦中毒之人情绪大起大落,或是剧烈运动,如运功动武,便会导致血液加速流动,毒素攻心……”
毛烈脸色微白,看向庭院中央的擂台,笑:“若真如此,看来他们是打定主意要我今日有来无回了。”
东方然一惊:“难道公子稍后要与人比武?”
毛烈缓缓点头。
东方然正色:“公子万万不可!此毒本不致命,可若此时动武必至毒素攻心,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毛烈笑,“便是十死无生,毛海峰也断无临阵脱逃之理!”
东方然微一沉吟,抬眸看毛烈:“公子可信得过东方然?”
毛烈目光深邃地看了东方然一眼,不语。
他的目光越过东方然,落到缓步走进酒馆的灰袍东瀛武士身上。
那武士也看见了毛烈。
他的手紧紧握在腰间的刀柄上,死死盯向毛烈的双目中充满了仇恨的血丝。
他的一张脸一半惨白,一半因晒伤而皮层脱落,看起来有如鬼魅,极为可怖,使得整间酒馆的人刹时安静下来,屏声静气地看着他一步步朝着毛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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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海峰公子来比武的人难道是他?”
“他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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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烈淡笑着走上擂台。
他单手而负,笑看那有如鬼魅的灰袍武士:“我已经饶过你一命,你还不死心?”
灰袍武士双手紧握,目光怨毒:“你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死心!”
毛烈摇头叹惋:“我不想赶尽杀绝,你不要逼我。”
“谁杀了谁,尚未可知!”
毛烈笑了,看向对方的目光却是深邃冷凛:“你好象很有信心今天能杀我?”
灰袍武士拔出刀,双手紧握,因为太过用力,指骨发出声声脆响:“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毛烈淡笑,微一侧步,随意而立。
就是那随意地一站,却叫灰袍武士脸色渐变,举握的倭刀僵在半空,不知该从何劈下!
那一站,进可攻退可守,不是任何武功里的任何一招一式,却又胜过任何一招一式,使得毛烈浑身上下顿生一股浑然天成的威慑气势,更如一头正与恶狼对恃的雄狮一般,纵是巍然不动,也足叫恶狼心惊胆颤!
但,倭刀只是微一迟滞,很快挟着凌厉的杀机朝着毛烈迎劈去——
“毛海峰,你今日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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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毛海峰被这灰袍武士杀了,会怎样?”
“这灰袍武士必能名扬天下,成为下一个东海之霸!”
一口鲜血猛然自毛烈口中喷出!
心跳急剧加速,全身的血液都仿佛一齐朝着心脏涌去,心脏难负重荷,有如万箭穿心一般,几欲碎裂!
踉跄间,刀锋劈至眼前,他已无力闪避,猝然闭目,不避不躲。
对手的刀法一上场便凌厉如疾风,他却仍旧空手应接了三招。
他并不想赶尽杀绝。
但是对手显然并不领情,招招狠辣,式式至命,而他体内的毒竟又如此恰到好处地发作,以无法忍受的痛苦瞬间夺去他所有的力量。
“毛海峰!我要你死!”
对手嘶吼,刀锋力劈,毛烈的身体有如一片随风而坠的落叶般,在刀风中应力而坠……
刀锋自他胸膛劈过,由上而下,血液有如困兽出笼般喷薄而出,喷了一地,喷了对手一脸……
毛烈的眼却在此时睁开,目光清明。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
一把杀人的剑!
他的身体仍在坠落,剑却已经扬起——
剑光如电,一闪即没。
毛烈挺身而起,胸前的血仍在不断往外涌。
他看着执刀呆若木鸡地站在擂台上的对手,胸膛急剧起伏,喘着气,叹:“你既然自寻死路,我便留你不得……”
话音方落,对手晃了一晃,一颗完整的头颅便自颈项上坠落下来,在擂台上滚了数转,一半苍白一半龟裂的脸正正对着毛烈,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惊愕,以及死也不肯瞑的目。
“好快的剑!”
“一剑断首,好狠辣的手段!”
“六郎——”
尖厉的喊叫声中,数道黑影窜上擂台,身形娇小的藤原兰姬提着硕长的倭刀发疯一般扑向毛烈:“毛海峰!我要杀了你!”
四、五把倭刀一齐迎头劈下!
毛烈冷然一笑,足尖轻点,人已腾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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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在平户岛最大的庄园外徘徊了好几天。
与其说是庄园,不如说是城堡。
四四方方的高墙大院,前临要道,背靠入海河流,占地逾百亩,城楼哨台,防卫森严。门前是明刀出鞘金甲银盔的十数守卫,楼台上火铳队时时巡哨,四方更设有红夷炮台,威摄四方。
城楼上遍插旌旗,红底黄边的旗上绣着个黑色“宋”字,正门外,黑底门匾上书两个鎏金大字——王府!
一连数日,明月都在王府大门外徘徊。她也曾围着王府走过三遍,无数次想要在门前通名报姓光明正大地走进去,也无数次想要悄然潜入,却始终没有勇气迈出关键的一步。
这天,明月再次无功而返回到寄居的客栈,发现客栈里突然多了许多东瀛武士。
那些东瀛武士在客栈里吆三喝四态度极为嚣张,店家似乎也很惧怕他们,忙前忙后不敢怠慢。
明月刚回房间,店家便找上门来,小心翼翼地说:“客人,今日店里来了些贵客,客人一定要小心进出,不要招惹了他们,以免引来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