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可用过午饭了吗？”我一边削着藕皮，一边问道。
初夏点点头，“用过了。和鸳鸯姐姐一道用的。姐，我就是来瞧瞧你好不好。那我就先走了，还要和鸳鸯姐姐学苏绣去呢！”我笑着应了，又见她蹦蹦跳跳的离去。
小厨房有泡好的木耳，银耳。着少许姜葱末呛了锅，下入木耳，银耳。切的薄薄的藕片。少许盐，酱油。多放在锅里煨了些时辰。
熬了一记小米红枣粥，又清炒了一碟荷兰豆。
蒸好的鸡蛋羹，上面淋上几滴香油。
所有的食物都做的时辰长了点儿，想着这样能让陆青山吃的时候省些力气。将菜都放到食盒儿里，端着朝他别院走去。
屋里静悄悄儿的，我以为他眯着了。便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往里瞧。
却见他倚在床头，手里正捧着一本书。眉头紧锁。
我弯了弯嘴角，合上门转身进去。将食盒放到桌儿上。
问道：“王爷这是瞧的什么书。把眉头都皱起来了。”
陆青山闻言放下了手里的书，沉声问：“金钰说，你把给我做饭的事儿也自己揽下了。”
我笑着点点头，道：“凌将军说的没错。”转身将食盒儿掀开来。小米粥软糯的气息，伴着清炒蔬菜的香味儿。
陆青山却不为所动，继续问道：“为何？”我不明所以，“唔…?”
他放下了手里的书，乌黑的双眸直视着我。“我问你为何？……这么麻烦的事情，为何还要去做？”
我只笑着摇了摇头，将他被子上的书拿走。放到桌儿上。
将小桌儿摆到床上，菜盘摆上。粥也摆上。
柔声道：“先喝些粥，再吃菜。王爷食欲不好，平日吃的太少。仔细把胃伤了。先吃饭吧，吃完了我与王爷谈谈。”
陆青山轻叹了一记，接过我递给他的银筷。边吃边道：“十五那年，我饭菜里被人下了毒。而后府里的筷子，勺。便都换成了银的。”
我心下一愣，瞬时间得觉酸楚的要命。只能闷声道：“快吃罢。一会儿该凉了。”
陆青山喝了两口粥，用银筷夹了两口菜吃。不言不语，低头缓慢地咀嚼吞咽。我有些享受这样的沉默与静好。
缓缓笑着，将我这些年离开的事情娓娓道来。
…………
他慢慢吃饱了，放下筷子。依然平静地垂着目，然那眸间闪烁的微光。却让我清楚，他在认真的听着。
“王爷与陆青泽并不相像……”“你还落了一件。”他微微皱起眉头。
“恩？哪件？”我眯起双目试图回忆。
“就是他向你倾诉情意的事。”他喑哑的声音低低传来，当下换回我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王爷……您…您不必说的这般露骨罢。”
“你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你莫恼，是金钰不放心你的安危。才着人跟着的。你上山以后……他便将人撤下了。”陆青山说道。
我笑着摇了摇头，“有什么可恼的。凌将军是为了我好。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王爷。”我拉了一把木椅坐到他床前。尽量直视着他。正色道：“我啊。心是佛祖的。从来也无嫁娶之心。如今……如今莫名其妙的就……”
陆青山似是也有些尴尬，将目光错开，低低咳了几声。
“我不清楚这戏要做到什么时候儿。也不去想。王爷，你大可不必多心。我这样待你并不只是为了你的恩情。清远师父说，众生皆平等。我并未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差别可言。这种事情换了谁，我都会尽我一切所能去帮助他。不是为了同情，也不是怜悯。我只是去做，我想做的事。听从自己的心罢了。”
“世上当真又佛陀吗？”陆青山却神色迷茫，张口讷讷地问道。
“恩。当真。”
“那……佛陀在哪儿？”他看着我问道。
我突然想起了清远师父与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当下将眉眼尽数都弯了起来。道：“佛陀啊，佛陀在你心里。”
陆青山眸色瞬时间一沉，仿佛身躯也有些微微颤动。
转过头紧抿着唇，乌发半垂，挡住了他的面庞。
“王爷。万事都有因果。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从来不去空打妄想。一切事情，都不是我们能掌握的。所以，用心去做当下。莫恨，莫痴，莫怒。莫自怨，莫后悔。就够了。”
“莫自怨……莫后悔……可我自怨的事，后悔的事……太多了。”他仰起头松下身子，无力地靠在软垫上。
“慢慢来。不急。”我微笑着朝他双眸望去。道：“若是王爷不嫌弃。日后我们便是朋友，像凌将军一样。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助王爷的，王爷与我说说便是。我不比凌将军，只是个无才又无力的弱女子。我能做的，也就是和王爷说说话儿，谈谈心。”站起身来收了盘子，又将小圆桌摆回原来的地方。
转身浅笑一记，“再给王爷做些好吃的。你说是罢？”
“呵……”他缓缓弯起唇角，乌黑的眉目亦随着愉悦地笑出弧度。
眉间朱砂痣在我眼中愈发鲜艳。
一时春风乍起，吹乱了我的心湖。
“王爷应该多笑一笑的。”转身静了心绪，又将食盒的盖子盖好。
“当真可以放下吗……”陆青山低垂着眼帘，喃喃的声音似是在自言自语。
我并未再言说其他。我想或许像清远师父说的一样……有过执着，才能放下执着罢。
“你先歇着。我在外间呆着。有事儿就叫我。”
“同霖是不是走了？”陆青山问道，分不出悲喜。我脚步忽然顿住，回道：“恩。走了。”
“恩……我知道了。你去罢。外面儿许有个卧榻。累了你也躺下歇歇。”他转身用锦被将自己裹住，像一只被丝线裹住的蚕蛹。
我苦笑了一记，当下推门出去。将食盒送到小厨房。便又赶忙返了回来。外室有两侧乌纱帷幔。撩开来是一方梨花木镂空雕雁卧榻。
小心翼翼地躺了上去。缓缓合上了双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