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作其他动作,只依旧将眉眼弯着,柔声道:“青山,我唤你一声青山。如此来告诉你,我字字发自肺腑。全无半点违心。”
陆青山闻声,身躯微震。终是正了正眉目,沉声道:“恩。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罢。”
我见他双眸乌黑如墨,深不见底。似是轻叹道:“青山,我自知自己配不上你的。可如今……实不相瞒,我已经挣扎了许多日,要不要与你说。你不觉得,我们近来关系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吗?”
他皱了皱眉,道:“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我见他一副疑惑的样子,不由地笑着摇了摇头。
“旁的女子是怎样,我不晓得。但至少我,实在是不喜欢不清不楚。所以许多事情,我们都要说明白。”
“我又怎么会喜欢……”他亦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色道:“小草,实不相瞒。我也憋了很长时间都想问,王妃一事……若是只当逢场作戏,也绝不是长久之计……莫要说你自己配不上我,我生来,便注定是一副残破的病躯,是我配不上你才是……”
他弯了弯唇角,苦笑了一记。直直地撞在了我的心口,一阵酸涩瞬时间便涌了上来。
终是忍不出握住了他骨节分明的大手。
“你别这么说你自己,人各有命。又岂是自己可以掌控的?我从未嫌弃过你,陆青山。你很好,心思缜密。善良,踏实。真的很好……”
“呵,”他静静地笑开,像是花蕊间融化的雪。冰冷褪去,生机乍现。
感觉手一热,低头便见他用自己的大手反握住了我指节纤细的小手。
“自娘亲去世以后,便从来没有人这般夸赞过我了。小草……你这样说,可是你愿意……愿意与我在一起吗?”
他尾音似是有些颤抖,周身都浸在不安与紧张的情绪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发热,却还依旧执着地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放。
我望着他的双目,缓缓道:“青山,你可知……我的心是佛陀的。”
他闻得我说此话,眸间却好似多了几分坚定,道:“我省得的,你说过,曾经只差一点点……便要削发为尼了,我也知道。是你的师父拦下了你……”
“你可知,师父为何拦下我?”我又弯了弯唇角。
他摇了摇头,握着我的手微微放松,道:“这我便不清楚了……你并未与我说的那般清楚。”
“师父说……山下有个人在等我。”我此时定定地望着他的双目,静静地笑着,继续道:“我如今心下想着……你说,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你?”
“为……为何如此说?”他似是不安地错开目光,指尖却又用了些力。
“大抵是因为,我从未对另外一个人动过这样的心思罢。”我轻声喃喃,遂便见他猛然转头望向我,眸间似是有一团炙热的火,语气却依旧冷静,“小草,这种话……必是要想好,才可以说的。”
“我知道的,所以如今便要一次说清楚。青山,你可知……我永远也不会去让自己沾染这个‘情’字,我能做的……却只有一味地爱,用我自己的方式,去笨拙的爱。不吵不闹,却也不会细声细气地撒娇说情话……青山,这样……你也能接受吗?旁的女子能给你的……也许……也许我都不能给你……欸…。”
话音刚落,突然感觉手臂被他一个用力拉过,随后便落入了一处温热的怀抱。
陆青山虽是久病之人,可如今这样近地挨着,背后却是他越发用力勒紧的双臂。遂便让我不由地轻叹:“你最近……力气到是越发的大了。”
“小草……以后,把你这些年在山上的事情都慢慢讲与我听,可好?”他的额头紧紧贴着我的肩窝,呼出的温热气息打在肌肤上。
我感觉有些痒,挪了挪头的位置,抬起手缓缓地拍抚着他的背。柔声道:“好。来日方长。”
“小草。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有多难得。”陆青山的声音中掺杂着掩不住的沙哑,我作势想要推开他。却感觉他又微微用力,闷声道:“别看……很丑。”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颈间却感觉一片潮湿。
“陆……陆青山?”
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却不知我的哪一句话,让他如此动容。一刹那有些不知所措,随后便也只是笑了笑,继续轻抚着他的背。低声道:“不妨事,我不看的。”
“小草,我不求别的。‘情’字太过复杂,我也懒得去劳心伤神。只是……也有些私心,盼望你能一直与我相伴。如此,便已足够。”
他终于渐渐地露出清俊的面庞,乌黑的眸如被清雨洗过一般,灼灼生辉。干净澄澈。
我只感觉心下一片安宁,静静弯起唇角,恬然一笑,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谢谢……你的一切宽容。”
“你我之间又何须言谢。”他又无奈地撇了撇唇角,重新将我纳入怀抱。
“陆青山,你很暖。”我轻轻闭上双目,伸出双臂回抱他。
“你也很暖。”他低沉笑出声。
我们都未再言语,只是静静地…静静地…感受这份平淡与安和…………
酉时凌狐狸来陆青山屋里唤我,从窗外伸着脖子道:“小草,快些来!厨房的师傅今日告假了,你姑且辛苦下,给我们做顿晚饭呗!”
陆青山听了轻蹙眉尖,回道:“那丫鬟婆子都哪里去了!何苦来劳役她呢。”
“咳咳咳咳……”凌狐狸似是掺杂着笑意,轻咳了几声,道:“我说青山,这还没过门儿了就这么护着了?”
我笑着瞧起陆青山泛红的耳根,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不妨事的,婆子们做饭不合大家口味。我去便是了,一会儿我唤了鸳鸯来你这边侍候,你且歇着便是了。”
“不必。”他却摇了摇头,起身挪到床沿,俯身穿好鞋。
站起来取下常服架上的藕色常服,一边穿一边道:“我好奇多日了,一直想瞧瞧,你是如何做出那般可口的饭菜来的。”
我却有些惊讶,略带担忧道:“晚间凉些,你病势刚刚缓和,出去让风拍着了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