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居于西院,从前堂去走小道上回廊,行约半刻钟便到。若是从大门去便要绕过一个假山屏障,方能上得小道走回廊。谢灵之估摸着,吴越到西院的时辰,该是与那薛公公,相差无几。而事实上,谢灵之猜得一点儿也不差。
两位丫头并两个侍卫带着薛公公一行五人走得不紧不慢,没大一会便到了这西院门。两个丫头行在前头,在离院门五丈外便迎上去,与那守卫支会了二句,等薛公公走到,那院门已开。
进了西院府门,第一眼望见的便是满地的花盆与残叶,再往前便是一个石桌,下边置着几张石凳。过了石桌,前面又是一道院门,与前一道院门相同。亦是大红朱门,守卫二人,悬一孤灯。平日里两道院门都是关着的,此时那内门却是大开,门中正站有一人。此人背朝外,来人看不清其面容。
薛公公既看见了,那领路的两个丫头又如何瞧不见。她二人本是不解谢公子为何对这阉人“退让”三分,担心公子人善被欺,正各自盘算着小心思,这会一抬头竟瞧见了自家半个主子,当下便欣喜的对望一眼,朝前疾走两步,福了一大福,叫道:“吴将军!”
正要进院门之人听得叫唤,脚步一顿,回转身,只见府上两名丫头并两个侍卫正挟着一人向自己走来。再细看时,又见那人身着宫衣,略有驼背,望向自己之时躲躲闪闪。思及方才入府之时,属下告知谢公子吩咐说:“将军,方才宫中来了一位公公奉旨探望王爷,现在前堂与公子周旋。公子吩咐,教将军归来后不必去前堂,直接去西院候着。”吴越心中顿生疑惑,眉头紧皱。
吴越是何人?那是赵子骞手下最精明也最勇猛的战士,一位誓死效忠王爷之人。吴越自知,皇上来王府向来只带锦衣卫。即便当真派位公公前来传信,也不会教人跑到西院来。若是先前王府无人倒也罢,但如今谢公子尚在前堂,自己又怎许他人闯入后院。
思及此处,心中顿悟的吴越立时上前,“铿”的一声,拨刀大喝:“卿乃何人竟敢擅闯王府!”话未出刀先至。未待五人有所反应,吴越手中的刀已架在了那宫人的脖子之上。
薛公公先是被大喝一震,忘了动作,待回神时发现刀已架在脖子之上,才“扑嗵”一声跪下,辩解道:“将军息怒,刀下留人!奴才是皇上身边的薛公公,今日是奉了皇上旨意来探望王爷的!”
“奉旨探望王爷?”吴越面无表情的皱眉,刀依旧架着并不收。那自称“薛公公”之人则忙点头应着:“正是正是。奴才哪来的胆子,敢不顾圣命,擅闯王府啊将军!”
薛公公还欲解释,那吴越已是不耐听。刀一送,再一抽,道:“皇上有命,擅闯王府者,死!”言毕收刀。两个丫头被吓得不轻,不待吴越吩咐,赶忙下去寻人过来收拾去了,另两名侍卫则淡然上前,将尸首拖走。
吴越收好刀,顿了顿,向后一挥手,关了西院二门,自己出大门,朝前堂折返而去。得知薛公公已死的消息,谢灵之只笑了笑,教府上侍卫雇一辆牛车,用破席卷了送去宫门后,再不过问。反是吴越进前堂时一身血腥味教谢灵之厌恶的皱了眉,迫使吴将军大白日回房将身净了三遍方罢。
忠义王府的侍卫办事一向很快,薛公公临近午时才没,尸首午时三刻便被送至宫门。牛车是吴越亲自押送的,送至宫门时还递了一纸文书,交予守卫代为转交,随后不等宣诏便离开。
皇帝收到文书时正在皇**中小憩,因宫人说此文书十万火急,皇后再不忍也只得叫醒赵子轩。
赵子轩起身时,皇后如叹息般在其耳后说:“薛公公死了。”赵子轩愣了愣,意料之中的点点头,露出一抹得逞的笑。皇后又说:“吴将军送回来的。”赵子轩僵了僵,困惑的摇摇头。然后,一纸文书便被皇后一双玉手呈了上来。
文书不长,未占满一页纸。上头是一纸端正的小楷,写着:臣越言,今有宫人趁臣出府之际擅入王府,假传圣命,欺君妄上。臣不辱命,立斩其于府上。因顾及圣上颜面,吾公子令臣奉还尸首。略陈忠言,谨再拜。
一种猛烈咳嗽,阻了皇后一叠声儿的叫御医。赵子轩下了床榻,握了文书,心中一片冰凉,口中先是呢喃:“好个谢灵之!竟敢教吴越替你背这个黑锅!你是料到朕不会对皇弟的属下如何!”后又咬牙咒骂:“吴越你也糊涂!奉那来历不明之人为主,还怕朕因此事怪罪于他,竟还写来一纸‘认罪状’!”
御医到底还是让皇后叫了来,彼时赵子轩已气得头疼发作,跌坐在床榻上起不来身,却仍固执的哄走御医,掀翻桌榻,一日未曾说话。
皇帝的反应通过锦衣卫传回王府之中,吴越听后学与谢灵之听,谢灵之听完浅浅一笑,并不深究,反而略思量了一会,道:“吴越,谢某给你讲个笑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