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战尸彘
待那只尸彘爬起来后，又飞速袭来，三人便缠斗在了一起。那尸彘有自己痊愈的功能，而凌绯华两人却还要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尸彘身上的毒，打的十分吃力。何况那尸彘根本就不会累，像上足了马条的发达一般，攻击丝毫没有慢下来。
凌绯华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累了，在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就趁着打斗的空隙问王冰清。小人儿本就比她小些，灵力也没她那么深厚，现在更是脸色苍白。
“没有办法，我们想办法控制住它吧。你能闭气多久？”
“约两柱香。”
“好，我们用那个试试。”顺着小屁孩的目光看过去，凌绯华在院子里看见了一口大井，那井是王老爷修来祈福的大井，直径大约有一米半，用大理石围着看起来富丽堂皇。
两人一边缠斗着尸彘，一边有意识的往院子里的井靠过去。为了不让尸彘察觉，林绯华甚至故意往井的方向摔过去两次，那只尸彘也不疑有他的跟了过来。
直到靠近了井边，凌绯华飞身一踢，尸彘向后划了过去。王冰清早就伺在井边了，看着尸彘已至井边，蹬地而起，空中在尸彘的肩膀一踩，也算是借力跳走。奈何那尸彘似乎反映了过来，两只手死死抓住井沿，阻挡自己下落的痕迹。并且双脚往上一勾便勾住了欲逃走的王冰清，他人在空中被夹住了也无处使力，便只能被勾着往井里坠下去。
凌绯华飞身至王冰清身侧，用力踹开了勾住小人的双腿，把王冰清往外一拍。在空中一扭腰，剑身直直的插进了尸彘心口，只是自己身体只得跟随着尸彘一起坠下去。她想办法想拉住光滑的井面，只是井面上都是一块块的大理石板，根本无从下手。
尸彘由于落下去时头朝下，加上林绯华在胸口的加力，所以依旧保持的头朝下的姿势往下掉，坚硬的指甲在光滑的大理石板上找不到任何可以接力的物体，便呜呜吱吱的喊着些什么。
凌绯华怀疑他是在召唤援兵，一狠心把剩余的灵气集结在手掌，一个灵气球就拍了下去，正好借力往上飞一飞。
那尸彘被打下去叫的越发惨烈，凌绯华却借力往上飞了好几米，手伸的老长，似乎快要抓住王冰清努力伸下来的小手，只是还差三四寸的距离之时，凌绯华停止了上升。
天要亡我凌绯华啊吗，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之时下意识的想起篱兮。
这么胡思乱想着，井上出现了一张清俊绝伦的脸，和一身湖蓝色的衣衫。那身影义无反顾的跳了下来，一把抓住林绯华，往怀中一带，用灵力向下发力，飞出了井外。
凌绯华正死死闭着眼，以为是死前的错觉，哪想到鼻腔里传来真实的清浅梨香，她红着眼眶抬起头“阿篱——”
入目的男子蹙着眉，茶色的瞳孔由于逆光看不清楚神情，完美的五官与他脑后蔚蓝的天空形成对比，勾勒出流畅而优美的线条。那张绝美清俊的脸绷着，看似面无表情，其实涌动着太多汹涌的情绪，凌绯华怯怯的咬咬嘴唇，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只是把头靠在梨香清浅的怀抱里，兀自红了眼眶。
看着怀里可怜兮兮瑟瑟发抖的少女，越发觉得愤怒，抱着凌绯华飞身就准备离开。被晾在一边的王冰清有些接受不能，他刚刚才遭受了巨大打击，好不容易发现林绯华没事，他却被无视了。赶忙追上那道清美的背影，嘴张了张没有叫出声，一言不发的追了上去。
篱兮对身后的孩子置若罔闻，依旧抱着怀中的少女飞行，凌绯华更是不敢吱声，只得对王冰清暗自给予同情。篱兮一路飞出了平城，面上没有表情但是林绯华能感觉到他满满的怒气，在逐渐飞涨。王冰清刚刚经过了一场恶斗，追的更是精疲力竭。想要出声招呼，碍于面子和篱兮身上骇人的低气压，有些稍怯，这么一纠结着也就到了。等到篱兮终于在一座小木屋前停下来，他才如释重负的瘫倒在地。
在篱兮怀中的凌绯华垂着眼眸，怀着忐忑的心情不敢去看篱兮。篱兮把少女放在床上，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里的愤怒，越发的小心翼翼，往床角缩过去。
篱兮一抬眼，两只手牢牢锁住林绯华的肩膀，要求她看着自己。
“你看着我的眼睛。”凌绯华的目光有些躲闪，不敢直视那双茶色的瞳仁。她似乎有些害怕那眸子里的东西，似乎是他第一次看到篱兮露出这样可怖的神情来。
“我叫你看着我。”篱兮略带磁性的嗓音忍不住低吼了出来，把林绯华听得心颤了颤。少女乌黑的瞳仁，怯生生的看向那双茶色的瞳仁，在那里面看见了自己瑟缩的倒映。
“第一次看见你时，你才八岁。你从梦中哭着醒来，抓住我的手，说你想活下来。我被你打动了，所以决定帮助你。第二次见你时，你走不开家破人亡的阴影，你在我的怀里哭了一整个下午，你告诉我纵使命运再如何的捉弄你，你都要笑着活下去，因为你一无所有只能对得起自己了。现在你十三岁了，我们一同生活过五个春秋。你告诉我，你很想死吗？”
篱兮说道最后略有些咆哮，双手紧紧抓住凌绯华的双肩，面容有些痛苦。
“不……”凌绯华被篱兮抓的有一些痛，身体下意识的往后缩，篱兮感到了凌绯华的瑟缩越发的显现出不可置信的愤怒表情来。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从始至终到的都在支持你想做的事情，对于你想做的事情，我哪一样不是竭尽所能，可我做了这么多为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你考虑过我吗？你考虑过吗！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告诉我？”凌绯华看着篱兮愤怒的面容和质问，眼眶一酸，泪花就泛了出来。
篱兮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少女也同样望着自己，少女的瞳孔里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么愤怒痛苦和狂躁的表情。
他松开凌绯华，转身消失在了门口。
凌绯华看着篱兮离开的湖蓝色背影，身子一软跌进了床上。
“你没事吧？”王冰清从门口探进一个头，小心翼翼的问，隐去了飞扬眉眼的小屁孩，看起来到多了几分顺眼。
他何时有如此乖顺的模样，就算是对着父母也难见，只是今天实在被篱兮身上骇人的低气压给震到了，加之对凌绯华也是真心的好感，所以也甘愿放些要命的架子，主动摸到了床边来。
“没事。”倒在床上的林绯华闷声回答。
王冰清又小心翼翼的挪到床前，看床上的人真的只是躺在那里发呆之外，没什么事的样子。
“真的没事？”
“恩。”
左右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劝道：“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讲给我听，讲出来会好一点。”
“讲的出来吗？”林绯华歪着头看着帐顶的淡青色帐纱，似乎在自言自语：“讲出来了，你愿意听吗？”
王冰清没回答，过了一会林绯华却开了口。
“我八岁那年，也就是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全家被仇杀。我是被篱兮救出来的，我们一起生活了五年。这五年，我觉得他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是我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是我不停的在做一些惩奸除恶的善事，就像这次我插手王府的事情一样，我可能是在赎罪吧。”说到这里，林绯华想到那些喊自己小菩萨却被屠杀在血刃之下的百姓们，他们何其无辜何物不幸，却都是因为自己……
梦魔虽然走出去了，但是罪恶依旧存在。
“所以我每次都很拼命，我觉得我做好了，我就能或许多一分的救赎。我曾害死过许多人，包括我的父母。我的心情很复杂，我既埋怨自己害死了亲人，又庆幸自己能够活下来。但是我现在发现，我身边我最爱最离不开的人，他问我我考虑过他吗？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总想着自己赎罪从没想过篱兮的心情……”
王冰清不接话，他知道现在面前的人儿最需要的就是发泄。
凌绯华睫毛颤了颤，感觉眼角有湿润的泪珠滑入发间。“篱兮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之外，最温柔待我的人。他平常对着师兄和大染缸总是没什么表情，也不爱说话，不爱让人触碰。可是对着我，他却有最温柔的表情。”往昔匆匆流逝过眼前，湖蓝色的人儿站在梨花树下，眉目清朗，眼眸含着笑意，美如天成。林绯华捂上眼睛，泪珠从指缝里大颗大颗的流出来，沾湿了干爽的床褥。“他知道我喜他做的饭，便从来不假以人手；他知道我喜他穿湖蓝色，便从来不穿其他颜色的衣衫；他知道我怀念母亲的琴音，便亲手给我造琴……”
她都知道，篱兮总是为自己默默的做好一切，篱兮总是温和的看着自己带着满眼满脸的笑意，篱兮总是无条件的宠着自己，任何要求都经不住自己的软磨硬泡。
所以自己对着篱兮才会最放纵，最无理取闹，最苛求完美。
可是，篱兮清俊的脸庞浮现在眼前，那张脸上写满了震怒和恐惧。明明是最爱的人，我却在无数次的伤害后依旧在挥霍他的原谅。
王冰清安静的坐在床边，摇曳的烛光在他的脸上照出柔和的弧度，嘟嘟的面颊上丝毫的绒毛都可以看得见。听着听着，凌绯华的声音渐小，最后消失，爬上床一看，原来是那少女已经睡的安稳，美丽的不可方物的脸上，还依稀残留着泪痕。
王冰清爬上床，蜷缩在一边也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