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李大少爷。”卫六皱着眉毛戳灭烟。李琨也只是哼了一声,自己如何都是不光彩的,他还记得自己那发了狂的抓着她的头发往地下磕。
想点一支烟却有点手抖,只好作罢。李琨故作威严又满不在意的翘起二郎腿:“说吧,那女人要什么条件?”
卫六真正惊讶了,好像从没有看见过这样稀奇的事一样看着他,李琨轻蔑的一笑:“怎么?不开条件吗?她想嫁给卫淇奥难道不是图这些吗?”
“你真是个没品的男人!”卫六嫌恶的说“不,你不是男人。”
李琨的自尊心又被戳伤了,不待他申辩卫六已经站起来了,好像不愿意和他在同一间房多呆一秒:“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我和小慧都不会说。这也是小慧的意思,她知道你是小九的表哥,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小九。当然如果你自己想找死我不反对,你最好祈祷小九永远都不要知道。”
是卫六送舒小慧回长平的,七百公里对他的玛莎拉蒂而言不足道。
她在电话里声音平静又温柔:“卫淇奥,我辞职回家乡了,我想好好休养一下,到春天跟你结婚时状态好才能在穿婚纱时人漂亮。我等你春天来接我。”
卫六站在明月桥上,冬天的河水颜色绿得发乌,有老人好心的扯他,那口音浓重的方言他听不懂,但意思弄明白了:老人说年轻人遇到什么困难了?不要灰心,来喝一杯热茶。
他微笑着说谢谢,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温暖,这么有人情味的地方是她的家乡,这真是个好地方。
他把一个小锦盒丢进河里。那天他就是思来想去、还是想把这份新年礼物送给她才去她住的楼层,这样才意外的救了她。
里面是一枚白金戒指,不过是做成一只卡通的长耳朵兔子,两只眼睛是真正的红宝石,一点也不显得隆重更像一个玩具。他小小的私心里,知道依她的性格会很喜欢,会经常带着。
现在这样就好了。雪又细细碎碎下起来了,卫六看着河面落雪泛起的点点涟漪。很多年前,这座温柔安静的南方小城,他来过的,只不过比小九迟一步而已。
卫淇奥静静看着房间,她走之前清理过家务,那些零碎的小摆件全部收拾起来了,因此房间突然变得空荡冰冷。那个爽朗又明快,善良又温暖的小姐姐就这样在冬天里离开他,这么孤独的季节里。
当卫殊琰看到最心爱的弟弟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开灯的客厅沙发里,想起往日舒小慧系着围裙做家务的样子,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给小九递一杯水,或者叫小九给她递个什么东西,一切那么随意又那么自然。
卫殊琰突然就完全明白了小九的意思:他再优秀也只是个男人,要的就是一个家,一个喜欢的女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家而已。
之前多多少少还是认为这个女人高攀了他漂亮又出色的弟弟,现在他知道舒小慧确实不够优秀,但她能给卫淇奥那种自然又轻松的家的氛围。
卫殊琰拍拍他的脸,他喃喃一声:“姐姐,你回来了。”卫殊琰一阵怒气不可遏制。
“小九,是我,三哥。”他摸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热度。
“三哥。”他张开眼睛,流露出的失望让卫殊琰心里难过。
“小九我来和你换一段时间,你需要放松一下。”
“三哥,我的事我自己解决。”卫淇奥的声音里浮出一种和卫安然、卫殊琰一样冷静到冷酷的东西。
“这不仅仅是你的事情。”
在俄罗斯的新年里,大家畅饮伏特加,壁炉前只剩他们兄弟三人时,卫淇奥和自己坐在铺在地上的熊皮上,听到电视里不怎么好笑的笑话也笑得疯子一样;卫安然依然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态坐在沙发上,不过眼底一片笑意的看着两个弟弟。
“大哥,慢慢收手吧,为了玛利亚。”卫淇奥突然道,他如同小时候一样攀着卫安然的膝盖,半是撒娇半是恳求。
“实在不行宁可得罪三叔,和安德烈分道扬镳吧,想想我们最初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并不是为了要家人担心啊。”
我当初是因为要能和小慧在一起才这么拼命的,如果今天反而失去她,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卫殊琰想起自己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时、是为了什么不读书而跑去天寒地冻又险象环生的俄罗斯;是为了哥哥,为了弟弟,为了能够有相同血缘的家人生活得更幸福。
是为了让家人幸福,而不是失去他们。
所以我也无法袖手旁观任人这么对待我珍视的家人,我为之付出这么多的家人。
卫六进到办公室看见卫淇奥正看着雾蒙蒙又灰扑扑的窗外抽烟,心里明白他已经都知道了,可他还是要自己说一遍。
他说完后卫淇奥只长久的沉默着,卫六几乎怀疑他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可他不愿意再说第二遍,这一次诉说就让他已经感到羞愧,为自己无能而羞愧。
舒小慧坚持要回家乡,卫六知道自己不可能违背她的意见。就是小九也在,他们俩人中他也会站在舒小慧这边。
她熬过那一夜、可那个白天更可怕,卫六不愿意多回想,她的反应远比晚上强烈得多,最后她清醒了,说六哥送我回家吧,我现在不能和卫淇奥见面。
我不过是想在全面崩溃之前把病治好,我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六哥你相信我。我只知道那些人才是错的。他们得不到自己的幸福是因为不够勇敢不够坚持,他们不够信心相信爱情会来。
和她独处的这两天、能够看护她是他生命中的珍贵记忆,他不会跟任何人说。
卫淇奥再去拿烟,发现烟盒已经空了,他转身回到桌子边上,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新的。他没有开灯,下午三点而已,鸽子灰已经吞没一切。
“那块地不要了。”他终于说话了,声音和腾起的烟雾一样轻飘。卫六吃惊的睁大眼睛,明明批文已经下来了。
只见卫淇奥似乎在笑,他抽了一大口后,就把还剩半截的烟重重碾在光亮的桌面上,然后说:“他敢这样对我的女人,我怎么还敢要他的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