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媛度过了有史以来最不愉快的春节。每逢节假日他们都会去李家还在省委的老屋、老太太身边度过。老太太如今早已经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每天能和健在的牌友打打麻将、看到自己不痴不呆、走在一个个革命战友后面,儿孙绕膝也就很满足了。
李文溪春节前去了自治州一个偏远山区调研,要初十才能回城;李琨不知道为什么也只露了一个面在开席之前就走了。家里的男人就全部变成外戚,三个女婿和两个个外孙女婿;还有卫淇奥一个外孙。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们都是焉头焉脑的,李文媛看到玲珑俩口子跟他们打招呼,得到的是非常勉强的笑容。唯有琳琅还尽力维持着接人待物。
老太太最关心的就是最小的外孙和唯一的孙子,是否能早日给她制造出第四代接班人。
卫淇奥笑盈盈的在外婆身边说:“是呀,我和小慧春天就会结婚;外婆您保重身体,明年准备抱重外孙。”
其实老太太已经有好几个重外孙、重外孙女,可是老太太就是偏心眼,总是唠叨小淇怎么还不生娃娃,生个和他一样的大眼睛娃娃多好看。
“小慧呢,她怎么不来?”老太太嘀咕着,开始抱怨卫淇奥随他爸爸,未免太过于顺心所欲,说怎么能任女孩任性呢,这么重大的节日她就是身体再不舒服也得带着来露个面。
卫淇奥笑道:“外婆,我爸爸听我妈妈话还不好吗?那是对你的女儿好啊。”
周围一众人等露出奇异的神色,想说什么,却又都不约而同在老太太面前闭了嘴。好不容易等到年夜饭老太太稍微意思下露个面,尝了点就由保姆扶去房间,李文丽迫不及待的找着卫淇奥,却一下就在桌子边看不到他的人了。
“咦,小淇呢?”她问李文媛。
“他走了啊,他哥哥们都在小院子,他替我们先回去招待他哥哥。”李文媛没任何感觉不对的道。
“你怎么能这样呢?你家儿子这么不懂事、你也这么不懂事?”李文丽突然情绪失控的大叫起来,瞬间不仅仅李文媛愕然,全部的人都惊讶了。
李文丽声音发颤的叫着:“你叫你儿子回来,我有事要问他。”
“妈”“姐姐”几个声音在同时叫她。
李文媛却也被姐姐的话激怒了:“阿琨不是走得比小九还早吗?为什么小九就不可以回去?何况说了他哥哥还在家里。”
“是、他哥哥,好啊老二你们都好啊,你儿子是我们养大的,却认别人做哥哥,难怪一辈子养不熟!”
已经有人在拉开李文丽了。一直沉默的卫汀却拉过还在石化状态的李文媛:“我们也回去吧。”
“姑姑,姑父。”李琳琅跟出来了,她跑得急,还在喘气“你们就是要回去也在屋里先等等吧,外面冷。小淇车子到了我叫你们。”
“不用了。”卫汀对李琳琅还是比较有好感“我已经打过电话了,老三马上就到。我们一边散散步一边可以在路上碰他。”
“是三哥来接---”李琳琅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李文媛这时被外面的冷风一吹缓过劲来,又愤怒又委屈的道:“琳琅,你大姑这是怎么回事?简直像疯、疯---一样,见什么逮什么,我惹她了啊?我儿子惹她了啊?”
“哦。大姑父的单位上出了点事情,她心情挺不好的,你们别介意。”
李文媛还想发牢骚、卫汀说话了,“好了好了,以后不来往就是了。”卫汀说话声音并不重,却叫李琳琅听得心里发毛。看着卫汀一边给李文媛把围巾系紧一点一边带着她外前走,她想说什么,张开嘴却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卫殊琰到时,看着李文媛微微一笑:“婶婶,怎么了?如果你笑一笑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李文媛被他逗得不禁破颜一笑:“你们这些兄弟闹什么名堂?”
卫殊琰一边开车一边道:“婶婶你坐稳了,还有待会不准尖叫,我耳朵受不了。你很快要做奶奶了,大哥的小孩快七个月了——”“安然他——”李文媛无视卫殊琰的请求叫得响亮极了,然后欣喜若狂的转向卫汀:“听到了吗老卫,安然要有小孩了!”
“嗯”卫殊琰继续道“大伯,叔叔他们后天将来A市,大家团聚。”
卫汀当然不至于像李文媛一样尖叫,但双颊也控制不住的浮出激动的红色。
看到灯火通明的小院子在寒冷的冬夜里发出的光,李文媛又是赌气又是有些伤感的想道:难怪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这里才是她如今真正的家啊。她的老公,儿子,还有关心她、爱护她的人都在这里。
得知卫安然的女友是一位俄罗斯女郎,大家也没有说什么,李文媛只责备他不应该把女友一个人丢在俄罗斯,说他不应该回来;然后又责备卫淇奥,既然小慧回家乡那么他也应该跟去小慧家过年。“你们就是这样准备做人家老公的吗?”
那如此相似的俩兄弟只笑,都有着一双熠熠的金色猫眼。卫淇奥抓住妈妈的手说:“我春天要去长平,如果小慧不想回来,我就会在长平陪她住一段日子。”
初三的那天李文丽和李文雅都来了,还带着女儿李玲珑,当初李家强势,生了女儿也要求跟妻子姓。
毕竟是亲姐妹,李文媛和卫汀都在客厅里接待。李文媛看着姐妹带着黄气的面孔,没有化妆中年女人显得特别憔悴,李文媛就家里姐妹往日打电话给她,不是抱怨这个就是抱怨那个,似乎一天到晚都不如意;难道她们的生活真的这么烦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向别人哭诉并不能解决问题啊。
李文丽还没有开口就哭哭啼啼,说媛媛我可没有对小淇怎样啊,他怎么可以对他姨夫那样?好歹小时候也抱过他的。
李文媛已经学会沉默。
李文雅在边上唉声叹气的把事情说清楚了,原来过年前李文丽丈夫的公司资金回笼出现了问题,大笔资金外帐收不回来而催债的又紧,最诧异的是银行上门来催了,并且表示不能再继续贷款。
李玲珑的丈夫已经收到了传票。
“这、这找我做什么,找哥哥啊,法院?为什么要法院?玲珑的老公做什么了?”
“哥哥说帮不了。”李文丽哭着,老公和女婿都焦头烂额的,哥哥不但不愿去找关系疏通,甚至还骂了她,说她们这些女人尽会惹麻烦。
“二月就要开两会了,哥哥他---”李文雅小声解释“而且阿琨那事情也挺多,他管阿琨都管不过来,我们的事情就更----”
“你们?你也怎么了?”李文媛愕然。
李文雅尴尬,她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女儿女婿单位编制重整,俩人都换了一个科室;她是个聪明人,收到这个信号知道自己只要夹着尾巴就可以了,她早隐隐猜测原因,并且庆幸那天在凯悦她没有说太出格的话。在家里已经口干舌燥的教训过两个小的了,最后扯破了脸皮的说“如果你们有把握玩得过人家,就去吧。我是不管你们的。”
“媛媛,小淇在不在家?”李文丽问道。李文媛摇摇头,卫淇奥他们兄弟出去了,顺便去机场接三叔一家。
在一串他管着他,他又管着他,他上头有人,上头有人无止境的混乱中,李文媛总算完全弄清楚了。李文丽丈夫公司最大的一个债主,已经向法院起诉的那一位,他也有债主,正是她总以为还小的儿子。
“不会吧,小九有什么可报复你们的?如果他要报复你们还会这么明显的让你们知道?”李文媛道。
李文丽有苦说不出,人家就是有恃无恐啊,就是害怕你不知道。
“我想、是、是——”李文丽实在不想承认,确实很丢脸,但是已经顾不得了“是因为我们那次对舒小慧不太客气。”
李文媛吸口气,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一直做着人肉背景板的卫校长开口了,卫汀也许人到老年感情比较冲动,竟然生气的道:“卫淇奥有那么无聊吗?我看他上班那么忙,不比你们这些女人一天到晚只逛街。”
李文丽第一次看到这书呆子发火,惊呆了:“可是,都说是小淇恨我们那天取笑舒小慧、还有恨阿琨不该告诉媛媛舒小慧有病;可她是真的有病,又不是我们污蔑她。”
“胡说八道,我看舒小慧很正常,倒是你们闲得太多,你不会有那个——”他望了望李文媛,他最近认真看医学书,学了不少名词“被害妄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