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俩人已经什么障碍都没有了，万水千山的走完了，剩下的只是看繁花满路。而且卫淇奥是有效率的，一旦在李女士亲自的监督下用全套精密仪器检查下来后，确保她身体已经没有药物影响，可以怀孕了；立马一个月后她就有了反应，然后阳性，阳性。
可舒小慧怀孕第一个月就陆陆续续出血，检查她身体各项指标都很低，而且听说她有服镇定药史，医生都建议流产，说这个胎儿只怕发育不全。
舒小慧不同意，因为自己如果算足岁可以算到二十九岁了，医生越是说她身体不好，她越是害怕失去这次未必还有第二次机会。
“小慧，我们不要好不好？”卫淇奥开导她“我们下次做好了准备，再要个健康宝宝。”
“谁他妈说我孩子不健康的？”舒小慧红了眼睛，恶狠狠的骂。
“可是——”
“你给我滚开！”舒小慧抓起桌子上有什么向他丢什么。
好容易到了第二个月，有了胎心，4*3CM的小小生命。这么小，怎么就会判了他的命运呢？就因为母体的不健康？
舒小慧轻轻的叹口气，用长平话跟妈妈说：“妈妈，你看我像有病的样子吗？”
舒小慧的父母都已经接到了A市，好照顾她。妈妈看着小慧，她只是瘦，忍着眼泪就说：“我家囡囡是好的，谁来说囡囡有病妈妈帮着一起骂。”
晚上卫淇奥回到小院子，脸色不太好看。现在舒小慧住院保胎，她爸妈陪着。
餐桌上李文媛看他一直不做声，忍不住道：“儿子，还没有拿主意吗？越拖下去对小慧自己越不好。”
总是不乐观。因为是李主任的儿媳妇医院也是坦诚：这个小孩最好不要；就是要也未必怀得住，以大人的身体情况来看如果拖到四五个月再发生流产的情况，对大人都很危险。
“儿子，你和小慧结婚妈没有意见，她就是生不出小孩妈也没有意见，你自己选的人。可为什么一定要到弄出事的地步来呢？”
卫淇奥手抖的很厉害，他怕掉了汤勺，把它放下；李文媛的胡说八道让卫汀听不下去了，第一次喝止妻子。“小九不要理你妈，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卫淇奥站起来，声音压抑着：“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她。”
今天去医院看她。舒小慧叫妈妈帮她剪了头发，短短的，很像一个小学生；她本来跟妈妈有说有笑的，一看见他脸就沉了下来。妈妈出去了，舒小慧把脸转向一边不理他。
“小慧。”他轻轻的叫她，手放在她肩膀上。
舒小慧转过身来，一双大眼睛明亮亮的，她开口道：“卫淇奥，我想明白了。”
他有点高兴：“那就好。小孩子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再要，何况我本来就不喜欢小孩。”
“我觉得我们离婚的好。”
卫淇奥一下呆住了，“卫淇奥，我们离了这孩子就和你没有关系了，属于我个人财产，你就无权处理他。”舒小慧说的平静。
忍住心里的痛，他道：“小慧，我不是要让你不高兴。只是医生说你身体吃不消的，我们还是要相信医生是不是？”
“医生都是放屁！”她哼道。又继续说：“要是到最后这孩子没福气生出来，我认命。可你们要我把他打掉，想都别想。”
他还想说什么，舒小慧已经拉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脸：“你走吧，还有你暂时不要来了，免得我看见你就生气，我现在不能动气。”
卫淇奥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抽烟，这葡萄似乎比卫淇奥年龄还大。小小的麝香葡萄，宝石一样闪闪发亮，非常香甜，是卫汀的最爱。
卫汀坐在他边上，没有斥责他要他把烟收起来，“小九，你不要着急。”卫汀只能反复的说。
当然是自己的错，他看她阳光明媚的笑，就以为她真的好了，能承受得起一切。所以舒小慧说卫淇奥我们来造小人吧，他算了算她停药已经差不多一年，身上摸上去又有点小肉，也就掉以轻心了。
自己应该要更好的照顾她的。
那段时间是卫淇奥一生中最困难的时候，身心俱疲形容憔悴。
李女士打开门，卫淇奥果然在小阳台上。脚下一堆烟头。
“去过病房了？”
“在外面看了下。”卫淇奥苦笑“她现在不想看见我，我又不敢刺激她。”
“小九”李女士既心疼儿子，也心疼媳妇“你别太悲观了，我会尽力的。”
“妈”卫淇奥垂着眼睛，声音嘶哑“我很怕，我很怕她有事。我可以这一辈子都不要小孩，可我不想她有事。”
“小九”李女士眼睛也红了。“我昨天给小慧做检查，她是这样跟我说的”李女士道“她说我想生这个小孩子，要是我本来不能生我也不会难受；可要是我能生、却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会后悔到死。卫淇奥他对我好，我也是心甘情愿想替他生孩子。”
“可是她身体那么糟糕，她怎么撑得过呢？”卫淇奥失声痛哭“万一——万一——”
舒小慧总是吃不下东西，吐的远比进去的多，人瘦得脸上只剩眼睛了。出血也没有停止，在以为情况好了点的时候又总是会有一点点暗色的痕迹。可那个小孩还是牢牢的抓住她不肯离去。
卫淇奥憎恨起她肚子里那个胎儿来，这个胎儿在折磨着她，损害着她。他问妈妈能不能在她不知情的情况帮她流产。妈妈犹豫着，你要想好，想清楚她的精神承受能力。
“卫校长。”司机老张看见他下班了，收了报纸，不用问，向中心医院开去。卫校长的儿媳妇这段时间在住院保胎，他每天都去医院探望。
老张还记得卫校长的儿子，因为他家混血，那孩子小时候长得洋娃娃一样可爱，听说美国留学回来开公司，生意做的很大。他娶的女人肯定也是不同凡响的。
有钱人一点风吹草动就神经兮兮的，女人生娃最正常不过了，听说住在中心医院的特别病房就不出来了，娇气得很啊。也难怪，卫家有钱，而且卫校长的太太本来就是中心医院住院部主任。近水楼台嘛－－－－老张胡思乱想着。
卫汀总是很客气的先会叫小护士通报一下，在外面等着直到舒小慧的家人出来。舒小慧的爸爸每次都很不安的拉着他：“亲家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见外？”
“金姨炖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除了在专业领域畅所欲言，卫汀可以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现在他能这样和人交谈真已经是很大的改变了“不过她叫你一定吃完，说这是她的保胎秘方。”
舒小慧笑笑表示感谢，他又说：“你放心，食谱都是你李阿姨检查过了的，我们也不敢胡乱搞东西给你吃。”
“校长怎么这样说。”舒爸爸有时也跟着舒小慧叫“校长”。“其实你们不用这么操心，小慧已经好多了，她自己今天还在跟她妈妈说要出院呢。”
“一家人，谈什么操不操心呢。我们住在附近不就方便点，做点事不算什么的。”卫汀稍稍别开头，看着旁边的一把椅子“小慧，你放宽心，最主要的是大人要好。还有——”
卫汀犹豫了一下又说：“小慧，我们家小孩已经很多了，真的无所谓的。”
“哎，让人家这么多人围着你转！你这丫头！”送走卫汀，回到病房舒爸爸责备道“你看看你怀个孩子惊天动地的！你妈生你的前一天还走路去外婆家——”
“——差点把你生在路边”舒小慧接过话头，扮个鬼脸。
“是啊，囡囡你可太磨人了。”舒妈妈一边给她盛汤一边道“要真好些了我们就出院吧，回家里休息也是一样的.”
舒小慧说想回长平，已经三个月了，应该没有关系。长平空气也好，也安静。
虽然李女士给他们解释的一串名词听不明白，但也知道她的意思是舒小慧身体很不好，必须住院保胎。可是看见舒小慧已经是谈笑风生，也觉得可能是亲家太讲究了。而且这特别病房这样住着感觉也不安。
他们来A市时特别从银行里把定期全部取出来了，舒爸爸把钱给来接他的卫淇奥，郑重的说：“你跟小慧说不要有负担，爸妈还有点积蓄，治病要紧。”
卫淇奥当场就哭了，吓坏了舒爸爸，卫淇奥把钱塞回他手里：“别担心钱，我有办法。爸爸你一定劝劝小慧，要她别要这个孩子了。”
当时也来不及多想，大家心都在舒小慧身上。舒小慧情况稍微好一点了，舒爸爸也能放松下楼散散步，偶然在医院溜达，打听到了特别病房的价格，一天就是那么多，吓了一大跳。
“我也在这里呆的太久了，憋得慌。”舒小慧轻松的说“回家还舒服一些。”
“那待会等你婆婆来了就跟她说。”舒妈妈责备舒小慧总是阿姨、校长的叫；说她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别人还以为我家的孩子没有家教呢。
“不用说吧，你知道她们肯定不同意。我们干脆自己走就是了，到时留个电话就是。”
“那不行，这起码的礼貌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