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爱字难言
星夜,放眼望去,邗江极其开阔,星光打碎在江面上,熠熠泛光,几首轮船飘在江面,倒也能清晰地倒映出片片帆影。
雕花木笼,袅袅馨香溢出,和桌子上的菜香混在一起,竟失了燃它的意义。茶芯这会儿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恼怒了,朝华把她搁在这最大的一艘,说是去领那俩小东西,这都将近一个时辰了,且不说未能瞧见俩孩子身影,还见不着那人。
她挑着筷子,夹了些东西,菜色倒是她极其喜欢的,再扒扒菜色,搁在嘴边,可终究还是放下了筷子。
早有酒香诱惑着她那认酒的鼻子,可一思及六年前的那次,贪杯喝过朝华给的美酒,落得个一梦一整月…美酒当前,也心生防备。
听他那番话儿,若说不喜,那绝对是假的,她头一回那般欢喜过,一直都不知道,她竟然早都入了他眼。
可今日,他是慕容玉,她是华婠婠,娘亲和外公都曾经说过,富贵何足求,节操为可尚。在她而言,立场虽可以变掉,但她还是有一事必须要和他谈谈。
舫门外的死士只听“啪嗒”一声,还未来得及扭头,便见一方碧纱飘过,女子冷声问道:
“你们主子呢?他是姑娘么?让他赶紧给我出来!”
她话儿刚落,便瞧见画舫廊内走来那人身影。
“哈哈,华婠婠,六年而已,急不可耐了?”
“好笑!慕容玉,我女儿和儿子呢?”
衣衫换了身,尽是一身黑,却比那白锦更能衬人,长发就用一根银绫捆着,发带颇长,半松般散,还未干爽利落,沾带着不少水汽,却头叫茶芯一阵恍惚,然后心跳微乱。
她见过的他,从来都是正衣带,扣玉冠,何时见过他这般随性的慵懒模样。
突然才想起,这样的他,当真是那南燕那慕容皇族。
“我把四儿和风儿哄睡了,压根没想带他俩来。”朝华越过她肩头,瞥一眼屋内,才对上她眼睛:
“六年虽似乎眨眼之间,可对我来说太过漫长…你是我孩子的母亲,可记忆中从来没和你一起用过一顿饭,今日我想单单和你喝一杯,只因心愿,不肯赏脸么?”
男子挑眉,突然一丝歉意道:“是不是因那次想挽留你,给你下了大梦三生,所以不敢举箸?还是我轮转三国朝堂,气节早已散掉,所以根本换不来你丝毫信任?”
“我只想说——对不起,上一辈的恩仇不该由我们来担,眼下,我们不是已经有了四儿和风儿…”
女子突然扭头,跨进屋内,坐下自斟自酌,仰头便喝净了一杯,扣住杯底儿似给那人瞧看,然后举起筷子,敲了敲瓷碟,抽抽嘴角:“追了你们好几天了,我饿了,先吃饭。”
“嗯,先吃饭。”
男子挑眉,缓缓走去,若是茶芯肯抬头,定然能瞧见那俊脸上精彩的表情,那双眸中滑过的异样的亮色。若男人肯弯腰,也定然能瞧见女子眼角难得的别样舒笑。
雕花竹笼,不知何时被人换上了颗夜明珠,衬得舫内的屋室宛若白昼,夜风带着水汽,拂动帘纱,屏风后不知何时奏起了琴瑟,女子清歌,似清铃声传入耳中,近在咫尺,只听得她似倾述衷情。
也不知是乐声凄美,还是酒意醉人,教茶芯的容颜不由樱红。
明明想问他漆黑的六年里,是不是很艰辛,可一听这女子嗓音,便能猜得出是个不错的美人儿,连唱小曲儿的他都不忘带上一路随行。
他是个男人,六年里头,正是他精力充沛之时,这样一想,她竟闷着头狂灌冷醋,最后心口实在涩得慌,难受的紧,她猛然抬头,瞧着对面直直盯着她看的男人,突然怒瞪一眼他,冷哼道:
“哼!朝华公子倒真是好闲情,去东澹岛求个医,还不忘带着美人姬子在船上!那会儿你那眼睛不是不管事儿么?不应该是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瞧不见么?我还真好奇,你怎么做得了那档子事儿,真教人恶心!”
话中生硬,夹刀带剑的,朝华一愣,微微皱眉,随即也听了个明白。
若在以往,定不做解释,此刻,他却难得好心情地笑着起身道:
“你想多了,知道你今夜要来,特意为你准备的,从你们东华雇来,长夜漫漫,若你不配合,就这般供你消遣,明日送你一起返东华。”
他人走到那雕花竹笼边儿,伸手掏了那明珠抡了抡,珠光瞬间映亮他双眼,茶芯正撇嘴,见见眼前一阵亮光滑过窗户,只听窗外“咕咚”一声,那珠子竟然叫他直接抛到了江水里头!
舱内瞬间比那窗外天色更显漆黑,然后,瞬间功夫,耳边便是那人的清浅的笑音:“至于那档子事儿,恶不恶心,我还当真不知,婠婠,你可想知道?我也正想呢?想来不该恶心才是,该如当年那般美妙…”
他话音一转,冷声道:“都撤掉,退下,旁艘守着!”
声音杂沓,顷刻间却转了安静,茶芯伸手一挡,离座后退半步,却被他扣住腰肢。
淡香入鼻,她本就微喝了些酒,此刻被他仅仅环住,脸部灼得发烫,还好此刻没人能瞧见她面颊,否则她当是无地自容。
唇边那男子压来,她突然问道:“这六年里,你当真、当真没有其它女人?”
“若我说没呢?”
“我不信!”
“呵,那若我说有,还不少呢?”
“那你别、别碰我?”
女子突然蓄起功力,朝那人胸膛推去!
可男子却一手死死扣住她腰肢,一手扣住她双手腕,股股热气喷在她耳边:
“华婠婠,虽难以启齿,可你听着…我爱你,连我都不知道,我若不说,你许永远不会去体会,也体会不到这里有多爱你…因为那种奇怪的东西在我心口堵住,教我日日思你、念你、想你,容不得心想她人,更不许我身来背叛…我、我可告诉过你,床榻间,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的一个!”
“还有,你可知…我甚至曾设想过,纵然你和那管长空有夫妻之实,我也不会放过你…”
女子突然哽咽了下,最终还是嘴巴比脑子快了一步:“真、真的么?你说的可、可都是…真的?”
没亮光,其实也挺好。茶芯口中话落,眼睛就跟着什么东西落了不少,只觉得心口溢满了她说不清的东西,然后眼角的东西就压不住,顺着落下。
朝华并没有回答她,茶芯也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却没挣扎,慌乱地伸手紧紧环住他颈项。而朝华一手环过她膝窝儿,一手揽住她肩膀,打横抱起她,朝着屏风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