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念想
“剑,划开万丈天幕!
血,铸就万卷诗书!
降大任,苦心志,劳筋骨!
担道义,著文章,展抱负!”
“……”
歌声不散,舞姿愈发翩跹,眼前这一幕,许是没有人会忘记,忘记这一身风华的女子剑似繁花,姿若凤凰,在阵前月下这段剑舞。
“啁——”
突然空中一声怪异的鸟鸣叫,众将士正唱的投入,看得也颇为专注,没几个能注意那中空陌生的鸟鸣,更没几个抬头。可那剑舞正兴的茶芯却倏地顿下了舞步,长剑一凝,抬头朝那方月影望去。
将士们这才跟着抬头,只见空中一只大鸟正望这里下坠,虽月光不够明朗,可也能隐约辨别出那是一只金色大鸟。
待辨别出那是西域的夺命金雕,孟远当即闪步到茶芯跟前,一脚上前,似做好防备,紧紧盯着那飞坠而来的猛禽。待蓦然侧脸,瞥见茶芯眸中由惊转喜的容色,才压下那份警惕之心。
金雕虽是猛禽,却把力度拿捏地格外准,驮着朝华愣是停在茶芯脚跟跟前,不足三尺的那方空地,茶芯也没有后退,被风击得衣袂和发丝都跟着似乎在飞舞。
扫了几眼那鸟背上的男人,确实只有一个,茶心挑眉道:“你怎么来了?风儿呢?”
朝华头眸子闪了闪,似错过她询问的目光道:“呵呵,好伤心呢,不想见我么?只想着我那儿子?”
怎能不想,每日行军停下总会思及他在做什么,是否会和大臣们侃侃而谈,是否会在朝堂里头摆个脸色,是否也吃了、睡了…若说思念,当真是个奇怪的情愫,六年里它都没这几日里头浓重…
听见将士们唏嘘,茶芯瞪一眼,面色一正道:“他在南燕能住得惯?”
朝华避而未答:“四儿不是也不在么?其实我们还真有些心有灵犀,带着他俩难免危险,留他在南燕了…原来那首曲子是叫《月拢江山》么?”
“不错,是她作的…虽没能够在她身边长大,可也瞧过她不少词作,那《华间集》中不乏人人追捧的佳词丽句,可我偏爱这首《月拢江山》,也曾想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江山,能让得她顶着个铁娘子的称号,心肠当真也硬如钢铁…”
听得出她语气不佳,她.娘消失一事,其实朝华也说不清道不明。茶芯虽没追问,可他明白这个事情若不搞清楚,他还是无法坦然,她面上虽轻松,其实心底无法释怀,六年了,他差她好多解释。
朝华顶着她容颜,眸子闪了闪,再思及近来探得的、那个顶力助她的名唤天允的那贵人,凭他目前所探知,心头那丝狐疑突然便化作确。玉冠离她更了近些,低低道:
“谢谢你未怪罪过我…心硬如钢铁?许是有她的无奈…风如絮,叶似烟,烈酒狂歌破轻寒,江山只醉看…许多时候,那些人醉眼的不是江山,是许多其它的东西…”
“权力、富贵、地位,荣华,永远都是这些而已…”
朝华摇头,觉察出气氛有些压抑,似想换换被她给弄得肃穆的气氛,难得笑出声来:“呵呵,婠婠,你可是少数了那最重要的,在我看来,江山怎堪比眼前美人如玉…”
夹着男子的调笑,声色明朗,可这话说得有些太过孟浪了,当着那么多将士的面,他竟然这般直接唤她婠婠!
茶芯扫一眼孟远,再一瞧近处傻笑的几名士兵,觉得似乎连眼前他身下的那只金雕都转滚着眼珠子在笑她,她扭头嗔怒地朝华一眼。
朝华唇角带笑,却也喜极了她含羞似怒的娇容。他扭头扫一眼孟远,然后跃下,踱步到茶芯跟前不足一尺处。
金雕乖乖地跟在朝华身后,还环着两人绕了个圈儿。炫耀地抖了抖脑袋,扇了扇羽翼,骄傲地接连着“啁——”了好几声才懒洋洋地扭了扭脑袋。阵阵凉风窜起,离得近些的将士觉到周身一股风过,颇为无奈地将目光都投给了这只怪鸟。
从头到尾,孟远起初是心怀警惕,待瞅清那男子容颜,竟和小公子、小小姐无异,便明白了过来,瞧女子心情随着那男人语调变换,便跟着松了口气,俊眉却跟着紧起,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似怕被人发觉,又迅疾正了正容色。
茶芯收剑,豁然转身,对众人将士脆声呵道:“战贴已下,今晚大家尽可高枕,生死荣辱,且看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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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相国,请随我早些歇息,此乃中军大帐,明日将军她还要亲上云台…”
“哦,你先出去吧,今夜我守着她,你觉得我不会照顾人?”
夜色已深,奈何那人都不领孟远情谊,似乎也不听她安排。
“算了吧,孟远,从龙潭峡谷直直奔来,行军太久,你先去歇着,他此次前来,许是还有要事相商,你丑时起,分派好那些东西…”
孟远点头,随时俊脸一肃,瞥一眼朝华,然后忙退出军帐。
茶芯还是坐在那案前,盯着帐门瞬间退去的人影:“孟远怎么那副表情?”
朝华凑到她跟前,堵住她视线,一把将茶芯脑袋扣在他怀中,手指一拈,便抽开她头顶的玉簪,盯着那头顶散开的发髻:
“他脸红了,想来吾也不能白白顶着他如此久的睨视…况,明日有太多料不定…”
脸被他温热的胸膛挤压的变了形状,可心却出奇的安然。
觉察他俯下头,她耳朵一片温热,当即湿润。
“你,你慢着!”
头顶长发散开,茶芯头皮一丝沉重,眼角跟着也暗了些,抬头却见那人眸子幽黑的宛如深潭,直直朝她望来,那里头深入漩涡,染满了些许迷离之色。
茶芯忙挣开他,退开一步道:“你、你跟我来,我先带你瞧一样东西…”
重重军帐,鼾声四起,只有那当中的一处,团团兵士却一排排倒在外头。看似睡着,可细细一瞧不难发现,那眼睑是不停地抖动着。待脚步一贴近,那刚刚还宛如深梦的将士们瞬间悉数睁开了眼睛,齐齐拿起刀子朝着那脚步声挥去。
待看清那俩人,将士们收刀却来不及,眼瞅着就要砍上那俩人,却觉得手腕的力量一送,刀子铛铛几声齐齐坠于地面。
正要下跪请罪,膝盖处却没由来的犹如千金重,却听女子轻轻交代道:
“嘘——莫要惊醒了周围,大家难得入睡,我只是带这位故人来瞧瞧…”
士兵放行,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这方把手格外深严的帐内。
中帐已经满了,放着二十几口大箱子,茶芯端起那油灯,扭头看了身侧的那满脸兴味儿却依然平静的男人。
“你不好奇?为何不问我?”
“你带我来,自然是想和我说,我何必急?”
“呵呵,是啊,不用你问,我岂能教你那般担忧,更不能让人小瞧了我金凤军!我若不说,他若不说,你永远都猜不到,这里头是什么…”
“他?天允贵人?”朝华皱眉,瞧见女子额头的喜色,突然笑道:“明日攻城,想来这是攻城之用?”
“呵呵,不愧是公子朝华,不错,用途不难猜,算了我也不卖关子!”
女子言罢,拔掉头顶的玉簪,插入那箱子的钥孔。
只听“啪嗒”一声脆响。过后,便是箱盖吱呀声起,箱盖被她小心揭开来。
“这?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