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攻城之凤
朝华问声刚落，耳边便只听叮当声起，刹那间功夫，茶芯腰间的那柄长剑飞出刀鞘，也只是瞬间的功夫，朝华便紧紧环住她细软的腰际，朝一边避开。
那长剑后来竟然自己朝着那石头贴去，最后“铛——”地一声，那剑紧紧被吸附到那箱口处，剑身颤抖，也就叮叮清鸣了两声，便老老实实地呆在箱口处。
巴掌那么大，黑漆漆的，细细瞧去，只见箱子里头整整齐齐码放着方形的东西，似砖似石，面上削磨得相当光滑。
初初看去，觉得应该是石头，可竟然这样装着护着，还有这么股吸力，朝华突然就想起三十年前，西周和东华的那场战争，那据传能夺掉士兵钢铁的东西，自也猜到几分。
“这就是三十年前那传闻中的妖器？”
“不错，也不对，这个，我娘她取名叫磁石…那年我娘她才六七岁模样，朝中有人针对外公，先皇心胸狭隘，早就也容不下我们金凤军，便准备在那次战争中，借敌国之手，打算让金凤军就此埋名。娘亲她还小，却拉着外公独自在君山一处悬崖上转了好几日，愣是让外公着人试炼出这个。。。”
六年前，茶芯接手华府，无意间翻出许多华欣然当年的手札。
虽然她不懂那“船越才女”前俩字是个什么意思，可从那手札中，她越来越赞同后俩字。
她娘亲真的是少有的才华横溢的女人。
这批磁石，她娘在手札中说是精挑细琢后磁力最强的，她娘不仅叫它们磁石，还给它们封了个光荣的称号，叫“磁力王”。
“磁石？”朝华许久才放开搁在她腰间的手，拈起箱中的一块，指尖滑过石面：“所以，三十年前那场战役，西周丢盔弃甲，兵器皆失，金凤军凯旋而归，华擎以少胜多，所以东华先帝满心惶恐，虽面上是打消灭你金凤军的念头，可心底里也似更忌惮金凤军…原来是你娘所为？看来华家真的是出才女呢，婠婠也是如此，但我们的四儿是不是要接着姓这华氏，这个得由我这个当爹的来定…”
茶芯瞥了他一眼：“朝华，我在说正事儿…”
朝华抬手，滑过她白玉般的额际：“我明白，你想斥责华隹，本是同根，相煎太急…”
茶芯点头：“不错！本是同根，相煎何急？到昨夜我突然明白，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华隹…陛下他竟敢重蹈覆辙，他不是醉心江山么？他就不怕若我金凤军全军覆没，姬震天就此将东华吞没，六年前明明商定，我替他守天下，他留我金凤军，损了我金凤军，东华还能有几分胜算？他是东华的国主…我不明白、不明白…”
女子接着分析道：“薛元魁正往这古城赶，我必须要赶在他那大军到来之前速速拿下古城，以作修整。若我所料不差，苏放领着水军怕是早已出手对付段丕，段丕和他年龄相当，阅历和目光却比苏放要更深。
“段丕他们人少，退可守，进可攻，所以段丕那里不用我担心，可顾藏他还年轻，虽和孟远一样都还未能娶亲，可谋略上要略输孟远，对上那朝堂老手柳北渊，怕是少不了浴血奋战…”
“所以——明日必须速战速决，夺回古城，金凤军必须活着，明日我不能败，也不会败！”
他听过她各种声音，西周梁都街头她那据理力争的慷慨陈词。沈家大院那方叠云阁里头她对他曾经的几回言笑讥讽。梅园落蕊处，她似凄似讥的捧梅低语。拢月楼的春风阁里，拍卖她入画的那副春.宫.图的那一日，她毫无顾忌地瞪栏灌酒大笑。他娶亲那日，她如若癫狂对沈怀安的斥责声。
据理力争的茶芯、潇洒的茶芯、言笑无忌的茶芯、肆意调笑的茶芯、疯狂若癫的茶芯…
哪一种都深刻在记忆中，哪一种都是那般的好听，尤其是笑的时候，宛若银铃耳边作响。此刻这明脆中夹着不输男儿的硬朗，还是那般悦耳动听。
见过她各种声色，却觉得，此刻的她又是另外一种——
那是满满的自信和骄傲。
朝华静静凝望着她。
是啊，他也早该想到！
西周出兵南燕是个幌子，庐城古城屠城也是个诱局！
华隹不追不问，不责不罚地默许她一路赶来，原来就是暗自促成她领着金凤军来这和西周一战。
她一路被引来，何藏不是在拿金凤军做赌！
“明日你准备如何用它？”
“守城不易，攻城更难，明日郑虎有将士八万余人，我三万五千，薛元魁的兵马还需三日才能赶到，拿回古城，我只有明后两日时间！”
“嗯，岂能输？大可放心，这如画的江山要由我们来描绘，更何况是保护我的妻儿…”
一灯如斗，春夜虽晦，难抑风情，难掩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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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明德帝二十四年春，一场史无前例的攻城血战在东华境内的古城拉开帷幕。
远远就看见城门前头，敌军那摆开的黑云压人的阵势。今日西周领军的并不是郑虎本人，而是昔日里头，郑虎身边的韩姓副将。
而高坐古城城头云台指挥的，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西周士兵都知道，这是大将军相当信赖的成军师，大将军昨夜喝高了，有他在和大将军在也是一样的。
茶芯抬手，孟远也跟着示意，朝华只见众位将士顷刻间停下行进，和西周大军遥遥相望。
“郑虎没能来，想来是他们昨夜得手了！”
朝华微疑：“他们？”
茶芯侧脸对他一笑：“铁影十八骑是娘亲最后的彩头，我接手这十八骑后便没打算让他们埋没了声名！”
“铁影十八骑？…他们啊…”朝华笑掩眸中的讶异道：“他们出手，那郑虎没有一丝活命的可能。”
茶芯望一眼敌军城头云台上的那隐约可见的一星男人，皱眉道：“周军却也没挂上白幡，想来是军师刻意隐瞒大将军之死，他还算是个不简单的！”
朝华淡笑：“若不然就凭郑虎那脑袋，怎可能稳坐西周权势如此之久。”
茶芯唇角一勾笑道：“想隐瞒？哼！本将军偏不！”
语气信心慢慢，还有些恶意，朝华不由侧目，只见她两指一弯，一声清脆的口哨声从她口中作响，乍想在两军上空！
瞬间只见一黑影竟然从古城城楼飞来！
朝华淡笑，比起孟远的略微惊讶，众敌军却都簌簌扭头，顿时哄哄作响。
“怎么还有细作？”
“东华细作？”
“…”
茶芯微笑，指着远处的云台，扭头对朝华笑道：
“此刻脸色最难看的，怕是要数城头那军师。”
朝华挑眉，笑回道：“嗯，他是成不败，是姬震天的暗人！”
“成不败么？那今日本将军就让他污掉此名！”
黑影飞掠敌军，有人当即引箭，可那人仿若长了无数眼睛，和飞追而来的利箭皆堪堪错过。
那黑影比箭快，宛若鬼影，转瞬飞落在东华大军前头！手中的包袱猛然抛给茶芯！然后垂头跪下。
“主子，不辱使命，粮草皆烧！内有应合，尽可攻城！”
茶芯握住包裹，瞥一眼那布上血色，笑道：“铁鬼十八骑，辛苦你们了…”
女子高举过那包裹，抬头看一眼正中那约三丈来高的云台，松开手中缰绳，拔身而起，脚尖狠狠踩了下马背，眨眼间的功夫，便见一道银色的身姿，如箭似凤，朝着那云台飞去！
“郑贼已下了地狱煎熬，人头在此，我东华奉上，今日，且看我辈如何赶走你们这群无头的西周恶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