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雯虽是九品高手，然而在临阵对敌的经验上却欠缺了许多。再加上战阵上的风云突变，以至心神不属下被亲卫队长一掌打晕，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司马雯的亲卫队长以及一小半儿亲卫都是她府中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丫鬟侍女，余下的都是久经沙场的百战老兵，都是护卫司马止戈出生入死的老人，忠诚度绝对没有问题。
所以当亲卫队长一掌打晕司马雯的时候，首先鼓噪起来的就是那些老兵们。
“乱什么？”亲卫队长眼睛一瞪，倒也威风凛凛。
“我军中计被伏，眼看回天无力，大小姐坚守不退，于军心固然有利......”说到这里顿了下来，底下的话，众人心中却也清楚。
亲卫队长此时口称大小姐而非将军，就是以司马府为出发点了。
鼓噪而起的老兵们默然，知道此战败局已定，唯今之计只有突围，说得难听点，能跑一个算一个！
亲卫队长不再多言，手脚麻利的将衣甲和司马雯对换过，整理妥当，倒也有几分司马雯的影子。
再加上此刻风雪漫天，百步之外只有模糊残影，别说敌军了，就算是自己人，远了点儿的怕也分不出真假。
亲卫队长满意的笑了笑，忽然转头对身旁一个亲卫装扮的女子笑道：“二小姐，大小姐就拜托给你了！”
那亲卫抬头推开面甲，露出精致美艳的面容，眉眼上和司马雯确有几分相似。
此人正是司马府庶出的二小姐，司马霜，芳龄十九，此次也在军中效力。
说来这司马家虽然没有生出个一儿半子的，可这嫡庶四女却都不逊须眉，当真是巾帼英雌。
司马雯自不必说，早早踏入九品高手之境，就个人武力而言，天下已是罕有敌手。
司马霜也是不弱，刚刚踏入七品，也算得上数得着的人物了。
至于另外两位小姐，也是上品之中，一府四巾帼，当真了得。说来，这也算是家学渊源吧！
此次让司马霜随军出征，多半也是存了历练的意思，大夏女将军并不少，女子掌军机而出仕为朝官，也是正途。
“你要假扮大姐？”司马霜拧眉想了想道：“你可知道，留下来生机渺茫！”
“属下省的！”亲卫队长展颜一笑，没有丝毫的勉强：“我若不假扮大小姐留下，军心立刻就会涣散，那时候只有被屠杀的份儿！”
这话先前司马雯也是说过的，众人这点浅显的道理还是明白的，亲卫队长假扮主将留下一为镇军心，二来就是吸引敌军目光，确实是九死一生之境。
此时风雪越发大了起来，十几万大军纠缠厮杀，若是以少量精骑突围，也不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司马霜不再犹豫，点点头抱拳一礼道：“你好生珍重，相机而动，我带人先护大姐突围！”
亲卫队长点头一笑，拉下面甲，马鞭一挥回了中军。
司马霜眸中神采一亮，默然片刻娇叱一声拨马便走，身后亲卫将司马雯架在马背，护在队伍中间，整个百十人的亲卫队伍向南面突围而去。
司马霜毕竟是将门虎女，只是一转瞬就选择南面突围，也是有着很深的含义的。
北风凛冽，拳大的雪花顺风往南刮，因此逆向而攻的士兵视线受到风雪影响，战力就大打折扣了。而她们则是顺风而行，此消彼长之下，结果不言而喻。
再者看旗号，南方合围上来的是夜月国的人马，夜月国虽也属漠北，然而却和大夏一般，马匹上先天不足，因此骑军极少。
司马霜带着亲卫挟裹着昏迷的司马雯，以快马轻骑顺风冲击步军乱阵，只要不恋战，突围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司马霜打的主意不错，也深合用兵之道，即便如此，凿穿这个阵型突出去的时候，还是损失了将近半数的亲卫。
敌人似乎也没有意识到夏军的主将就在这一小队之中，风雪太大，认军旗几乎没有一面能分得清，更别提远离他们的中军大旗了。
其实这也是所有人潜意识中的思维，大军被围困，还在殊死拼杀，大军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溃败的现象，作为一军之魂的主将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骑突围的。
那是军人的耻辱！
司马雯自然也没有只身突围的意思，一旦被合围，她就敏锐的看到了结果，所以才果断的命令骑兵突围，以保留一定的实力。
没想到的是，她的亲卫队长比她还果决，一问之下明白了她的心意，想了不想就打昏了她，让亲卫带着突围去了。
有这样的亲卫队长，真不知道是幸亦或是不幸呢？
虽然损失了半数的亲卫，一行人还是有惊无险的冲出了包围圈，追兵不多，只十几里下来就被她们杀了个干干净净。
一路飞奔，马上的司马雯还没有醒过来，这倒让司马霜有些奇怪了，踏入九品之境，不应该昏睡这么长时间啊。
难道亲卫队长还用了其他什么手段？
她这里一路飞奔沉思，身旁的副手忍不住问了起来：“二小姐，我们这突围的方向好像走反了！”
司马霜回过神来，略略打量了一下四周，偏过脑袋笑道：“不错，方向是反了，我们却必须这么走！”
“为何？”这副手也是司马霜的心腹侍女，因而问起话来并没有太多的顾忌。
司马霜先不搭她，再次辨别了下方向，马鞭一挥，带着精骑折过一处小坡，七弯八拐的走了一会儿，这才示意全队缓缓降下马速。
所谓千里平原，也绝非常人想象中平坦得如同湖面一般，其中自然也有沟壑纵横，也有土丘低陵，而眼前这地方，正是漠北平原中的一处洼谷。
到了这里，风雪也小了许多，司马霜吩咐全队暂歇，这才喘了口气回答刚才心腹的问话：“依你所见，咱们突围出来，要往哪里走？”
“自然是往东，奔石鼓关去啊！”副手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答道，一边摘下头盔擦了擦汗，虽是严冬飞雪，这一番奔波下来也是全身大汗淋漓。
亲卫中自有人安排了警戒，其余人则各安其位，各负其责。
司马霜也摘下头盔，白皙俏丽的脸庞上布满了潮红，微微喘息着说道：“奔石鼓关？这便是理所当然的路线了，那么敌军又会如何算计呢？”
副手一愣，终究也不是蠢笨之辈，瞬间就明白过来。
“二小姐是说，一旦敌军发现大小姐这个主将已经突围，那么追兵自然就会往石鼓关的方向追杀？”
说到这里，忽然一顿，面现疑惑之色。
“你且说来不妨。”司马霜笑吟吟的看着她，这会儿倒真的放松了起来。
“是，属下是想，于寒副将带着三万精骑突围，我等岂不正好与他合兵一处？总比如今这几十号人来得安全吧？况且，石鼓关若是得了传讯，必然起兵来援，我们岂不是越走越安全？”
“不赖，倒是会琢磨了。”司马霜笑笑着夸了俩句，这才沉下脸说道：“于副将虽有三万精骑，然而对方既然早早布下如此大的局，又怎会把这么一大块肥肉给放过？如今最危险的一是中军大营，其次就是那三万精锐骑兵。”
说到这里，司马霜忽然长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道：“我朝自称三万精锐骑兵，可要和漠北那些整日与马为伍的汉子相比，这精锐的名头......不要也罢！我骑军论兵、论马皆不如敌军，这三万精锐，能逃得掉多少，还真是个未知数。”
“其次，你所说的石鼓关援兵，石鼓关如今的守将乃是我父亲门下，镇守漠北长达十年，乃是一员智勇双全的能将，他又岂会不知道石鼓关的重要性？一旦敌人衔尾追杀突围的部队，顺势杀入石鼓关，那么这个中原腹地就对漠北敞开了大门！”
“不错！因此，石鼓关虽有兵八万，来援的至多不过三万人，援兵心焦，漠北追杀兵将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两相对阵，怕是也逃不脱败亡的命运！”
身旁，司马雯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过来，一脸铁青的接过话头。
“大姐！”司马霜怔了下，笑着行了一礼：“你没事就好，我还担心你那亲卫下手不知轻重呢！”
司马雯无意识的摇摇头，此时不是追究这些问题的时候，对于司马霜话里的意思，司马雯也无心去分辨。
“我没事，只是拖累了你们，拖累了全军了！”
一众亲卫微微垂头，齐声连道不敢。
司马霜叹了口气，扫了一下在场的亲卫们，忽然开口道：“一招算错，满盘皆输啊！”
这话中的意思就明显了许多，多少有些责怪司马雯的势头了。
司马雯咬了咬牙，心里很明白，这个二妹说的话不中听，却是事实，此次出征，自己是主将，所有事情自己一言而决，若是胜了，头功自然是自己的，可要是败了，这大罪也还是自己的，这理儿说破天去也不会错。
“若是能够还朝，自有我一己承担！”
“还朝么？怕是难啊！”
司马霜忽然绽开一丝微笑，声音柔柔糯糯的煞是好听，话里的意思却是冰寒刺骨。
“我可爱的大姐，你还想回去吗？就算老天给你机会，那也要我答应才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