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律《瞿唐两崖》读记

杜甫五律《瞿唐两崖》读记

（小河西）

瞿唐两崖

三峡传何处？双崖壮此门。入天犹石色，穿水忽云根。

猱玃须髯古，蛟龙窟宅尊。羲和冬驭近，愁畏日车翻。

这首诗作于大历元年（766）冬，时杜甫居夔州西阁。瞿唐：瞿塘。指瞿塘峡。瞿塘峡为长江三峡之首。西起白帝城东至巫山大溪。两岸悬崖壁立，江流湍急，山势险峻。峡西口有夔门和滟滪堆。《荆州歌》（唐-李白）：“白帝城边足风波，瞿塘五月谁敢过？”

三峡：三峡这个词可追溯到汉，但三峡所指有很多版本。今人一般指从夔门开始至荆门结束的瞿塘峡、巫峡、西陵峡。唐时有广义三峡。例如，杜甫认为夔州以西的忠州也属于三峡。【《题忠州龙兴寺所居院壁》（杜甫）：“忠州三峡内，井邑聚云根。”】

云根：山上云起处；山石。《杂诗》（晋-张协）：“云根临八极，雨足洒四溟。”《登作乐山》（南朝宋-刘骏）：“屯烟扰风穴，积水溺云根。”《和诸葛览从军游猎》（陈朝-张正见）：“云根飞烧火，鸟道绝禽踪。”

猱玃（náo-jué）：泛指猿猴。《角弓》(诗经)：“毋教猱升木。”《博物志》卷3（晋-张华）：“蜀山南高山上，有物如猕猴，长七尺，能人行，健走，名曰猴玃。”《道士矶》（宋-张耒）：“蛟龙穴乱石，猱玃在乔木。”

须髯：胡须。《汉书-高帝纪上》：“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美须髯。”颜师古注：“在颐曰须，在颊曰髯。”《醉春风》（唐-薛逢）：“江城太守须髯苍，忽然置酒开华堂。”

窟宅：动物栖止的洞穴；神怪居处。《游天台山赋》（晋-孙绰）：“皆玄圣之所游化，灵仙之所窟宅。”《岭表录异》（唐-刘恂）：“但见鳄鱼极多，不敢辄近，乃是鳄鱼窟宅也。”《…途次庐山东岩下》（唐-张九龄）：“灵仙未始旷，窟宅何其深。”

羲和：典“羲和驭日”。《离骚》（屈原）：“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王逸注：“羲和，日驭也。”“崦嵫，日所入山也。”（弭节：驻节，停车。）

大意：传说的三峡何处开始？两岸高耸的山崖壮此夔门。向上看，高入云天仍是山石之色；向下看，透过江水好似看到云生之根。两岸山上，猿猴的胡须奇特（古）。江水深处，蛟龙的居处尊贵。冬日来，羲和驭日临近，俺担心日车在此倾翻。（冬天太阳轨道南移，与夔门靠近，会不会撞上山崖？）

这首诗首联总写两崖。三峡从何处起？只有此处两崖雄壮如门。中间二联写两崖之景。高如云天，尽是石色。深不见底，唯见云根。崖上猿猴，胡须奇特。崖底蛟龙，洞窟之尊。末联感叹。如此高峻的瞿塘两崖，如果冬日南移临近此处，俺担心日车在此撞崖倾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