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走后,如画取出笔墨纸砚,准备作画。
采秀在一旁磨墨,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小姐让兴安故意说出那番话,还故意在正门进府,是早就打算好了?”
如画专心盯着自己手中的毛笔和空白的纸张,没有说话。
“小姐神机妙算,竟然能知道二少奶奶要做什么。未卜先知也不为过。”小姐幼年便聪慧过人,较其他孩童早熟,因早慧没少吃苦,这心病就是思虑过多造成的,现在心病解开,聪慧也用到了对的地方。
采秀激动极了。
“我以为小姐还跟从前一样,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原来您早就有了打算。”采秀语重心长,觉得终于可以提起那个名字了,“您终于把赵允珺忘了。”
这是她第一回听见这个名字,听意思,此人和如画的心病有关。
“我还真是忘了个干净。赵允珺是谁?”她半开玩笑半问道。
见她神色如常,采秀更加高兴,“是啊,忘了好。娶不到小姐是他的损失。”
原来是如画的情郎,姓赵,难道是那个赵府?许多事情似乎都清楚了不少。柳如画因情而死,看采秀的态度多半是这个赵家不要柳如画了。难道说他们俩个有过婚约?若是私情,何故连赵府一起怨恨?连系上柳府的败落,更加有可能。是赵府不中意败落柳家的女儿,所以毁婚了。
没想到,她想知道的,还是从采秀口中得知了。
可见一个人的心境如何,态度如何,其所作所为皆能改变身边人的想法。她的变化采秀都看在眼里,并且自动合理化,倒是省却了她许多麻烦。
只是不知柳如画和赵允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能让柳如画郁结而死。
家族的败落,亲长的离世,再加上心上人的背叛,任谁也不会轻易忘记吧!
毕竟是占有了这个身体,她不免有种感同身受的心酸。
“之前和老七在一起的赵公子是?”
采秀答道:“哼,赵允珺的弟弟赵西珺。不过却是庶出,并非一母同胞。”
这让她有些惊讶,沈七毕竟是沈府嫡出,又是沈夫人的心肝,没想到会和庶出子结交。来到古代许久,对嫡庶之分看得很清楚,大多时候嫡出子是看不上庶出子的。庶出子在家中也无甚地位。她这个庶出子之妻感受颇多。表明上是少奶奶,其实下人们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所以,沈七会和赵府庶子结交,让她惊讶。
采秀看在眼里,带着股恶气道:“沈府为了攀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如画的疑惑更重。
采秀见她如此,感慨万分,“小姐,您真的忘了吗?”
“是记得不清楚了,当年那些事都记不清了。”她转过头去,不看采秀,“我想听你说一遍。”
采秀却摇头,“忘了好!再不必挂在心上。”
如画噗嗤一声笑了,“不说就不说。可是傻丫头,挨了欺负怎么可以忍气吞声?这口气总要出。”她说的平平淡淡,却让采秀看了老半天。
“小姐!刚才您像是在发光。”是她从未见过的灿烂。
知道采秀夸张,她调笑:“瞧你说的,难不成我变成了神仙?”
采秀傻愣愣的点头,欢喜着如画的好心态,却并没有记住她那句会让人闪光的话。只当是舒气的话,却不知现在的如画是个有毅力,肯等待、能付出,知道如何把握机会达到目的的女人。
为了练一个技法,她可以许多天不出门,减少睡眠时间,叫外卖,直到对自己满意。刻苦的训练让她在众多有天赋的同学中脱颖而出,甚至在毕业前受到许多大师的赞赏,甚至作为新生代收到了浮灯国际画展的邀请,可谓前途无限光明。可惜,一场意外,让她无缘前生。
她能够承受时间的煎熬,不去想结果如何,只会在机会来临的时刻紧紧抓住。
“赵允珺的弟弟似乎比他好相处许多。”如画站起来从花瓶中取出一朵刚摘不久的鲜花,静静的抚摸,“既然是母亲最疼爱的儿子,我理应和他搞好关系。”
采秀不疑有他,“小姐想和七少爷交好?”既然已经取消了处罚,有大少奶奶的帮助,可沈府终究是沈夫人说了算。
“你去打听打听,七少爷最近在忙些什么。”
“不用打听,七少爷最近在和夫人闹别扭,天天往外跑,说是要找师傅学画。沈府上下都在传呢。”采秀灵巧地说。似是因为如画的变化,采秀开始注意沈府的动静。
“他要学画?”还真是巧了,她别的不会,作画还是有一点信心。
采秀纳闷道:“七少爷行事从来都是自作主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赵西珺并非喜画之人,不知为何要和七少爷在一起。”
“他喜欢什么你都知道了?”
采秀微微脸红,“赵家上下,许多事奴婢都知道。”为了陪小姐出嫁,可是做了不少功课。更何况她这个柳府大丫头,自然对京城各府都有所了解,尤其是曾经和柳府关系匪浅的。
“给王轻辛捎句话,新店开张时给这两位公子送请帖。”
采秀答应下来,说道:“还有那兄弟二人,小姐要如何安置?”
“要捎给娘家的银子你可给他们了?”
“给了,连带告诉初八,好好在家照顾两位少爷,不要往这里跑。”采秀笑意满满,总算去掉心头最大的石头。
手中硬毫沾了墨汁,在宣纸上一笔带过,如画的声音像是来自远方,“有空,我也该回家看看。”
到底娘家现在是什么样……
沈恭言得了自由,换上衣装便出门去了。自然是去找那几个玩伴。
这一次,几个人聚在罗源的书房。
他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在等他。
“四哥!”三人见了他,语带关切。
沈恭言面若无波湖面,冷静沉稳,嘴角轻轻扬起,道:“一出戏,竟让你们真的用了情。”
罗源嘿嘿一笑,“这不是担心你嘛!好在那知府也不是糊涂货,知道该怎么做。”在他嘴里,沈府巴结的知府成了货物。听者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那画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方闲上前一步,问道。
蒋时之也十分好奇,“可是你自己所画?”
沈恭言依然沉默,找了个位子坐下,神色安宁,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三个人已经商量了一会儿了,罗源甚至还跟两人打了赌,现在他一言不发,着实把三人急坏了。
“此事虽然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能被他们看重已经是难得。”罗源挺了挺肚子,“他们并非只是为官府画犯人画像的,其中两位可是要进京为贵人们作画的!像咱们这些门门户户的不提,宫里头可都是他们……”
不知那句话开始,沈恭言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罗源的话打住了,不甘地摇头。
蒋时之大笑:“没想到还是我赢了。”说着伸出手。
方闲一脸懊恼,却也是笑,“罢了,便宜你个家伙。”
沈恭言看他们说笑了几句,却不想再提这个话题,而是问:“底温那里如何了?事情可有了眉目?”说的是他们上次见面提起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