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这样就能恢复如初吧,双方都在努力着,也突然就有了一点信心。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都能在对方的眸子中找到自己的身影。
杜群青想,只要平安主动开口,只要她主动告诉我她错了,我就什么都不怪她。就算她以前多么爱跟男孩子出去玩,我也原谅她。
第三天中午杜群青来给平安送午饭时、平安说哥哥晚饭你就别送了,天气这么冷你别跑来跑去了。我自己可以叫外卖。
天气不好时杜群青就要平安别去上课了,他会替她请假的;然后他来送饭给她。以前都是这样。
杜群青说没关系的,才几步路;外卖什么的不安全,人家看你一个小姑娘自己在家里,保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真的不要,哥哥。那我就自己下楼随便吃点什么就是,楼下就有小吃店,什么都有,很方便的。”平安声音几近有些哀求,“哥哥其实我都不想吃晚饭,我没有胃口,你真的别送了。”
杜群青说:“好,我不送。”
一辆红色的宝马停在路边,开车的人很年轻,穿着一件翻领的羔羊绒飞行服样式的厚外套,这衣服稍微有些收腰,衬得人很精神。
平安上了车,被暖气一烘不禁打了个喷嚏。孙斌啧啧了两声,又仔细的看她的脸,不满的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瘦出下巴尖来了;怎么脸这么冰?”
平安不答,孙斌拿出一个扁扁的盒子给她,她说声谢谢接过,然后放在腿上就不管了。孙斌催促她:“打开呀,给你就用上的。”是巴宝莉经典的格子围巾,平安又说一声谢谢,依然搁在膝盖上,还是看不太出感兴趣的样子。
车子开到郊区,一个农家大院般的地方。平安轻微的蹙着眉,空气里有种暖烘烘的膻味,但在这寒冷的天气里让人闻了顿觉浑身暖和起来。
孙斌介绍说这是一家专门做羊肉锅的地方,老板自己的房子,羊都是张家口来的。他一边玩着车钥匙一边说:“就是看你越来越瘦,特意带你来吃的;冬天吃这个好,血气旺。”他看着平安丢在座椅上的围巾,起身时不小心滑到地上了,她一点也没有注意。孙斌暗暗叹了口气,捡起来,然后走到她身边给她围上。
反正过完年我就要回上海了,我犯贱也犯不了几回了——孙斌在心里安慰自己。
杜群青很早就爬到铺上了。其实睡上铺好,如果你有特别的心事时在上铺时不容易被发现,可以得到一个小小的安静角落。
他看着书,好遮挡住面孔。每个字都像溜冰一样滑来滑去,排列不稳,他看不清楚;他想自己是不是有些感冒了,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
他其实并没有看见平安出门。但就如同那个电话一样,他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不是真的体贴他怕他辛苦、怕他吹风;其实就是:哥哥你在的话,我很困扰呢。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
他本来是想呆在附近,看到底平安跟谁出去、是不是跟一个男人。这么冷的天风刺骨,从他前心刮进、后背刮出,透心凉。
杜群青绕着那栋楼走了三圈,足以让他冷静。他就走回学校了,下午有课,还是张教授的课,他怎么可能错过,真是的。
晚上九点半钟的时候他电话响了,很意外,竟然是平安。她声音弱弱的但是有某种坚持的勇气,她说:“哥哥,我已经回家了,门窗都关好了,门是反锁的。你放心吧。”
放心,他放心什么?门锁着又怎么样、锁得住人锁不住心——杜群青想起这一句恶俗的八点档台词。
她到底是恶毒还是体贴呢,她怎么可以这样把他的心颠来覆去、这样折磨他?
若她真心爱上了别人只要她讲,他绝对不会用什么过去的情意来挟持她。杜群青知道不是我爱你、你就非得爱我不可;也不是我对你好、你就一定要爱我。
我对你好,是我自己愿意的。
我爱你,我愿你幸福,只要你幸福。
如果你的幸福不在我手里,是别人才能给予的,我绝对不会强留着你。
可是你为什么要总是用那种忧伤的眼神看着我,为什么让我觉得并非错觉:你心里有我,真的有我。
回学校办点事的王进学长看见他很吃惊,说群青你瘦得跟一个影子一样了,你到底怎么回事?是学习压力大、还是为了生活费?我给你介绍好的兼职,你不要这么辛苦了,要是熬坏了身体划不来。
杜群青“啊”了一声才回过神来,他笑一笑说:“谢谢,不过不用了。人累一点好,累是累不坏的;闲着东想西想反而可能把脑子想坏。”
胶着滞重的状态,俩人隔河相望,却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才能够再次毫无阴霾的拥抱在一起。
这天晚上,寝室里回来晚的出人意料不是杜群青,而是他下铺的死胖子。只见他连蹦带跳的呵气、暖着双手,进门就挨个趴着床头诉苦:女朋友下个星期生日啦生活费已经用完有什么可以不用金钱而打动女孩的浪漫桥段?快要考试发现出勤率不够老师已经明确表示他有两课必挂真是雪上加霜。
胖子抬头看见杜群青埋头看书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由一本书砸过去:“你真是可耻的存在啊!你有个那么漂亮的妹妹请人、又拿全A;你到底给不给我们这些矮穷挫一点活路啊!”
杜群青抬手挡过书,胖子一把攀上扶梯、瞬间整个床都摇晃起来。胖子还一边摇着床沿一边没有眼泪的大哭:“可怜可怜兄弟吧、兄弟好容易找这么个女神,无论如何不能放弃了。”
杜群青无可奈何稳住床沿:“我知道了你快点下去吧,你的作业我帮你做。”
“耶!”胖子立马活蹦乱跳起来。
晚上一干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卧谈自然进入猥琐流,胖子在那里摩拳擦掌发誓这次一定要趁着女神生日把她一举攻下——“我问她想要什么,她冲我一笑,说啥都不用,只要你自己好好的就好了。你们说这不是赤果果告诉我,我只要你的人——兄弟我就吃了这个亏了,豁出去我的处男身任杀任剐了——”
杜群青虽然没有加入谈话,但他都听见了。他拉起一点被子时手碰到自己的脸,粗粗的,他就想起今天他去给平安送饭时,平安突然抓住他的手不肯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