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小女孩们半真半假的哭丧着脸,求杜群青不要告诉护士长。
杜群青说我不告状,看着小姑娘们松口气,又说以后你们还是照旧让她进就是。
他在门外面看了一眼,只见那女人跪在病床前,双手紧握着王越的手,头贴在被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在啜泣,一头瀑布般长发垂到腰间。
这,一定就是王越喜欢的女人了。杜群青想起王进不屑的说着,那个下贱的卖笑的女人。但至少这个女人是在真实的为王越伤心。
回到车里杜群青发现那本圣经依旧在自己手上,他突然一下沮散无边,把书就扔出了车窗。
他发动车,一边想着那个女人握着王越的手、为他哭泣的样子。他有些羡慕王越,他想要是自己死,不知道有没有人为自己哭。
“阿进”杜群青笑着向王进道“医院说二少的指标昨晚开始上升,炎症也控制了,今天好像有意识了。”
记忆中,杜群青很久没有笑过了,看着他近来难得的笑脸王进发愣。“怎么、你高兴得傻了吗?快给你父母报告好消息吧。”杜群青道。
应该是那个女人的功劳吧?王越感觉到了她的挽留吧?
杜群青有意识的为他们留时间,他把探视时间安排在白天,他尽量不让王进去医院,免得他们冲撞;有时王雅想留下守夜,他也都会劝说她回去。他想王越需要的不是上帝,而是这个他爱的女人。
王越已经清醒了,王进终于通知父母。
杜群青总是会不时想起那个女人跪在王越病床前的背影。
长发丝丝缕缕,瘦骨嶙峋,他记得她手机里的那沙哑的“啊”的一声,有着不可言喻的痛楚。内心突然无比难过,不知是为这个女人还是为王越。
那长长的头发,消瘦的身影,让他总是想起了平安。
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看到的是别人在困境中依然坚持,自己呢?他已经把自己的那个女孩弄丢了。
哥哥,我求求你不要生我的气,全世界我最喜欢你,所以你不要生我气。
你不要讨厌我,不要恨我,我是真的真的好喜欢你的。
哥哥,我昨晚做梦回留衣巷了。
哥哥,不要忘记我,我是你的平安。
杜群青打开这张折叠得很仔细的纸,已经摩挲了千百遍的纸张,已经读过了千百次的词语。
平安,你到底在哪里?我那一年到上海找你,就是想带你回家,只有我们俩人的家。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我的平安,我小小的女孩。你不要这么淘气好不好、躲着不肯出现;或者你生我气、怨我把你抛下?
你那么生我的气,你去做那么辛苦的工作,我留下的钱却不肯去用;我知道你是生我的气了。
我不是故意的,平安,求求你回来好不好?
他的嘴唇触到这已经脆弱的纸张,我爱你,平安。
安眠药用烈酒吞服,纯粹就是不想要命。杜群青睡得很沉,他经常这样服了药后就和衣在沙发上沉睡。
这种状态中醒来,杜群青都如同从混屯中醒来,浑身裹满污泥一样滞重。
这天他睁开眼睛,不知道是早上还是晚上,窗帘不拉开,没有准确的时间感。他侧头看见有人坐在他边上。
王进有钥匙,印象中王进从不抽烟,却拿了他的白红梅在一边吸,一边不停咳嗽,茶几上有不少横七竖八的烟头。
王进张嘴说什么,只看见他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杜群青甩甩头,以为是药物的后遗症让自己还没有清醒。却是王进声音完全哑了。
群青,我爸爸妈妈坐的飞机失事了。
确认名单出来,王进喃喃道:“爸爸妈妈就这样舍不得阿越?宁可用这种方式去陪他?”
“二少,二少。”莎莎隔着重症监护的玻璃叫着他。里面的人只隐隐看到半个头顶,然后是无数的管子和仪器。好像变异的外星怪物寄居在他身体里,伸出了无数的触角缠住他。“二少,你醒醒啊!”
当好心的小护.士让她能见到他时,莎莎哆嗦着,眼前的好像只是一个用碎片勉强拼凑在一起的人形。王越颅骨有几处骨折,因为做开颅手术而剃光了头发;身上到处都是纱布,包括他的脸。莎莎不敢想象那白床单下的身体是什么样子,她想找到他一个部分让她可以触碰,可是——没有。
那些管子,争夺着他的生命,那些不知名的药水不停的在滴进他的身体。
“王越”她叫他的名字,按照他的愿望;她贴近他,在他耳边呼唤他:“王越,我是莎莎,你醒来好不好?你醒来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她总是在深夜来,这样就可以错开他家人,她从没有去打探过王越的身世,只知道他是富家公子。王越之前跟她说已经跟家里挑明了要离婚,现在他遭此横祸他家里人想必对她这个祸害恨之入骨。
有次她来早了一点,护士站的小女孩们告诉她房间里还有人,她就躲在拐角的消防道里。她看见一男一女的身影离去,心奇怪的跳得失去了规律,那个男人的背影看起来——
哥哥。她失魂落魄的站在角落里。
那铺地的瓷砖好像漂浮起来,她抓住墙壁,滑溜溜的,但她手指死命的往墙壁上扣,指甲拗断了也不知道。她觉得自己要晕厥了。
当头脑里的嗡嗡声消失后,她感觉呼吸重新变得顺畅,是啊,怎么可能在这里看见哥哥。哥哥在海的那一边,已经有了幸福人生,娶的新娘子是贤良淑德的大小姐。
但是真的很像。虽然和哥哥分开时,哥哥不过刚刚二十岁,记忆中那少年的青涩身影跟这个男人高大的身形有很大差别,但一刹那的感觉真的很像。
刺痛传来,她抬起手,看着指端渗出的血,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
她又想起那个在电话里给她通报了噩耗的声音,当时在百般的震惊之下她还有一丝不相关的念头的升起:这声音好熟悉啊。
她好像分裂出一个很小很小的自己,不管她怎么在机场哭叫、被带到在机场派出所也只知道叫王越,王越。可一个很小很小的自己蜷在心底,依然想着不相关的事情:是不是听到了谁的声音。
自己还是依赖着哥哥,即便是幻想中的哥哥。遇见困难就会在心里叫着哥哥,然后幻想哥哥对自己说,别怕,我在这里。
莎莎把淌血的手指合拢,靠在墙壁上闭了眼睛,哥哥,让我这一次也挺过去吧。
PS:第一卷第三章,在三十九度后面巷子里,杜群青叫出“平安”时,她那时就在想,这声音好熟悉,是不是有哪一年有人用这声音给她报来噩耗----
至于为什么这么日益相思的俩人反而没有相互认出。我的解释是:1,人的声音外貌随着时间确实会产生比较大的变化,2他们心里彼此留着的还是少年时的影像,完全都没有去想过长大后的样子,都还停留在留衣巷的旧时光里走不出来。3,类似“近乡情怯”的心理,不由自主会否认就这么轻易见到了----4.作者的特权,我就要他们认不出来。
就如同总裁契约文里弄掉了总裁的银行卡,傻眼了,没想到去报失而为了弥补总裁的损失签约做总裁的女仆。
如果你不认可前3条,请参考第4条,SO,所以请不要跟无节操的作者讲逻辑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