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和孙家虽然行业不交集,但都是同省富商,父辈自然有交往。王进要认识孙斌很容易,何况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他们在一家咖啡厅见面。这男人长相还行,虽然五官有些轻浮,眉眼乱动但也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王进皱眉说:“不是说了要对她好一点吗?”
孙斌一屁股坐下来:“我已经对她是一百二十分耐烦了,我第一次这么哄女人。”
“那你为什么还没有上手?”
王进第一次认识孙斌时,是孙斌纠缠平安恰巧被杜群青看见,杜群青把骚扰他妹妹的孙斌一脚就踩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孙斌扬言要他好看,他只冷笑着说我等着。
暗处的王进却吓得心惊胆战,生怕杜群青吃亏。他团团乱转好了几天,急切之下脑袋里竟然灵光一闪,第一次想到了自己的所谓家庭背景。如果对于重要的人能够用得上,这些有利的条件为什么不利用?
孙斌当时不认识他,但认识王进家长辈,一个地方的生意人总是相互牵扯的。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王进为那个小子出头、孙斌真是感觉莫名其妙。
但对方好歹也是王家的大少爷呢,何况家里也再三叫自己收敛,不要闹出事来。不看僧面看佛面,孙斌就忍气吞声的,从此就是找平安也都低了声势。
当王进看着杜群青诧异的说,那个人到哪里去了?他不是叫我好看吗?我等他好久了。
他这无忧无虑的样子叫王进就好想去摸摸他的头发,觉得他是如此可爱。
自己原来也是有用的人啊!王进觉得快乐像泉水咕嘟咕嘟往外冒,清甜甘美,滋润了整颗心灵。自己能够帮上他的忙呢,这太好了。
正如王进保持着一个月二到三次遇见杜群青,也保持着一个月二到三次在孙斌心里扇阴风点鬼火。
他参加工作后见到孙斌的机会更显得自然,他也不再是以前那个畏缩而无足轻重的人了,他说话依旧轻言细语,但给人成熟稳重的感觉。
几次短暂见过,孙斌就觉得王家这位大少爷不是个讨厌的人,对于他以前乱替人出头的不满就消失了。
孙斌甚至觉得这王大少爷目光独到,他的话让人信服。平安那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臭脾气正让他觉得头疼,身为一名信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的花花公子,孙斌觉得自己在一个小丫头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是可耻的。
他想放弃,却又舍不得,毕竟平安那种美貌是少有的。正纠结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孙斌,一日和王进聊天,王进说你的小女朋友很漂亮,可看你的眼神都是空的,她应该不是真心想跟着你的。
孙斌一张脸涨成猪肝色,说放屁,想爬少爷我床的女人可以排队一直排到外滩去。
王进只笑,说大概这女孩还不知道你的好,看起来人挺小的,还不解风情。养成系什么的是挺有趣的,玩钱又玩情调,不过孙少爷你都玩得起。你得有些耐心,可别前面费了劲现在要放手;这女孩刚刚养出味道来,你要是不要了刚好便宜了别人。
孙斌警惕道:我浇水栽花,让别人来偷香?我傻啊。我就还不信了我磨不过她,她必须得喜欢我。
王进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眼看着杜群青和平安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误会也越来越深。他心花怒放,他也会在夜里跪在地上向上帝承认自己做了恶毒的事,可他不后悔。
只是孙斌竟然还没有得手,王进实在诧异。孙斌据说是手段高明的花花公子,他吹嘘他玩过的女人有三位数,可竟然还没有得手。
孙斌沮散的说:“你知道吗她年底才满十六岁,你说是不是太那个了。”
王进冷笑一声,可她没有十六岁就已经知道向男人张腿了。他说: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她现在小还飞不出你手心,等大一点她更美了,别的男人涌上来就未必轮得到你了。这世界上有钱男人不只你一个,等她开了眼界就知道了。
孙斌瞬间脸色发白,把烟狠狠按灭,骂一声草。王进又漫不经心的说你为什么不去长林一次呢,你爸爸在那里有工程,你去长林可以听到赵平安的有趣的传说。
王进在家里度过的圣诞节,因为也是妹妹的订婚宴。在国外读书的两个弟弟虽然没有回来但都打了电话表示祝贺。
妹妹王雅明年大学毕业,毕业就结婚。她在大厅里弹着钢琴,优美纯净的声音高唱着圣诗,坐在沙发上的长辈们露出欣赏的表情。
王雅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个从香港回来的年轻女孩,简直像从哪张老照片里走下来的民国女子。
不过她有的只是民国女子的娴静和温顺,而没有民国女子的才情和风华。奶奶那一辈的可能欣赏这种安于家室的传统美德,年轻男人却会只觉得乏味而枯燥。一个青葱女子却如一页泛黄的旧信纸,让人没有探索的兴趣。
她的未婚夫坐在王进身边一起欣赏着,一曲结束后鼓掌表示着适当的惊奇和赞美。
王进看那未婚夫的眼神就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根本一边点头一边在想别的事情。
但王进心情很愉快,就不想告诉爸爸妈妈这男人心思一点也不在妹妹身上、最好能再考虑一下。
因为他接到孙斌的电话,孙斌言语中充满了得意,他和平安在上海度圣诞。他们在一家五星级大酒店,他终于得到了十六岁的美少女。
这么寒冷的冬天,呼出的白汽每一丝都带走身体里每一点热度。王进在妹妹订婚宴结束的第二天就赶回K大,他又压抑住自己、过了一天才去找杜群青。他忍得肝火上升,口舌生疮。
杜群青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如同风行水面。说学长你直接上来吧,我有些不舒服,就不下去了。
王进推开寝室的门、看到脸色青白几如僵尸的杜群青时,内心对平安充满了深刻的厌恶——看看她把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听你寝室的兄弟说你几天没有吃饭,来看看你。”他不能表示出自己的着急,怕自己吓到了他。王进已经学会了在杜群青面前永远都是淡然的口气,还风趣幽默的,哪怕五内俱焚。
王进带来一些水果,男生寝室自然永远是乱糟糟的,王进在桌面寻出一块空间放下水果,他抬头看着上铺的杜群青。看到学长来访,出于礼貌杜群青勉强坐起来,但并没有下来。
王进问他:“你要不要吃一个?我帮你去洗。”
“啊?”杜群青状如梦游,然后摇头。王进问好的话他恍若未闻,依旧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杜群青知道,平安十六岁的生日清楚的表示,他梦想的那种关系是不可能了。但他并不想到处诉说自己的痛苦,即便是这个好心的、总是关心着他的学长他也不想把自己的私事诉说。
他和平安之间的事,好也罢,坏也罢,只是他们俩人自己的。
王进也没有多说,随便坐了会就走了。
三月的时候,这个害人的小妖精终于跟孙斌走了。虽然王进想欢呼,但看到瘦骨嶙峋的杜群青,内心又充满了痛惜。
王进不知道这打击对他会这么大,让他几乎崩溃,王进看到他掉眼泪的样子心都碎成万千片。
那么刚强的人,竟然毫不掩饰的失声痛哭。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抱着一只胖乎乎的陶瓷小猪,跪在地上哭得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王进在心里一千次的向杜群青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你好;真的,离开这个女人你会过得好的。
三月的雨季里孙斌和王进聊天,无意间说我要回上海了,那小/妞我也玩过了,你说我是不是可以丢了?
王进说:“她是不是才十六岁?她最漂亮的时候还没有来,你愿意丢了?你带她一起回上海吧,她跟在任何男人身边都不会让人丢面子。”
过了几天孙斌又打电话给他,已经口气亲热的叫他“王哥”,他说:“我草啊王哥,你一定是个大情圣;我琢磨了几天,你怎么就把我的心事看得那么透呢?我仔细想了想,发现我还真是挺喜欢她的,我对她用心用得比任何女人都多;我要是现在不要她了,这是跟我自己过不去啊。”
杜群青终于答应考虑出国,他已经没有笑容,曾经晶亮的眸子黯然得落满灰尘一样。王进安慰他你正需要换个环境,到了美国一切都不同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的加了一句:你还会遇见别的好女孩的。说完他心虚得厉害,可杜群青只看着绵绵不绝的雨丝,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王进要杜群青不要再去打工了,或者就算是兼职也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拼命了。
杜群青带着一点点厌倦的意味说学长你别管我,我想做事。
王进满脸通红,觉得被他嫌弃了。随着平安的离去这个少年的心肠也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冷硬,他说话也不再注意关注到周围人的情绪。
木兰花早就落尽,桐花也一夜如雪;蔷薇的季节来临,明艳的五月花,活泼而旺盛的生命此起彼伏的怒放,让人也振作起来。
王进想着,每个人都爱过,都受伤过,所以这不算什么,他会好起来的。
平安走后那房子并没有退掉,现在是杜群青住,好像一种凭吊。他依旧奔波忙碌,若不这样他会被无时无刻窜出的思念吞噬掉。
我的女孩就这样不要我了,我的女孩现在跟着别的男人。
杜群青搬家时王进曾开玩笑的说:“你给我一把钥匙吧,以免你死在屋子里没有人知道。”指的是杜群青曾经把自己关在这房子里,不吃不喝的、晕过去的事。
杜群青却没有拒绝,拿到钥匙王进激动的发抖。神明,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得到他,我只要走近他,照顾他就好。如果没有可靠的女人,我是不会把他交出去的,我不能让人再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