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群青看看打开的窗户,一片月光静静流淌着,幽幽的蓝色,好像连着未知的世界,深不可测。他走过去把窗户关上,责备她:“怎么又打开了,那下面多脏的,虫都会飞进来。”
那妖异的蓝光消失了,感觉到平安的身体放松下来。杜群青拍拍她:“你看你还光着脚,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哥哥,我怕。”平安躺回去,喃喃道,“你陪我好不好。”
他坐在她床边,回头看看,那窗户正对着她的床头,皱皱眉,又安慰她:“别瞎想。明天我帮你把窗户钉死,再也打不开。”他摸摸她的额,有微微的汗湿,说:“不会有东西从那里出来,就是有我也帮你赶走。”
平安小声笑,抓住他的手,咕哝着:“哥哥,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得到杜群青肯定的答复就微笑着安心闭上眼睛。
杜群青回到自己房间这边已经是三点,可算午夜也可算凌晨。最后的黑暗和最初的黎明交织着的混乱时刻,这时人们最容易被恶梦拖进深渊。
床上有一个散发着馨香的身体动了动,嘀咕道你妹妹怎么这么多事。杜群青不做声,只脱了外衣躺下;他不管什么时间去平安的房间、哪怕就是刚才那样听到她的惊呼,也会至少披一件外衣。
女孩子的身体好像牛奶,又甜又软,味道也很像,扑鼻的香气如此柔和。女孩子抱住他,说:“没有哪次不见她找事的,她不会是故意的吧。”
“你要是不想睡就TM的滚。”杜群青甩开她的手,转过自己的身体。
那些以前追求杜群青的女孩子都更痴情于他了,她们不知道这家庭悲剧真实的痛苦和压力;只觉得这个冷漠的抽烟的男孩是如此的英俊颓废,让人着迷。
她们争先恐后的想用自己的魅力去安慰他,化解他。杜群青却不再拒绝她们,他只觉得无所谓。
就是那个大胆的女孩子表示今晚不回去了,她家里大人也在外面打通宵麻将;他也没有反对,只说了一句等我妹妹睡了以后。
黑夜里该有的反应都有,青春的肉体结实又干净,是甜蜜的果实,足以安慰任何伤痛。激动,喘气,啃咬,搂抱,进入,撞击,少年的汗水沿着背脊蜿蜒,少女的申吟像一小朵一小朵的花,开放在皎白的肉体之上。
他的举动并不温柔,他也从不说情话。杜群青从不觉得自己在和某位女孩恋爱,他只是在做一件能够让他片刻激动且忘记痛苦的事情。
他心里早就起了一层硬膜,他不能替对方多想;也从不去想这些举动是否合适,是否会给这些女孩以后的人生留下阴影。他自己的人生早就变得面目全非。
现在就是那极宽厚的老人,看着杜父和杜群青相继长大的,也开始摇头。说杜家的男人都叫女人害了,当年杜半边就是被老婆举报、划清界限;杜龙王因为女人坐了牢,蓝哥以前一个好好的孩子现在也知道带女孩子回来。
众人也纷纷唏嘘,是啊是啊。不过杜家的男人是招女人,被女人爱也被女人害;当年听说杜百万小老婆就有十个,到头来没有一个陪他到老的,都是卷了他的钱跟男人跑了。
杜百万的往日风流已经雨打风吹去,而那些娇艳如花的少女依旧在光秃秃的院子里仰着头叫着杜群青、杜群青;声音清嫩得好像新鲜的水果,有着甜丝丝的韵味。这些来来去去的、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女孩们让这堆满不知名杂物的破败院子也焕发了光彩。
杜群青、杜群青、院子里又是谁在叫。屋子里杜群青在给平安梳头发,充耳不闻,直到给她把辫子扎好才走出去,应一声。
巷子里那娇小丰满的元县女人依旧游来荡去,见了谁都眼角生风,嘴角生笑。
巷子里柔软的舌头依旧在说来道去,可以腐蚀钢铁、掘地三尺。
唉,这一大一小竟然还赖着别人家。那狐狸就只管吃只管打牌,自己的女儿还甩给蓝哥,竟然还是每天蓝哥做家务。那女人还沾腥惹臊的,听说杜龙王刚刚进去还没有判、她就在河边卖X,真是不怕吃了杜家的饭菜烂肠子!
她那女儿也是越大越做怪,这些有着亮眼睛的女人为什么不好好呆在她们元县,偏偏要跑到长林来害人。真是作孽啊!
细眉细眼的元县女人是不在乎这些话的,她认为舌头是在别人嘴里,她不能因为别人的舌头就活不下去。但平安却因为这些话日渐憔悴。
她眼睛总是红湿湿的,杜群青问她怎么了、秋天多传染病,不是得红眼病了吧;她只撒娇的抱紧他,然后说哥哥背我。
元县女人开始试探着问杜群青额外要钱。她一会儿说那天钱放在袜子里,丝袜破了掉出去不知道;又一会儿说牌桌上谁谁谁没有付她的账,是你爸爸的熟人我也不好意思要。甚至有次说平安的奶奶来长林了,总得买点东西看看老人家。
杜群青只冷了脸说,这是你的事。
元县女人过几天又换花样。早上趁他们还没有去上学时、探进一个头发乱蓬蓬的脑袋,笑嘻嘻的说我没卫生纸了,给我二十块,十块也可以。
在晚上他们做作业时跑过来,对着那和自己并不像的女儿用元县话说平安,我今天肚子痛,借了别人三十块买药,叫你哥哥帮我还了吧。
三十块,十块,二十块,甚至五块。
真的不多,如此卑微,有些借口叫人不忍卒听,心肝脸皮全部扒拉下来丢在尘埃里。
杜群青却是铁石心肠不之所动。实在女人在他面前晃荡得多了,他就说一句:说了不够自己去挣。
元县女人细细弯弯的眉毛挑起来,语气又幽怨又风骚的说:我能做什么你知道的、我能做什么?你不会要我去卖吧、群青好歹我也是你爸爸的女人,你不给我留面子也要给你爸爸留面子。
她又转向自己的女儿说:“平安,平安,你看你哥哥怎么对待我们的。”
杜群青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说:“你再当着平安的面乱说话,我马上就赶你出去。你试试看我敢不敢。”
元县女人收了口,悻悻看看脸色苍白的女儿,这个少年宠爱自己的女儿却对自己这样。同样是来自元县,甚至有着相同的血和肉,为什么她们就要被区别对待?
她们到底有什么不同?这只是一只还没有露尾巴的小狐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