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哥,我知道你从小没有享过什么福。你妈去得早,我一个男人又不会带小孩;后来又出了这个事,我听他们说你一个人处理得比大人还强!”杜父叹了口气,平息一下激动的心情,杜群青急忙给爸爸端来一杯水。
“我问过你们老师,你们老师说你成绩好,脑子也好。如果你从现在开始专门补习英语,明年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就是成绩不够我们也有钱,就是不靠拆迁费你姑姑和我的钱都够。”
“爸爸,你身边没人照顾。”杜群青找了个理由。
“我都想好了,我再找一个也难,就找了现在这个;年底我们就领证,领了证她心就安了。我又不是完全不能动,就这样相互着过呗。”
“爸爸——”杜群青还想说什么却被杜父打断。
“蓝哥,现在社会不同了,不像你爸爸那时有力气就行,家里有条件你就出去看看。何况我就你一个儿子,家里的钱以后也都是你的。我不想你跟我一样,就呆在这个巷子里,就呆在长林。”
“你知道吗,其实我们在外国有几个亲戚的,你爷爷几兄弟那时好几个都出了国;你爷爷舍不得你奶奶和我才没走的,那时我还在吃奶呢。”
“虽然这么些年没有联系,可前段时间我试试要人帮忙去找,竟然也找到了,我叫堂哥;他们说如果你去美国念书他们可以照顾你,也可以为你做担保。所以没有问题的。”
杜群青却从来不知道一贯粗鲁的父亲为自己操过这样的心思,一时间惊呆了。
这个粗糙的男人眼里竟然有了泪花,他抓着儿子的手说:“我这几个月看着你,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我从不知道你这么懂事,这个家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都是你在照顾。要是我身体还好、我不会让你这样受累的,只是我现在---”
“爸爸,你说什么啊”杜群青安慰父亲“你养我小、我养你老,这不迟早的吗?就当提前了。”
男人被他逗得笑了,骂一声你咒你老子老啊,又正色道:“儿子,是真的。你爸爸我不傻,不会把钱花在女人身上,都是栽培我儿子的。还有你姑姑,你想想你姑姑这一辈子的心愿就是要你好、出人头地。”
男人眼圈红了,再也说不下去。杜群青想起姑姑,心里也一阵难受。房间陷入静默之中,只男人重浊的呼吸可闻。
俄而,杜群青低声道:“爸爸,要是我出国去念书、平安可以一起去吗。”
某些说法杜父刚回来时就听到了。但那个小女孩在他眼里简直就还是没有性别一样,他觉得儿子待她就如同待一只猫儿狗儿没有区别,只是心好行善。
甚至是平安的妈妈亲自添油加醋的吹枕头风,他也没有相信过;或者说他相信他们有什么、但这个什么并不像这些闲言碎语形容得是一回事。
现在听到儿子这么请求杜父真的惊讶了。第二天趁着两个孩子去上学时他进到他们的房间,当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房间依然是简单、干净,地上废纸片都没有一张。儿子房间多一堆书、平安的房间多几个毛绒玩具整整齐齐堆在床角。
但是他还是找到了一点不同,就是枕头。平安的枕头在儿子的床上、和他的一起并排着。
平安得到杜群青的承诺后,就经常抱了枕头要和他睡一起,总是说黑夜害怕。当然他们也只是相拥而眠,杜群青最亲热的举动就是吻吻她的面颊而已。
有了心里的这个膈应,杜父从此冷了眼处处细看,就慢慢能看出很多毛病来。比如这个女孩子的内裤都是儿子洗的,比如叫儿子时他会说等一等,我在给平安洗脚。
这条巷子里对于女性的态度一贯是粗鲁的,低俗的,没有什么尊重可言。若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做一些贴身的事情,他们不会想象到有亲情和关爱在里面,只会觉得有骇人听闻的丑闻或者不可告人的癖好。
这样看着看着杜父就看出一身冷汗来,身边的女人幸灾乐祸,扭着白蛇一样的身子说:“都说我害人,这个小的才害人。你看这么些年你给过我什么,这个小的就等着你儿子把你们家当全部送到她手上。”
这个小的,确实是害人,巷子里开始有闲汉对她想入非非。
平安青稚的身体开始发育了,那小孩子硬硬的线条开始膨胀、变得柔软。平安开始有了小小的好像花蕾的胸,她全身都在散发出甜蜜的香气来。她那种本来是润润的白渐渐变得和她妈妈一样是一种半透明的苍白;只是比她妈妈更精致清透,她就像从一块白玉变成了水晶。
她的头发又已经很长了,洗过后披在肩膀上,从后面看去就像一个大人的身影;她的眼睛总有种星光濛濛的感觉,好像有一个梦想期待着去实现。
怎么这么小的孩子就有一种成熟女人媚人的感觉呢?这就是她那可悲的母亲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平安从小就和她妈妈不像,越长大差异越明显:她妈妈是个瓜子脸而她是张圆脸,她妈妈细长的眼睛而她眼睛又大又圆。连个头都不一样,平安现在已经有她妈妈的身高,看比例就知道这女孩将来一定有双长腿。大抵平安的相貌身材像父亲的多些,只是她从来都记不清父亲的样子。
元县女人娇小多肉,平安唯独继承了那种奇异的苍白的脸色和一种懒洋洋的风情,如出一辙。她的外貌没有一点像她母亲的地方,可是任谁一看就知道她是元县女人的孩子,并且都说真像,这俩母女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有时感觉比眼睛更精准。
那种奇特的、仿佛与生俱来的慵懒的风情。不经意看人时眼光总好像拐了一个弯、稍稍停顿一下再扫过,叫人误以为自己独得女神青睐而失魂落魄。她们天生是女人。
杜父对于女人只粗鲁的归为两大类,一类就是姐妹母亲,这类近于没有性别如同庙里的菩萨;然后剩下的女人都和元县女人一样,只有一个作用,她们就是应该要让男人快乐的。
杜父不反对给这些女人一碗饭、一席容身之地,但不可能更看得起她们。他想要儿子离开这个污水横流的环境,他不想让他也被这些污秽的女人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