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紧张,小姐方才那么做也是有原因的。这回我过来的时候小姐还特意吩咐我给你带话儿呢。喏,这些银票你拿好,是小姐亲手交给我的,要你往后的日子好过些。唉……这次罚你是侯爷的令,小姐没能来亲自看你也是因着去向侯爷求情了的原因。只是侯爷不放话,小姐也没有办法。”子晴蹲下身来,将银票塞到了子桃的手中。
尘土、血痕,子桃攥着银票的手在不住地发抖,谁能想到早上还白净细腻的手在一日之内竟然变成了这幅摸样。
“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怜子桃白白做了替罪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婉夫人的丫鬟疼昏过去之后就没再清醒过来,只留下不知所以然的子桃在柴房里胡思乱想着。
“这……唉,今天小姐和二夫人在花园的时候,二夫人不知怎的落水了。侯爷动了肝火,便罚了你和二夫人的贴身丫鬟。”子晴挑着能让人误解的地方说了出来。
“那又为何罚我?今日难道不是你当值吗?”子桃也不傻,一眼就看出了其中不对的地方。
子晴似是早有准备,仍旧是先前的那副模样。只见她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手帕,一边给子桃擦拭着脸上的泪痕灰尘一边说道:“唉,你也知道,但凡是涉及到二夫人的事儿侯爷都易激动。依我看侯爷是罚了二夫人的丫头还不解气,就要罚咱们。只是我当时就跟在小姐身边,侯爷没得借口才想起来牵扯到你的吧。”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再加上一直精神紧绷没吃没睡的原因,子桃一时间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子晴见她没吱声,又跟着说道:“侯爷一开始的意思是直接将你二人赶出府去,小姐特意找侯爷求了情,侯爷才同意明儿找了人伢子把你们发卖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小姐说了会交代人伢子把你卖到好一点儿的人家的。”
子桃此时正沉浸在自己哀伤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子晴说了些什么,只是麻木地点了点头。
看见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子晴心中也有些不是个滋味儿。但是事已至此,自己也没有法子帮她了,谁叫她从一开始就站错了阵营呢?现在连事情真相都不清楚就落得了如此下场也怨不得旁人了。
思及此,子晴不再犹豫,回身招手示意环儿过来,一边对子桃说道:“小姐知道你和环儿关系好,特意叫我带她来和你见一面。小姐晓得你一直都挺看重她的,见如今你是没法子再跟在身边了,便提了她接着你的班做贴身丫鬟。也叫你没有什么挂心的了。”说完子晴便站起身来,往外面退了些,道:“你们好好聊聊,我先去外面候着了。”
子晴走后这小小的柴房内一片死寂,只留下北风呜呜吹过的声音。本来两个关系不错的人,此时竟是谁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你以后好自为之吧。”半晌之后,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但是环儿还是只硬生生地憋出了这么一句话。环儿觉得子桃如此设计自己,自己不但没有追究还如此与她说话,着实是大方极了。
然而子桃听了这话却是想:我一手提拔的你,还无私地教导你。现在你爬高了,我落魄了,没曾想到头来你竟然说出这样一句没有感情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于是子桃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向环儿。
环儿见此心下颇为恼怒,道:“我现在能来看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可真是不识好歹。”
“滚!”子桃大声喊道,盖在棉被下的手也狠狠地攥了起来,没想到看上去那么老实的一个丫头,在自己潦倒之际都敢在自己的头顶踩上两脚。自己恨啊!恨小姐薄情,恨环儿寡义,更恨的则是婉夫人。因为她对自己不闻不问,也因为她是自己被罚的元凶。人在走投无路之时容易轻信旁人的话,子桃此时急需一个责怪的对象,故而便听信了子晴的话,认为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婉夫人造成的。
“你不要太过分了!”环儿一时激动地不知说些什么好,随后发泄似的向前踢了一脚。这一踢不要紧,只是这柴房中本就一地尘土和稻草,现在被环儿这么一踢,扬扬洒洒地落了子桃一身。
子桃本就已经脏乱不堪的身上现在更是平添了几分狼狈。但是她没有再发怒,只是淡淡的说道:“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环儿虽是自觉有些理亏,但是因为觉着子桃本就亏欠自己,也拉不下脸来道歉。见子桃这个态度,便也不再说什么,气哼哼地转身便走了。
好端端的一对儿恩师加密友,竟然被小姐三言两语间给挑拨成这个样子。再想到今晚早些时候环儿跪在地上央求小姐的样子,子晴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将柴房落上锁,离开了。
听着锁簧清脆的声音,子桃便知道自己又被锁了起来。侧头看了看身边仍旧昏迷不醒的同病相怜之人,子桃咬紧了牙关,发誓要让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都后悔。
不过现下最重要的是挺过眼前这一难关,要活下去才会有希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说的就是这个理儿。只是婉夫人给的这床被盖一人有余,二人而不足,子桃盯着旁边昏睡的人许久,最终强撑着半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一个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左右也撑不到明日了,不如成全了我。若来世有机会我必报答于你。”接着,子桃便扯过了棉被将自己浑身都严密的裹了起来。
第二日上午,老夫人和柔夫人还未归来呢,人伢子便早早地来了侯府。因着有谢贻珂的“照顾”,尽管子桃衣衫破烂,走路也一瘸一拐的,人伢子还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将她卖到个好人家。至于什么人家算是好,恐怕连人伢子自己都说不清吧?
人伢子受了谢贻珂的叮嘱,打算领着新收的几个丫鬟去南边的南阳城。谁料几人出了城不过走了大概两个时辰左右,却被一带着银色面具的白衣男子拦了下来。“谁是恪靖候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