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佩慈柔媚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任由婠婠牵着自己走。
婠婠也是嫣然一笑,比她还灿烂,两姐妹亲昵的模样,清新得像两朵开得别样红的并蒂莲花,无论是哪个外人见了,心头都甜滋滋的。
只是,婠婠默然明白,冷佩慈绝不会对自己安什么好心,心里已经拿好了十足的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冷佩慈,我看你能翻出怎样的花样。
两个人刚一跑进后堂,确定外面的人听不到她们小声说话,冷佩慈就立马收敛了表情,撇了撇嘴巴,摆出一副厌恶至极的样子,用力甩开了婠婠的手。
见婠婠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冷佩慈冷冷地从鼻腔哼出一口气,眼里满是不屑,阴阳怪气儿,嚅嚅喏喏地说,“姐姐,没想到啊,到了京城你还是不肯让着妹妹,佩慈唯有给姐姐送份大礼来讨好姐姐了。”
冷佩慈从衣服里摸出一块玉佩悬在手中,玉质通透,玲珑精巧,灿若明霞,莹润如酥,真是一块难得的好玉。
然而这块玉却不仅仅是一块好玉那么简单,这是冷佩慈从小就佩戴着的玉佩。
这玉佩的由来说来有几分奇妙。
在冷佩慈还是没满周岁时候,她是最不爱哭的,每次一哭哄几下便好了,连带她的奶娘都说,还没见过那么好带的奶娃娃。
可是,在一个夏夜之后,冷佩慈每天夜里就开始没完没了的嚎啕大哭。
那日夜色正浓,本是一派祥和,却突然狂风肆虐,呼啸之处,连院子里的树都刮倒几株,天上噼里啪啦地打着闪电,刚才还黑漆漆的天,立马就被映地一片惨白,轰隆隆的雷声,一声接一声滚滚而来,扰得人睡不了觉。
人们只道是雨季来了,等了半个时辰却也不见一滴雨水掉下来。
谁都觉出几分诡异,然而刚过子时,院子里就听见哗啦啦降水的声音,倾盆大雨重重落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冷佩慈,伴着雨声,突然就声嘶力竭拉开嗓子哭了起来,整个院子都显出几分凄厉,怎么哄都刹不住,冷老爷还以为是冷佩慈被雷声吓住了,也就没怎么在意。
哪知道接下去好几天,只要一到子时,冷佩慈都会裹在襁褓里哭得撕心裂肺,冷夫人这才急得跟火烧眉毛似的,派人四下求医,却没有一点起色。
又过了几日,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道士逍遥自在地唱着诗,晃到冷府门口,口口声声的说着院子里有邪气,迟早有一天这股邪气引得府里风雨飘摇,得找东西镇镇。
冷老爷向来是不相信这些的,但一联想到冷佩慈的状况,还真的请了道士在家里作为宾客暂时住下。
道士告诉他,院子的邪气不在冷佩慈身上,只是小孩子对这些煞气比较敏感,所以才会夜夜啼哭,还给了他们一个锦囊,说是里面放着可以找到镇邪的宝物指示。
冷老爷想着死马当做活马医,还真的派人去寻了宝,不出三日,冷老爷的手下就带了这块玉佩回来,说是找到了一户村庄,不久前有人村庄不远的山上发现一座古墓,这块玉正是从那古墓挖出来的。
冷老爷嫌这玉佩晦气,正想找人教训道士一顿,冷夫人却恳求他让冷佩慈拿着玉佩试一晚。
没想到冷佩慈我这玉佩睡的第一晚就不再哭闹,神情祥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于是,这块玉佩便顺利成章地陪着她一同长大了,冷夫人还千叮咛万嘱咐过,千万不能把玉佩弄坏了,更别提什么弄丢了。
然而此时此刻,冷佩慈正拎着自己的玉佩,不怀好意地看着婠婠,那神情,简直只差直接在脸上写出“我要害你”几个大字了。
婠婠镇定地看着她,往前轻轻走了两步,探身附在冷佩慈耳边,嘴角抽出一丝笑容,眼底全是嘲讽,一字一顿,“我可不要你用过的东西。”
冷佩慈气得柳眉倒蹙,扬起手中的玉佩就往地上一摔,只听清脆的一响,玉佩在地上滚了两圈倒在了她脚边。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冷佩慈挑起了眉毛,挑衅地将婠婠望着,指着婠婠的鼻尖,冷笑着说,“冷婠婠,我要叫你知道什么叫有口难辩。”
冷佩慈说着说着就在眼中噙满了眼泪,装出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却怎么也遮不住她得意的笑脸。
她如意算盘打得好,一会儿她就要带着摔坏的玉佩出去给她娘看,说辞她都准备好了,“姐姐嫁到了京城那么远的地方,佩慈想把自小贴身带着的玉佩送给姐姐,往后看见玉佩就像看见家人一般,可是姐姐却说这是佩慈用过的东西,怎么能做礼物,一时气急了,才会将玉佩摔到了地上,娘,您可千万不要责怪姐姐啊!”
栽赃,还不忘顺路讨个巧,向母亲替摔坏自己心爱之物的姐姐告饶,恐怕谁听了这番话都会以为是婠婠的不是,再加上自己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谁能不为之所动!
婠婠是有一怔,这个冷佩慈还真是不择手段,连自小随身携带的玉佩都摔,可是她的神色却没有一丝慌乱,她用冷冰冰的眉眼镇定地望着冷珮慈,仿佛在嘲笑她,你输定了。
婠婠慢慢往后退了两步,冷佩慈还以为是她被自己吓住了,正洋洋得意,转身就要走,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更加响亮清脆的“啪啦”,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冷佩慈转身一看,刚才还得意万分的脸上,瞬时被换上了惊慌失措的神色,她目瞪口呆的望着地上,脸色唰一下就白了,怎么可能是这样。
婠婠倒在地上,笑眯眯地望着冷佩慈,眼里是说不尽的平静,幽深得像一口枯井。
只是,刚才还立在她身旁的花瓶早已经在地上碎了一地,更令冷佩慈想不到的是,冷婠婠的手掌,被碎了的花瓶划出长长短短的好几道口,血涌出来,染得衣袖一片鲜红,仿佛是燃烧的火莲,灼人眼球。
冷佩慈颤抖着手指,指着婠婠,她怎么也想不到婠婠会有这个对策,咬牙切齿,气得仿佛要抓狂,话不成句,“你!你这个疯子!”
话音刚落,只见嘲风已经冲到了她们面前,蹲在婠婠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愁眉紧锁,他只把冷佩慈狠狠瞪了一眼,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能把婠婠弄成这样的,除了冷佩慈还能有谁,“阿九,快去把洛神医之前给的金创药取过来!”
话音刚落,刚才还坐在饭桌上的人也稀稀拉拉走了过来,众人见了这场面,都吓圆了眼,吃惊地把冷佩慈看着。
嘲风黑着一张脸,仿佛裹了一身寒气,连空气都被冻住了,眼里充满戾气,刚才那一瞪,差点没把冷佩慈吓得把舌头吞下去,一时间竟连半句解释都没说出口。
婠婠脸上的得意神采早就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痛楚。
她紧紧咬住嘴唇,因为痛,嘴角还有些微微抽动,眉头紧锁,豆大的两粒泪珠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楚楚可怜,却用还沾着血的手抓住嘲风的衣袖,一脸着急,忍着痛断断续续说着。
“你们不要怪妹妹,她不是故意的。”
冷佩慈你不要怪我,是你陷害我在先的。
“妹妹说要送我她的玉佩,那块玉佩是她从小带在身边的,我怎么能要!妹妹见我不要才着了急,失手把玉佩摔了。”
你自己拿你的玉佩来做赌注的,就不能怪我不留情面。
“妹妹自小珍视这块玉佩,这才一气之下推了我。”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会的又岂止你一人呢?
贺家人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冷珮慈,真是个不懂事小姑娘,无论如何,也不能对自己的姐姐下如此狠手啊。
人群中,只有嘲云眼巴巴看着婠婠,瞧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我就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冷佩慈被看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牙根都要磨碎了,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自小到大她还没这么丢人过,冷婠婠你这个疯子,十指连心,你难道都不觉得痛么,看见你梨花带雨的模样都叫我恶心!
冷佩慈迈出步子就想教训婠婠,却被冷夫人一把拦住,冷夫人面色凝重,严厉地看着女儿,一副痛心疾首,“佩慈,平日里你都是乖巧听话的,今日怎么这么糊涂!”
冷夫人拉回女儿,不能再让她耍横了,否则传出去还像什么话!
冷佩慈被母亲拦着,不好发作,只能委屈地站在那里,已经把婠婠恨毒了。
“嘲风你先带婠婠回你们院子里,今日你们还是就用小厨房吧,”贺夫人站出来打圆场,“珮慈的玉佩,我这就遣人送出去修,我知道京城里有位师傅,能把玉复原得和原来一样。”
“那孩儿先告辞了,”嘲风扶着婠婠往外走,神情虽然已经恢复如常,但整个人的气压还是低得像台风眼。
嘲云望着二人走出去的背影,这个丫头还真的豁得出去,冷佩慈哪里会是她的对手,一个人连自己的血肉之躯都不甚在乎了,还有谁会是她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