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一个笑意浓浓,一个寒意层层。
“少爷。”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视,洛焰转头看去,一个绝世美人正盈盈下拜,伸手牵过了连湛手中的马,抬眼看了洛焰一眼,是西子。
“把那匹牵去一起喂。”连湛吩咐。
洛焰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冷冽的气质化作尖刻的冰凌,西子竟有些怯意,壮着胆子走到洛焰面前,一对上洛焰那双寒眸,心脏就像被冷剑刺穿一样,身子不由一颤,下意识的避开了眼神。
牵着枣红马告退,西子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笑得苦涩。输了?才刚开始就输了?呵,只她那份旧人容貌出现的那刻起自己就是输的,那张脸像噩梦一样腐蚀着她的心。三年过去,就算王爷不娶她也没关系,只要她陪着就好,她知道王爷根本不爱美色,否则也不会忽视她的倾城之貌,可她更知王爷不会宠爱其它任何女人,她依然是最接近他的,直到洛焰出现。
草原与王爷一别近两月,这两月何等的折磨,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会改变一些什么,果不其然,欣然期待着王爷回府那天,她就受到命令——立即前往朝煌府邸迎接打点,王爷去了清奏。
“走吧,赶了几天的路,累坏了吧?我带你去房间。”连湛依旧看向洛焰,眉眼之间何等绝色。
洛焰的房间就在连湛对面,她进去就关上了门,行至窗前,见那人正站在对面望着自己,紧接着,洛焰开口对连湛说了几天来的第一句话,“什么时候动身?”
那人嘴角勾起,俊朗的面容又恢复了**惬意,让洛焰直想把刚才那句吞下去。他缓缓开口,“不急,你好好养精蓄锐,三日后可要闯龙潭虎穴,不是草原那种小打小闹了。”
小打小闹?草原人一直民风彪悍,不肯向清奏称臣,出兵打不是打不过,只是草原人连女子都凶狠好斗,攻打他们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只施计谋就无声息的啃下了这块硬骨头,倒真是没打没闹才对,不过……三日后,他到底要做什么?
洛焰这一离开又要好一阵,恐怕成言那里早就暗查自己了,她倒是不怕,只是这下麻烦诸多,檀香楼这个护身符恐怕不能用了,不如这次就留在朝煌罢了。她还不知颜玉书早就查了她,从第一次见到她容貌开始。
三天流逝飞快,洛焰闲的无聊倒觉得日子仿佛静止了,不过这宅院住着的确舒服,她整日在房里,饭菜也是丫鬟送进来,连湛虽影子都没见到,却在第二天中午送了把琴和一些书过来。
琴是好琴,她只一弹便知比自己那把好的多,书拿起来随手翻了翻,都是些阵法暗室的玄妙书籍,她小时不爱看这些,宫主就不给她吃饭,把所有的都看完了已经是三天后了,饭刚端到嘴边她就昏了过去。
粗略看了看,都是些她知道的,随即又弹琴去了。
白驹过隙,这日三在连湛眼里过得飞快。众人还没察觉朝煌王病得蹊跷,连湛却在这几日探出些眉目,朝煌王不在寝宫,九王爷代为掌政,这一切都指向一处,朝煌王受害!
具体是否受害还不得为知,不过九王爷代为处理政事却不阅奏章,只陈堂处理,连湛几番思索竟然发现九王爷没有玺印!如此,那朝煌王可能只是被软禁。
这样一来,一切都顺理成章。王兄勾结的根本不是朝煌王段景旭,而是其弟段景岚。朝煌王今天已有四十多岁,兰桑与清奏一直不交好,他早就摆明立场,昭告天下,朝煌不插手也不偏帮,两月前,他安排在晋王身边的人却发现他王兄与朝煌密通书信,大概就是段景岚了。
段景岚是朝煌先王最小的儿子,今年才二十一岁,比连湛还要小两岁,据说此人邪魅至极,变化无常,心机极深,手段狠厉,是个难缠的角色,在朝堂之上从未逾越,朝臣却无人敢与之抗衡,只因曾有人当堂参奏他,第二天便无端血洗宅门,无迹可寻。段景旭从未给其要职,赏赐却丰厚的不得了,两人一向兄友弟恭。
情报被连湛放下,嘲弄一笑,兄友弟恭?帝王之家不过笑话一场。
段景岚的狼子之心昭然若揭,可也太心急了些,朝煌王的位子还没吃下,就把手伸到清奏去了。今夜,就夜探朝煌王宫!
黄昏已至,夕阳照亮自己的房间,对面的屋子却被挡在了阴处。那里寂静的像从没有过一个女人。鸟鸣唧啾,清亮的声音赶去了些许燥热,朝煌的天气他实在是不适应。
他看着对面紧闭的门窗伫立,突然那房间里传出一阵流水般的琴声,汩汩流淌进他的心里,赶去所有烦躁。似泉水叮咚,似燕鸣莺啼,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曲子……
是第一次见她时,只是那时她在跳舞,那曲子应该是她那丫鬟弹的,当时便觉是难得的曲子,今日一闻,竟是更上几个层次的动听,那日的曲子也变得粗陋了。
不觉踱步到她门前,手搭在门上又放下,进去会打扰她吧?索性就坐在台阶上听着这曲子,幽幽婉转,拂绕心弦,连湛慢慢的闭上双眼,等曲停再睁开时天已经黑了。
“吱呀……”门突然打开,洛焰换了一身黑色劲装,袖口绣着三朵安静的郁金香,长发挽起,依旧是那郁金香花簪,从不曾施粉黛的脸上表情淡漠。诱人的红唇启合间像绽放的花朵,冷清的声音挑起连湛脸上开怀笑意,“走吧。”
朝煌国的王宫背靠沙漠,金碧辉煌,一直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二人飞檐走壁,三更时分终于到达了朝煌王宫的最中心处,金鹏祭台。
洛焰对这只巨大的,黄金铸造的大鹏豪不陌生,朝煌国民信奉天象,认为鹏是天空最强劲的生灵,对星空的动向最知晓,每次的星宿大典就在这里进行。但,洛焰从没这样近的接近过这里。
看着连湛几番摸索,眉头越皱越紧,像是在找什么开关,难怪要给自己看那种书籍。她走过来,见他的手指在金鹏翅下摩挲,不时轻敲或摁下,可却没有丝毫反应。
连湛心急,那****跟着段景岚,明明见他动了这里便出现了暗道,机关到底在哪。正想着,一双纤长玉手伸到他眼前,将连湛碰过的地方又细拂了一遍,样子倒像是在抚摸自己的爱宠。
连湛是用指尖摸索,洛焰却是用手掌,雕像精致异常,在翅下一寸的地方却感觉比其余地方厚了一点,这样隐秘的变化只有用触感才能发觉,肉眼是辩不出的。
连湛见她停住心下一喜,侍女说那书她只看了一眼就扔下了,原来她是个中高手,看向她的眼中流光溢彩。
洛焰将内力凝在手心,用力一按,脚下就传来了沉闷的声音和震动。低眼看去,诺大的祭台果真出现了一条暗道。
暗道极黑,任他二人视力超群也看不仔细,一条古朴楼梯通向黑暗的底渊,窄小的空隙只容一人通过,里面石壁开凿的粗糙,没有丝毫的打磨痕迹,更显的嶙峋阴森。二人对视一眼,洛焰刚要动,连湛便引了火把率先走了进去。
一进去连湛就发现这石壁上有密密麻麻毫无规则的小洞,想来这里必定机关重重。那小洞比箭矢能穿过的空隙小,莫不是以银针做暗器或是释放毒烟?若是如此,这样的攻势连他都不敢保证全身而退,转身看去,洛焰也难得的有了表情。
正在连湛考虑是否要从长计议时,暗道突然自动闭合,火把成了唯一的光源。连湛不由一笑:“走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洛焰虽不知他口中的虎子为何,却也并不在意危险,只跟着他走。二人小心翼翼,时刻注意周边动静,尽量不碰触周围的天然石壁,自觉的摒了息。大约走了两柱香的时间,前方有闪出些光亮,走近方知,这里是一个拐角。
转过拐角,二人不由瞪大了眼睛,眼前豁然开朗。碧绿的湖水荡漾着粼粼波光,流动水声悠扬,并非人为灌注,整片湖不知延伸到哪里,似乎整个王宫地下都是这样绿的诡异的湖水!要知道朝煌王宫背后是荒凉的大漠,这湖水是哪来的?
洛焰看向连湛,显然他也未进过这里,眼睛死盯着这片水,不知在想些什么。这间石厅足有一个宫殿大,按照地面上的方向,头上应该就是朝煌金殿!
一道石桥通向对面的洞口,洞口青藤缠绕,只透过一丝光亮,那头恐怕还别有洞天。石桥直扎湖面,却没有没入水底。洛焰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里是地下,现在却明亮如昼……她立刻抬头,连湛也随她的动作向上看去,二人几乎同时眯起了眼,头上的石壁竟镶刻着无数夜明珠!
两人眼中风云巨变,朝煌国一直富饶,今日这些夜明珠若是换成金币,恐怕够朝煌全国三年用度!
这一发现让连湛既震撼又兴奋,现在可是他更想吞下朝煌了。朝煌多年神秘莫测,不知还有多少未知的财富,他的冥夜之军一年的消耗比的上全国百姓,这里的富饶的确让他为之心动。
连湛率先走上石桥,二人刚走到中心,耳边就传来异样的动静。同时止步。那“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二人对视一眼,背后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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