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六子神思恍惚地从红儿家老宅出来，向村外走去。一路上思绪翻滚。
“每天能给我三十文工钱，帮他们干活，家里的确有了稳定收入，的确可以给娘好好地治治眼睛……”掂掂手上的钱袋，里面有二百文钱。
钱在手中是真实的，不是错觉。第一次遇上有人肯先预支工钱的事。
四下警惕地看看，赶快把钱袋藏进衣袖里。
还有四个兄弟在北镇口外的树林里等他的消息。
石六子咬咬，这些年一直被虎哥镇压和支使，大家并未得到多少好处。既然虎哥和小猴子落在他们手上，不如趁机将别的兄弟笼络过来。再则这是有好处的事！
“石六哥。”几个人在树林里涌上来。
石六子满脸阴沉，握紧拳头走过来，“虎哥和小猴子太不义气。拿了二百文钱好处，要绕道去白马镇享乐，竟不顾我们，被我抓到，只扔给我三十文钱，说给我们喝酒。”
“啊？我们五个人就只值三十文？”
“就是按照惯例，象这么爽快的生意，他们二人占一百文，余下一百文归我们五人平分，我们心里也能服气。竟然打发叫化子？”
别的几个兄弟，都不满地叫起来。这四人，一个二十岁叫常季五，一个十八岁叫薜清贵，一个十七岁叫万松，还有个十五岁是万华松的弟弟万峰，
石六子道：“那几个孩子被他们诈了，也再无多的银子给我们。毕竟是初到，这生意才作第一天，余下一百文还得做别的事……”
“管他们恁多？先把一百文抢过来再说。”常季五恶声道。
“就是。”另几个附合。
石六子四下看看，愤然道：“我有个想法。不知你几个是否支持。那几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不过真的懂做生意。说来比我们强许多……”
“石六哥你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薜清贵鄙夷道。
“待我把话说完，你们再说！”石六子语气强硬地道。
“听石六哥说说吧。”万峰年纪小，和石六较好。
“你快说吧！”
“其实我们生来不是这样的人。你们说我们在镇上做泼皮，每个月倒底能挣得多少银子回去？马蹄镇的百姓都乡邻乡亲，平常是乡亲们可怜我们家里没地，又不会什么技艺，所以扔点钱打发我们，有时还不是得帮大家干点出力的活？”
“你这话跟那几个外地人有什么关系？”
“听我说完！那几个孩子初来，肯定需要撑腰的，可是如果光干这事，还是走了虎哥的路，哪一回不是弄到点钱，他吃肉，我们只能喝点汤？而且这种事对我们来说始终不是长久之计。那几个孩子会做生意，只是年纪小，又缺帮手，不如这样，我们帮他们干点活，每天给十五文的工钱，以后每月我们就有四百多文工钱，就有固定的钱拿回家了。”
四人面面相觑几下。
“去河边下力都是三十到四十文一天呢。”薜清贵嫌少。
石六子扁扁嘴，算计道：“我在河边都站不稳脚，你们几个还得行？而且他们的活不算劳人，人家还说了管中午和晚饭，虽不能顿顿有肉吃，但馒头稀饭管饱。有时晚上装饿，一人藏几个馒头走，不是又多赚？”
“我们觉得可以。”万峰碰碰他哥哥的胳膊，他年纪最小，平时在兄弟间和石六子受的指使最多，捞的好处最少，不如有这种稳当的事做好。如果两兄弟都能赚净钱回去，家里就不会再穷，娘就不会再为他们没有出路抹泪。
“愿意的就跟我一起干正经事，不愿意的以后跟虎哥继续当泼皮，至于以后捞不捞得到好处，跟我们没关系。”石六子把万家兄弟拉过来，冷笑道，“以后要再指使我们。我们也不再象从前那样迁让你们。再则，我看虎哥也不算可靠。”
“我就怕虎哥以后和他们作对，他们生意做不清静，我们干活也干不长。”常季五其实也需要稳定的钱。
“只要我们不再跟着虎哥。他以后再和小东家作对，就是不顾我们死活。他若有本事，就让他每天给大家工钱！”石六子原来没这么聪明，这全是高尚天教他的。
薜清贵瞪着他，一会多不见，石六子变聪明了？眼珠一转，“你先得了几个孩子的好处吧？”
“好处是没得。不过我和他们谈过了。他们说只要有人干活，没人捣乱，炸豆腐皮卖得越多，发的红包就越多。人家给的可不只固定的工钱！反正我是需要钱为老娘治病。我再这么下去，老娘就被我的无能气死了。我想了想，这辈子没啥能耐，一直跟虎哥为伍，落得失去大家信任的地步，人家宁可象打发狗一样打发我们，都不肯给我们长工干。现在小东家愿意给我机会，我是真动心了！”石六子拿出气势。
“早该这样！”万峰拍拍他的胸脯，露出佩服，“你老打不赢虎哥，输就输在你没他狠上！”
“就是。”万松也附合。
“我年纪比他们几个大。如果能多给点力气，我就干。”常季五有点放不下面子，觉得这么大个男人，一天才十五文。
“人家说了。生意好就多发红包。以后我们一起帮着他们把生意做好，银子不就滚滚来了？我原来也是你这想法。后来人家说这钱是自己赚来的，你肯用心去赚，才会越赚越多，绝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们做的那个炸豆腐皮很受欢迎，而且人家有计划，并不只想就卖那么点东西。这事我们得把眼光放长点，这可是正正经经做人的机会，将来让乡邻们对我们刮目相看一回！”
薜清贵眼睛转转，暗付，那几个孩子真厉害就这么一会就把石六子改变了。心中不免一动。虎哥和小猴子成天叫着为大家谋利益，成天这混混那混混，算来一天十文的收入都没有啊。
“我带你们去见小东家。”石六子拉着万家兄弟走了。
“走吧。薜哥，一起去。你该好好赚点钱娶媳妇了。”万松拉一下薜清贵。薜清贵是孤儿，家里没底子，所以一直没娶上媳妇。
“常哥。不如一起去看看吧。”薜又拉了下常。
“看看再说吧。”常季五只得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