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修仪未进宫前在郑家时,和钱老夫人身边的郑子佩关系不错,曹修仪大郑子佩四岁,家中也有个小妹,是以将对幼妹的感情都投入到郑子佩身上。郑子佩见过郑太后就被曹修仪拉到了玉菱宫,曹修仪望着郑子佩感慨道:“子佩也长成大姑娘了!”说着禁不住用手帕擦拭自己微红的眼角。郑子佩道:“是啊,可是修仪娘娘还是像当初一样漂亮。”曹修仪听了笑了出来:“你这丫头!”曹修仪身边的阿兰笑着道:“若是奴婢们有三小姐一分本事,也不怕被娘娘嫌弃了!”曹修仪道:“这宫里谁不知道你最是泼辣,谁敢嫌弃你?”“娘娘!”阿兰脸色微红。
郑子佩叹了口气道:“如今见娘娘过得不错,子佩也放心了。”曹修仪摇头苦笑道:“哪算是好?也就过得去吧。我在这宫里还不全是仰仗着太后娘娘。”说着摇了摇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在府里还好吗?国公爷也是糊涂,抬举那一房,不分嫡庶。”郑子佩低着头看在曹修仪眼里就是又受了许多委屈,拍了拍郑子佩的手。
阿兰见两位主子都有些伤感,便道:“修仪娘娘,您平时总念着三小姐,如今三小姐来了怎么反而说这些无趣的话题。”曹修仪道:“是我的错,我刚得了几匹布,子佩看看可有喜欢的。”说着便吩咐下人取东西了。皇家的东西哪有不好,不一会儿两个女人就兴致勃勃地开始挑布匹了。
郑太后和多年不见的钱老夫人坐在一起,一时相顾无言,一盏茶见了底,郑太后才道:“母亲这几年还好吗?”钱老夫人不冷不热地道:“劳太后娘娘关心了,老身这几年还过得去。”郑太后有些黯然:“母亲还是不肯原谅我吗?”钱老夫人道:“太后如今是最尊贵的女人,老身岂敢怪罪。”郑太后沉默。
钱老夫人道:“当初本以为曹氏是个机灵的,却没想到四年来不仅抓不住陛下的心,连孩子都没有一个。”郑太后有些难堪,虽然知道钱老夫人说的是曹修仪,心中却不由想到自己那么多年来在先皇后面前伏低做小的模样。
钱老夫人恍若未觉道:“子佩这么些年都是我亲自教导的,模样,规矩,手段都是好的,若是有机会和陛下见上一见!”郑太后道:“子佩是个好孩子,我会留她在宫里呆几天的。”钱老夫人进宫也只有这一件事,办成了也不想多呆道:“那老身就告退了。”
贾氏得知女儿被太后留在宫中,开心至极若是能得了太后的欢心求太后陛下亲自指婚,夫家也要礼让三分呢!心中这时又觉得女儿自小养在老夫人膝下还是有好处的。
郑子华在伏黎阁听了这消息白了一张脸,死死地咬住了下唇,郑子佩也不过就占了个嫡女的名分罢了,贾氏斗不过母亲,兄弟又没本事,老夫人真是偏心!郑子华一向不觉得自己比不过那个闷不吭声的嫡姐,谁想她不仅在赏菊宴上大大出了风头,如今竟入了太后的眼。郑子华问道:“吴小姐呢?”小容觑着郑子华的脸色道:“吴小姐去了福寿堂。”郑子华冷笑道:“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墙头草!”小容不敢接话。
郑子华嘴上骂,心里却不曾舒坦半分,她算是看透了,再受宠又如何,在别人眼里仍脱不了个庶字,更何况如今父母哥哥都不搭理她!郑子华叹了口气问道:“娘那怎么样?”“听梅嫣姐姐说,夫人这几天胃口不太好。”小容道。郑子华道:“让小厨房备些调理脾胃的,我去看看娘。”
吴氏在屋里听郑子华来了,略皱了皱眉,到底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哪狠的下心,叹了口气道:“让她进来吧!”郑子华今日素面朝天,衣服也只是一件接近白色的粉色衣裙,衬得人消瘦起来。吴氏见郑子华如此气已消了一半。
郑子华进了屋道:“听奴婢们说娘这几日胃口不大好,女儿备了些开胃的,娘尝一尝吧!”吴氏见自己女儿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剩下的一半气儿也散了。
哼了声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娘。”说着还是接过了药膳,郑子华知道吴氏这是不怪她了,忙凑到吴氏身边,轻敲着吴氏的腿道:“娘,孩儿也是气得急了,谁想那大夫人她、她······”郑子华本是装得可想到自己的名声被贾氏毁了,也真的流出泪来,吴氏骂道:“那个阴损的女人!”揽了郑子华在怀劝道:“我的儿,娘一定把这债给你讨回来!”又叹了口气道:“娘最近也给你相看了不少外地的人家,家世不错,人也不错,改日得了机会通通口气。”
郑子华的事,京中有些头脸的人家都不会动结亲的念头,倒是外放的官宦人家对京里的事不太熟悉,比起京中这权贵遍地走的地方,外面反倒更痛快些,吴氏自是为女儿考虑,可郑子华一心想着攀附权贵,在她眼里离了京城还能有什么好地方,山穷水恶的离娘家又远,就算出了什么事,娘家人也顾不到。更何况,郑子华眼前不经意出现了诚亲王世子的脸。
郑子华哭道:“娘,女儿不想离开你,离了京城女儿无着无落得,女儿不甘心啊。”吴氏也不忍心,道:“你年纪还小,娘再想想办法。”虽是这么说,吴氏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过是托辞,如今的境况哪由得郑子华挑拣。
郑子华破涕为笑道:“谢谢娘!”说着扑到了吴氏的怀里,眼中却划过一道暗光,这世上什么都是要自己挣得,娘她当年能嫁到靖国公府做平妻压过嫡姐,不就是凭着手段吗?娘可以高嫁,她怎么不可以!
顾洛川在屋里慢悠悠地沏着茶,夏泽在一旁叽叽喳喳道:“没想到三小姐平时不声不响的竟这么有本事!小姐,你可不知道,大家知道三小姐被太后娘娘留下后,表情有多精彩!老夫人回来后,福寿堂可是真热闹,府里的几位小姐都去巴结老夫人了。”
顾洛川道:“会咬人的狗可不会叫!若是三小姐真没本事,大夫人早就被二夫人欺负死了。”夏泽疑惑不解地道:“可若是三小姐真这么厉害地话干嘛不反击。”顾洛川道:“爱惜羽毛呗!老夫人还在断不会让国公爷废嫡立庶,贾氏的位置稳着呢!”
夏泽疑惑地看着顾洛川道:“小姐好像很了解三小姐呢?”
顾洛川笑道:“我可不了解她。好了,我们也去老夫人那儿凑凑热闹。”
福寿堂确实热闹,吴昕早早就来了,这几日就数她跑得最快,郑子华自然不会落后,连深居简出的五小姐也来了。顾洛川对五小姐郑子琪微微一笑,郑子琪和她母亲一样是个柔顺的性子,样貌虽算不上顶红,也是小家碧玉,她们母子一向不出风头,这次来估计也是因为大家都来了,不得已来露个面,郑子琪对顾洛川亦回以一笑。
吴昕和郑子华围在钱老夫人身边不停地说着话,像是比谁嘴甜一样,钱老夫人八风不动地坐着对两人也没什么不同,郑子琪只安安静静地坐着只时不时的说上两句,确实只是来打打酱油。
钱老夫人见了顾洛川只淡淡点头道:“洛川来了。”虽然外人看来钱老夫人对顾洛川并没什么不同,可顾洛川自己清楚钱老夫人对自己总有股若有若无的排斥,她今生也没想让钱老夫人对她有多少好感,过得去也就罢了,只不要像上辈子一样算计她也就是了。
顾洛川笑着道:“外祖母这儿真热闹!我嘴可笨比不上姐姐妹妹们的甜,外祖母可别厌了洛川。“
钱老夫人笑道:“怎么会?这几个丫头可没你灵巧。”顾洛川在心中叹了口气,老夫人真是替自己拉了一手好仇恨。这句话本也没什么错,可吴昕和郑子华是什么人,一个心比天高,一个心胸狭隘,瞥了眼那两人脸上的假笑,顾洛川无奈。
顾洛川道:“我哪及得上两位姐姐,也就会煮点儿茶,琴棋书画真是连老师也不肯教的。”说着有笑道:“洛川刚得了些新茶,外祖母也品鉴一下吧!”钱老夫人淡笑颔首。顾洛川便把茶具都拿出来,静静地煮了起来,顾洛川煮茶时全神贯注,动作优美极好地诠释了“茶艺”二字,钱老夫人品了一口道:“像你这个年纪能煮出这样的茶的确不错可见没少下功夫。”
钱老夫人平时也没什么爱好,只对茶情有独钟,顾洛川也偏偏是茶艺出众,说起来倒是正对了钱老夫人的胃口。顾洛川十分有自知之明,她这么讨巧卖乖也不过是希望不交恶罢了,其他的她今生也不会奢想。
顾洛川回道:“我平日里也就这一个爱好了,若是连这个也见不了人,我可真是无地自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