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文士的目光慈爱的看着他,摇头道:“这世间,无人能不死。”
说完他的嘴角浮起一丝莫名的笑意:“沉瑾的婚礼就在这几天?”
“是的,义父。”
白衣文士道:“哎,可怜的孩子,总是那么执迷不悟。他的婚礼,我们应该送点什么去,才能表示一下我们师门的重视?”
香烟袅袅的升起,氤氲着人的眼眸。
“沉瑾这个孩子,心思太重,总想要保护自己不该保护的东西。他看似对一切都不在乎,但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他心中之惧,不在自己,而是他所重视的人知道他的过去。那是血腥肮脏的么?不,那是忍受八寒之苦,涅盘成神。哎,这千百年来,我门中只有一人曾无限接近于此,但是最后却是失败。而今沉瑾却是千百年来的又一人,我苦苦培育他,只希望他能够得窥天道。哎。”
“义父,圣主,会回来的。”澶微在他身后道。
白衣文士叹息道:“他自然会回来,他不是已经说了吗,一年之期,没有多久啦。”
他的目光又移向了殿外,道:“不过,我想让他知道,什么是真相,而他自己,到底是谁。”
“现在,该是去找迦恒的时候了。”
“这世间最大的折磨,就是摧毁他所在乎的人对他的信仰。”
按照习俗,在婚礼的一个月之内两人是无法见面的,但是对于南沉瑾来说,规矩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所以一直到婚礼前的第十天,才终止了和谢子晴的见面,原因倒不是因为别人的劝说,而是因为那天大胆的行为将谢大小姐给惹毛了,而且他也在想,憋个十天不见面,等到洞房花烛时候,做什么不可能呢?但是不见面归不见面,那些小东西是要送的,今天送一件紫狐裘,明天送一把梳子,过后天再送一支画眉笔,顺便写上点什么东西,弄得谢大小姐心中感动,对自己的思念再浓厚一点,其实很不错。
三天,还有三天。
他的微微的回头,对着周岩道:“送来的花都准备好了吗?”
周岩道:“从北方运来的海棠全部都送到了,还有水仙,在预定的时间就可以开放。西海的夜明珠也装满了,还有金昌国的鲛人泪,都按照殿下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南沉瑾点头,然后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然后递给周岩,笑道:“去,给太子妃送去。”
周岩默默的接过,殿下,你哄女人的手段要不要这样啊,一天跑几趟,让我将太子妃在干什么全部记下来,他堂堂西都第一侍卫,竟然被派去干这种事,实在是,太伤人心了。
但现在,南沉瑾一点也没有注意周岩心中的诽谤,默默的摸着下巴,想象着清冷淡漠的谢大小姐穿起嫁衣来该是何等的美丽。
这时候,只听到“砰”的一声,南沉瑾抬起自己的头来,看向门口,只见立着樊少英那一张黑黑的脸。
“殿下。”樊少英一脸憋屈的走上来。
南沉瑾的眼一眯:“你殿下我近日喜事,你一脸要死不活的表情是什么?不想活了趁早,现在为你收尸免得乱了我的心情。”
樊少英低下头,道:“殿下,请您让太子妃和汀儿说一下,她就是原来的谢南。那汀儿非说自己已经是谢南的女人,将我推的远远地。”
南沉瑾道:“少英,你是越活越过去了是吧?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还想让太子妃帮你解决。”
“殿下……”樊少英继续憋屈,心中忍不住道,您也不是追了三年才追到手吗,还说我。
南沉瑾却收了几分笑意,然后问道:“百里奕这几日有什么动静?平阳国和陈国呢?”
樊少英道:“百里奕在国内没有任何的动作,但听说正在筹办娶妻之事。”
“娶妻?”南沉瑾的眉头一皱,“娶得是谁?”
樊少英小心翼翼的看了南沉瑾一眼:“是雍国大将之女殷青阳,听说,听说和太子妃有几分相似。”
南沉瑾没有说话,但是一双眼睛晦暗不明。
找替代品吗?可是百里奕和他都是同类,替代品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而且,送来的那盒首饰,虽然明摆着是给他看的,可是他为什么要惹怒自己?只是为了泄愤?百里奕是如何理智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泄愤而做这样的事。
南沉瑾微微闭了眼睛,道:“没事,下去吧,他们一有异动,就马山解决,我绝对不允许我成亲的时候出事故。”
“是,殿下。”
谢子晴再次收到了南沉瑾送来的东西,她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只木钗,虽然朴素,但是制作的十分精美,在钗尾盘旋雕着一朵并蒂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而在钗子的花瓣之上,有一个极淡的血痕。
虽然明明知道南沉瑾是故意留下来的,但是她心还是痛了痛,这是他自己雕的,这样的心意,这样的“闲工夫”。
谢子晴将钗子拿出来,然后取下自己头山的那根玉兰簪子,将它插了上去。
谢谦这几日在谢子晴的身边转,说太子殿下的这个娶妻是不是太不合祖制了,那阵仗不是大了,而是太大了。
谢子晴对此表示缄默。
南沉瑾就是这样,他要做必定做的最好,他想要做什么她都奉陪,这是他对自己的一番心意,自己为什么要阻止?
整个城池都因为这一件喜事而欢欣鼓舞。
早在和谢子晴相逢的时候,南沉瑾便开始着手准备,谢子晴回来嫁给他绝对是不能有三年之前“妖女”的负担的,在周梦怀的策划下,谢子晴以另外的身份出现,不再是那个入了魔的老皇帝的胡言乱语,而是“天命之女”。
谢子晴对于南沉瑾这种“洗白”表示无所谓。
月亮在天上挂在,薄而淡,仿佛一吹便化了。
海棠花已经沿着大街摆满了一路,每家每户都在门前挂满了红绸,从城门上看下去,灯火辉煌,仿佛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