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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你离自己有多远(2)

她用去洋洋洒洒大约上万字,来描述自己婚姻的不幸,满篇都充斥着痛苦、迷茫、无力、害怕还有愤怒的字样。但来信的结尾,却止于“他明天就要回来了,而我此刻的心情却是出奇的平静”。她没有提出自己的疑问,也没有说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建议,只是写了这么一封信。并且,这封信是群发的,我只是收件人之一。

可以想见她在电脑键盘上敲这么多字,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说不定写到某个地方,勾起伤心事,还会停下来大哭一场,或者边流泪边写信。大费周章,却只是向陌生人讲述自己的痛苦婚姻。我猜在这个讲述的过程中,她已经得到了满足。

还记得中央广播电台华夏之声“青青草有约”的节目中,有人给主持人写信,说她的男友爱出去玩,让她不安全,忍不住猜疑。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应该把这些话去讲给男友听,而不是讲给主持人乐惜。

无论是娜娜,还是写信给电台的女孩,都只是任由自己深陷在情绪的牢笼里,一味地发泄情绪,就像被情绪淹没住,因而来不及辨别自己是谁,想要去哪儿。那些在网络上到处找新手咨询师,想要做免费心理咨询的人,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这样的。

被情绪困住的人,更多满足于宣泄式诉说的过程,当他们把内心的感觉表述出来时,想要的是得到关注和同情,而不是真正的解决问题的方案。

他们沉浸在痛苦的感受里,就像在迷宫里低头奔跑的人,只是一味地跑啊跑,边跑边喊着口号:我好痛苦!我好痛苦!

直累得气喘吁吁,也不肯停下来看看这迷宫的样子,顺便也看看这痛苦到底是从哪里来。即便偶尔有人出现,给他一张写着“你试试向左转”的字条,他也只是一把抓过来,却并不看那字条上的内容,只是继续低头奔跑:我好痛苦!我好痛苦!

在心理咨询工作中,心理咨询师最常问的是“你的感觉是什么”。但这个问句并不是关注来访者的感觉本身,而是为了透过感觉,看见更深的感觉背后的东西——需要、想法、自我等。

如果只是谈论感觉,却不去探查感觉背后的内容,那么这感觉过去也就过去了,不会给人们带来真正的成长。

05.不为自己负责任

我当年的同桌,外号叫“怎么办小姐”的蕊蕊,每当她遇到难题,总是第一时间去问别人的意见。甚至在她三十岁那年,在路上捡了一个装有五百元现金的钱包,由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的选择是打电话给父亲问问。

来访者田直,对父亲充满愤恨,认为父亲的粗暴导致了他童年的不幸,让他在成年后依然受困于童年的恐惧,所以不能投入到正常的生活中,也无法建立稳定的亲密关系,所以他现在年过三十却孑然一身。

另一位来访者小聪,本来有个很相爱的女友,但母亲希望他娶另一个女孩。小聪同意了母亲的安排,但是婚后却一直痛苦,还把对母亲的怨恨转嫁到妻子身上,他的想法是反正都过不好了,大家一起过不好吧。

这三个人互相不认识,似乎他们的故事也很不相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把自己交给别人,让别人为他负责任。

蕊蕊从不为自己做决定,她害怕自己的决定是错的,不愿意承担错误决定之后,因不良的后果而带来的挫折感,所以才总在问别人“怎么办”。但这让她始终都处在无力的状态里,也不能看到自己的能力。换个角度来看,她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而这种感觉进一步打击她的自我感觉,让她不能信任自己,也不敢去争取自己想要的,甚至很多时候,她不敢去想自己的需要,因为她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得到。

田直一直都在抱怨父亲,这样做最大的好处是他可以不用努力改善自己的生活,并且还可以借由对父亲“罪过”的声讨,得到本不应该属于他的待遇——已经是成年人,却继续享用父亲的金钱资助。然而田直并不能感受到真正的快乐,相反,他的脸由于长期的愤恨而显得有些扭曲,他时常感到焦虑,要依赖药物入睡,并且自尊感极低。这一切都是因为,人有看到自己的能力的渴望,当他不能为自己的生活负起责任,就会缺乏价值感和能力感,而这些会很大程度上挫伤他的自我感,并从内在里泛滥出无力的感觉来。

小聪是出了名的孝子,从小就被亲戚邻居夸赞他懂事,孝顺。他之所以会听从母亲,是他不愿意承担“不孝”的骂名,也不愿意承受母亲哀怨的眼神所带给他的内疚感。可是这样的选择,却是将自己的生活主动权交付给了别人,他带着不能表达的怨恨进入婚姻,每天压抑自己的感觉,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在这样的处境之下,种种的关系问题和因关系引发的其他问题,势必要被引发。想要恢复宁静的生活状态,成为真正的自己,小聪要面临的挑战确实很多。

其实,不管是什么形式的放弃自我的责任,人们都会体验到类似蕊蕊和田直的感觉,以及堕入类似小聪这样乱麻一般的生活。无论是内心的混乱还是外在生活的混乱,都容易造成让人们远离自己,失去自我的连接,内在里有很多无力感的困境。

06.活在过去和未来

多年前我参加教练技术的培训,学到了一个名词叫“活在当下”。那时我还很年轻,根本就不能真正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就是跟着大家瞎吵吵罢了。

到近几年,多了生活的阅历,对自己有了更清晰的认识,才回想起来,当年我跟着人们喊“活在当下”口号时,其实正稳稳地活在未来呢!并且很有趣的是,我同时也发现自己嫁了一个习惯活在过去的丈夫。

我的丈夫特别爱追忆过去,他最乐此不疲的是拉着我一起忆当年。从他只有八个月大时记得的事,一点一点回顾到当下这一刻;或者是从我们俩第一次见面,一路讲到当下这一刻;他还很喜欢拉着我一起欣赏以前的老照片,从他只有三个月大,一直到上个月我们新拍的那几张。

和他相反,我特别爱畅想未来,我最喜欢的是和他一起想象三十年后我们的生活。我们将住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养什么样的猫狗,种什么样的花草,和什么人来往,财产怎么安排,生活怎么安排,时间怎么安排。甚至我将穿什么风格的衣服,留什么样的发型,到时候我们将如何称呼对方,怎么配合对方的节奏。细致得就像明天就要迈入老年生活一样。

看我的讲述,也许会让你有个错觉,似乎活在过去或者活在未来,并没有什么不好。

那只是因为我一时兴起,在过去型人和未来型人的特点上,进行了一点有趣的描述而已。事实上,当我们把过多的时间、精力和自我能量,过多地投注在过去和未来,必然会影响到我们当下的生活,这是毋庸置疑的。

活在过去的人,真正的解释是受困于过去事件的影响。比如总是不停地强化回忆童年的某个创伤记忆,并沉浸在那痛苦的感受里,幻想那件事从未发生过,或者用“因为受过伤害,所以才这么失败”的句式来为自己的不努力开脱;比如失恋了,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一味地幻想爱人会再回来找自己,或者幻想两个人依然相爱,只是暂时闹别扭,如此这般,迟迟不肯让自己开始新生活;比如因为不小心的失误导致出现严重后果,之后事件虽然过去,自己却始终都生活在懊恼和自责里,幻想那件事从未发生,想象如果不发生那件事,自己今天的生活将是怎样的。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活在未来的人,真正的解释是受困于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比如下个月就要考试了,却从现在就开始担心自己考不好,然后就焦虑不安,无心备考;比如总是害怕伴侣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然后就恐慌,紧张兮兮,无心享受当前爱情的美好;比如总是担心世界末日会来临,所以花很多时间精力去做预防措施,停止正常的生活安排。

作为一个有记忆的人,过去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忘记,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长时间停留在那里;作为一个预期寿命越来越长的现代人,我们确实有必要为未来的生活做安排规划,但需要带着平静坦然的心态迎接未知。

当我们不能做到活在当下,而是过多投注精力在过去或未来,心灵就会离开身体,飘荡在别处,那么,还何谈做自己呢?

07.一些局限性的信念

自古以来人就是群体动物,在远古时期,如果一个人脱离了群体,那么他遭到猛兽袭击的概率就会大增。经过上万年的进化,这种集体潜意识的东西对人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所以人天然地会渴望和人群在一起。

对融入群体的渴望,让人们无法脱离人群的影响,因为群体喜欢遵守群体规则的人。

从小到大,我们要从社会接收很多信息。这些信息能帮助我们尽快地适应社会,成为一个社会化了人,能够运用社会通用的语言、文字、行为、规矩与群体进行互动,从而实现自己的人生愿景。

可是这些信息并不总是对我们有利,有一些信息,甚至变成对人的束缚,导致身体和心灵的分离。

孝顺父母,是最重要的事

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父母健在时,孝子不能到远处去游历,如果实在要去,就要安顿好父母,且常常回来探望。可是,如今的年轻人大部分都是在父母健在的情况下,到外地去求学或者工作,并且种种原因让他们很难常常去探望父母,这也是每年春节前夕人们大量讨论“你还能陪父母多久”这类话题的原因所在。

那么问题就来了。

常回去探望父母,是孝顺的规条之一,做到了就是孝顺,做不到就是不孝。

不孝了,然后呢?

然后,内疚感就嗖嗖地袭来。

内疚了,然后呢?

所有让人感觉不舒适的情绪里,内疚感是对人最具毁灭性的情绪之一。内疚感像是在人的脖颈里套上沉重的枷锁,让人无法昂首挺胸向前看,也让人有一种永远无法还请、没办法抬头的绝望和重压感。内疚感是掐灭一个人对生活的热忱,砍掉一个人对理想的追求的利器。人们会因为内疚而不敢让自己过好日子,会因为内疚而陷入抑郁情绪,也会因为内疚而耽溺于乱糟糟的情绪不可自拔。

内疚感的威力还在于,亲密关系里的人用它来控制对方:我为你吃苦受累付出了那么多,如果你不听我的,就是没有良心(父母常这么说)。强大的内疚感会抽走被控制者的自我感,也会让被控制者感到窒息和恐惧,面对这么强大的情绪能量,内心有力量的人会奋起逃离,内心缺乏力量的人则会选择留下来滋养控制者。

中国人最需要知道的是,爱和孝顺是两回事:爱是一种感觉,孝顺则是一种评价。

在爱父母之前,人需要先爱了自己,爱了伴侣,爱了孩子。这是大自然一早就给动物族群制订的生存法则。如果动物们把过多的精力用在爱父母上,他们就无法爱自己,更无法爱伴侣和孩子,那么动物族群就可能会灭绝,无法延续。

除此以外,孝顺父母并不该成为人最重要的事。对于一个生命来说,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去做自己,开创自己的生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并将这种积极和充满爱的基因延续给下一代。这意味着,人生育孩子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社会的发展,为了人类族群的延续。

从这一点上来说,孩子并不属于任何人,他属于他自己,也属于社会和人类族群。

不是好人,就是坏人

非黑即白的思维是小孩子的逻辑,只有小孩子在看电影的时候才最关心: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因为他们难以理解太过复杂的东西,只有成年人才能认识到:好人也可能有坏的行为,坏人也会做出好的行为。

一个人很难被定性“是”谁,因为人是多面的,时刻都在变化的。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在探索自己,认识自己,感受自己,以及塑造自己。也许直至生命的消亡,我们也很难真正认清自己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因为我们太丰富了,太多面了。

我们要做的,是对自己怀抱好奇心,去认识自己,然后理解自己,与自己在一起,而不是评价自己“好”或者“坏”。因为无论对自己的最终定性是什么,这对我们的生命都没有实质性的意义:因为“好”和“坏”的标准从来都不固定。

索性,就做自己吧。

有人爱我,我才爱我

必须要坦白的是,多年前我就曾经有这样的想法。当时我无法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可爱,于是就从别人的反应中来看,如果别人喜欢我,我就想我是可爱的;如果别人不喜欢我,那么我就想我很不可爱。

当然,现在我知道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即便所有的人都不爱我,还是有一个人可以全心来爱我,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事实上这世界就是有一个奇怪的逻辑:你越爱自己,别人就越想要来爱你;反之,你越不爱自己,那么别人也很难来爱你。

我不行,我做不到

有人在网上给我留言,说她的婚姻关系非常糟糕,可是丈夫却不愿意跟她一起来做婚姻咨询,她感到非常痛苦,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我建议她试试去成长自己,试试看能不能发挥自己的智慧,去影响丈夫,而不是完全被丈夫影响。

她给我回信说:我不行,我做不到。

这句话并不是来自她的全部自我,而是出自那个弱小无助的自我。所以这是一句局限性信念的话。

她可以很好地处理自己的事业,能够很好地处理人际关系,生活事务,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自己的感情关系。所以她并不是不行,也不是做不到,只是因为她还没有学习到经营感情关系的某些知识、能力和经验,也因为她需要更多地认识自己,认识婚姻。

只要她能够看到自己只是受限于那个弱小无助的自我,调动起整体自我的能力和智慧,开始行动起来去学习和提升,就有可能改口说:我要试试看,也许可以的。

应该这样,必须那样

用这样思维的人非常多,在他们的生活里,有太多“应该”和“必须”要做的事。这些事通常不见得是他们喜欢的,甚至非但不喜欢,这些事还可能引起焦虑、抑郁和自我否定等情绪。

可是人们却不会选择停止做这些事,因为总有万千种理由推着他们痛苦地前行。而这些理由,从来都是来自外部的压力,或者是父母师长,或者是社会潮流,或者是经济因素,等等。

你需要认识到,如果你去做某事,往往是因为那件事有一些好处可以给到你,你为了得到这些好处,才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这个过程,真的不关别人或外部环境什么事。可是,为什么人们的主观感受上,却总觉得是被迫做了某事?这是因为他们的潜意识里,并不想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所以,从现在开始,试试把“我应该”和“我必须”,改成“我选择”。

会限制到我们身心的局限性信念很多很多,有一门叫NLP神经语言学的课程,有专门的内容在讲述这部分,如果你还想了解更多,不妨去搜索“局限性信念”看看。或者,你还可以现在就想一想,你可能有一些什么样的局限性信念。不妨仔细回顾你过往的生活经历,认真地看看自己的思想和信念。

如果暂时还觉得没有头绪,那么可以先从观察身边的人开始,因为我们总能在别人身上看到自己。

08.自我欺骗和自我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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