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天已经蒙了层暗色,却依旧不见银月来报说那轩辕风已经回来了。庄小语这厢等得有些无拘六受。冲着屋外极不奈烦的唤了一声,“来人啊。”这一嗓和着雨声着实费了番力气。
但听一阵脚步声踏着雨水“啪哒啪哒”由远及近。闪进一个装束与银月无二的丫头,面孔却是见也未曾见过的。
小丫头抖着牙齿恭唤一声,“王妃,您有何吩咐?”清瘦的身躯亦跟着一阵接一阵的颤抖。
庄小语一阵悲愤,当真是万恶的旧社会,未成年人保护法委实匮乏了些。
抬手遥指了下门边的伞道:“走时莫忘了打着伞,着了凉可如何是好。”平静了下郁结又道:“可知银月跑哪儿去了?怎么好一会儿不见她人?”
待她回答之前,心里先为老不尊的揣测了一番,莫不是撇了她和那个小林子找了个清静的地儿双宿双飞了?自轩辕风良心发现把静心居的那一干人打发回来之后,这银月便整日像丢了魂魄,常常将她凉凉的晒在一边。杯杯碗碗的自是没少打破。
庄小语几次欲出口教育,奈何酝酿几番都搁浅了。她也是从青葱岁月走过来的人了,自能担待的就担待了。所以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他们去了。
小丫头当真秉性纯良,望着庄小语的那双晶亮眼眸早已热气腾腾。微着了鼻音道:“谢王妃体恤。回王妃的话,银月姐说去王爷那边守着,看王爷今晚是否回来。”
庄小语囊了一包愧疚,但觉心胸狭隘,微蹙了眉头道:“傻孩子。这么大的雨还当真去守着了。行了,你先下去吧。”
小丫头正待回头的空,又听庄小语忽然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的话,奴婢叫红杏。”
庄小语捻了丝肃然缓缓道:“红杏,很好听的一个名字。回去通知其他人,私下里没人的时候便一同随着银月喊我一声红尘姐吧,这样听着甚亲厚一些。”
她此番携了点肃然是有些原由的,这古代身份效应太过强悍,如若不加点威严,只平和了道:的话,免不了又要像银月那会儿相互推却几番,最后依旧免不了动用一下身份关系压上一压。
这一遭就省了罢。
红杏神色一顿,糯糯道:“是,红杏知道:了。”但见眼眶那一坛热气液化成两行清泪缓缓而下。
当下天已大黑,几天憋闷下来,着实没有多少胃口,就另红杏取了些清粥素菜郁郁吃了几口。
将将放下碗筷,远远听见门外银月一阵急呼,“红尘姐,红尘姐,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这一串破音急呼,大有望眼欲穿,千里盼佳人的气势。只是用在轩辕风身上,着实枉费了这诸多情义。
庄小语命红杏撤了一桌碗筷,急急与银月道:“当真是回来了?现在人在哪里?”
银月抹了一把雨水道:“在大厅里,此时正和彻王爷和宇王爷一起用晚膳呢,听管家说三人皆是从灾区刚刚回来。”
庄小语起身吩咐道:“将衣架上那件绿衫拿来给我。”顺手将松垮的长发随意绑了一条马尾。提了伞就与银月并肩冲进墨黑的雨帘里。
风王府的宴厅里,三人看着满桌的膳食,皆是满心郁郁,将气叹了一叹。把老管家的心也一并叹得七零八散,碎了一地。
勾了身子,甚肯诚的上前道:“三位王爷可是嫌今晚的膳食不合口味,小的将这些换下去,再给三位爷换一桌如何?”
轩辕风摆了摆手,道:“没你们的事,先下去吧。”
老管家恭声应了一个“是。”转身下去了。
轩辕宇一把摞下筷子,轻叹道:“这雨下得着实另人心烦不已。现在人力却是抵不过天灾了,轩辕景明摆着就是利用这一次灾害让咱们元气大伤,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啊?”
轩辕彻接了轩辕宇这一方叹然接着道:“是啊,二哥明摆着是不打算再给咱们拔款,现下要治得这一方水患当真是难上加难的一件事了。”
轩辕风敛了气息沉吟半晌道:“肯定会有办法的,现下只能丢弃这些百姓了,先治了水患再说。先吃饭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帐话?哪个老百姓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哪一个又不是你们轩辕王朝的子民?怎么能说丢弃就丢弃,这是你一个王爷该说的话么?”庄小语丢了手中的油质伞,掸了掸衣袖,脸色甚凝重。
轩辕宇刚刚夹起的红烧狮子头随着心头的一阵颤动,颤巍巍的抖了两下就轱辘辘的滚了出去。
轩辕风和轩辕彻皆是神色一顿。
庄小语自故自的拎了个凳子贴着轩辕风坐下。瞟了眼满桌的膳食,讪讪道:“几位王爷在这里大鱼大肉的吃着,却在商量着如何弃本朝的百姓于不顾,当真就不会觉得食不下咽么?”尾间上扬,何其轻挑。
轩辕风敛了眸光,冷冷道:“你不在静心居好好呆着,到这里闹腾什么?你的胆子真是越发的大了。”
庄小语收了语气里的凉凉,难得地敛神肯诚道:“我这方不是来找罚的也不是来讨打的。只是想给各位王爷提个醒,水患故然可怕。可这被丢弃的一方百性也可以转化成水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各位王爷可懂得?”
轩辕宇哆嗦几番,讷讷道:“还当真就是有这么一说。”
轩辕彻一愣,炯炯的望了她半晌。
宴厅里刹时一片静寂……
轩辕风的眸子亮了一亮,盯着她,神色复杂道:“你是从哪里听得的这些道:理?”轩辕风这一讶然当真有些由头,过去虽未与夏红尘明面上有过多接触,但暗地里却是派了人手细细盘查过的,就算现下王府上上下下也是将她盯得紧的。以前但觉她看似懦弱,猜想品级可能不低。如今看来却是有有几分修为的。
庄小语看出众人自是小瞧了她的修为,不禁讪讪的笑起来,道:“这些道:理细细啃琢一番,怕是地球人都知道:吧。民生,民生,难道:各位王爷当真不懂?”
前不久才刚刚感慨了这古代的人权保护问题,现下看来,这民生也实实是个问题。果然是一个作古的时代,与她生活的社会当真有天上地下之差。
这些道:理放现在就连一个小学生都懂,她一个被教化了十几年有余的人,就连研究生考试时,政治的后两道:题考的都是有关民生的问题。这番折腾下来她再不懂,当真是人世上白白走了那么一遭了。
轩辕风脸色变了一变,难得的见了丝窘然,冷冷的抿了抿茶杯再没言语。
却听轩辕彻悠然道:“弟妹说得是有道:理。我们又岂是不知这百姓的重要性。但凡事皆有个轻重缓急。我们行事也是听命于圣上,如今上边就给我们拔了那么多的银两,那些银两治得水患都尚且困难,至于那些受难百姓更是力不从心,无法顾及。如此我们便只能先治得这水患,以免更多人受到秧及。”
听了轩辕彻的话,庄小语的确是在细细思萦,片刻之后甚茫然的指了指自己道:“你刚才那声弟妹,可唤得是我?”
众人皆重重抚额,作晕倒状。能说得出上面一番话的人定是上得了台面的人,如今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当真……愚蠢至极。
轩辕风黑着脸道:“莫不是王妃到现在连与本王这一干人等的关系都搞不明白?”
庄小语呵呵干干笑两声,赔笑道:“明白,明白。刚才是彻王爷叫得太过突然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现下明白许多了。”做了这几十年的单身贵族,便是作梦也没梦见过自己嫁过人啊,这样猛然一唤,愣然却也是难免的。
轩辕彻掩手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现下弟妹可明白了?”
庄小语甚茫然的摇了摇头,“不明白,即然资金不足,那上面为什么不多给你们拔些银两?”听银月说这轩辕王朝可是相当阔绰,这会儿何故又如此抠门了呢?
轩辕风掩了些许原由,冷笑道:“王妃当真是天真至极,这治国行天下不比小家过日子,哪一笔银两用在哪里皆是有定论的,岂是可以随意锦着一个地方挥霍的,失此及彼,得不常失,你懂么?”
庄小语暗暗思忖一番,觉着轩辕风说的无不在理。遂斟酌道:“那便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轩辕宇扯出一抹笑来,无可奈何的道:“所以便只能先放一放这受灾的百姓了。”
庄小语咬了咬唇,旁若无人的托腮思索半晌,猛然扯出一抹欢颜,欣然道:“我想到搞到银两的办法了。羊毛自然要出在羊身上了。你们说是与不是?”
轩辕宇一提神,急急问道:“什么羊毛自然要出在羊身上?快说来听听。”
其余两人也是秉了呼吸,好一番凝神。
庄小语慧黠一笑道:“轩辕王朝富强兴盛,轩辕王朝的子民也定是弱不了。把所有问题都集中在一个国家的国库上当真是另人难为的一件事,大大小小的事挡不住多,所以力不从心自是难免的。但如果是聚集了多方的财富来救济一方,压力一分散是不是就会变得微小亦或忽略不计呢?老百姓用钱就从老百姓身上出,轩辕王朝的权贵商贾那么多,每人拿出一小份,但云集起来便是个可观的数目啊,你们说呢。”随手将桌上的两道:不曾动过的菜拉到一边,又接着道:“这些菜过会儿免不了是被倒掉的命运,却不是说王爷们浪费,既然这两道:菜不吃,就干脆不做,如果把钱省下来放到一起,是不是就是小钱一笔呢?以此类推如若每个大家大户都能一顿饭少吃两道:菜,一年少做一件衣服,那么将这些省下的钱放到一起,是不是一笔可观的财富呢?对于灾区的人民是不是十分受用?”
在场三人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