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来的一路平静,延龄好不容易憋出一句感谢的话,却因为音量不大,而兰卡似乎并没有听见。奇怪的是,延龄觉得并无所谓,她甚至有点小开心。
来到兰卡的行宫,延龄被不管是外头的装修还是里面的摆设,那净是黑白搭配的朴素吓了一跳。兰卡释然一笑:“怎么了?不好看吗?”
“不是的。我觉得很安心。”延龄抿了抿唇,道:“这种色调,跟金色给我带来的差别就是它好像永远都不会失去一样。因为渺小,所以不害怕失去。”兰卡似乎很满意她的解释,抛给了她一个露齿的笑容。
“你还疼吗?”兰卡一边问道一边进到内屏,待出来时,他手中多了一个木制的药箱。“偶尔本王会因为种花植树把手弄伤,而且身体也不是特别好。有时候又很难及时招到御医,就自己学了点急救的办法。”话毕,延龄被命坐在凳上。兰卡要帮她包扎,她觉得在礼很不自在,但兰卡一再坚持,她最终还是伸出有点颤抖的伤手。
不多时,那涩涩的痛慢慢被冰凉的药膏覆盖。延龄看着他细长的手指,心中微微发暖。她能明显地感受到兰卡的手是那么的温暖,而在这丝丝暖意中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温柔。“真好啊。”延龄心中默念着,下意识便闭上眼睛去享受这一刻渗入行宫的阳光跟兰卡的柔情。
“哦!对了!”一个小小的疑问闪过延龄的脑海,未加修饰,她开口问道:“你为什么知道是我呢?”
“呵呵,不难知道。”兰卡指了指延龄的眼睛,“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眼睛。”话止,延龄的心就如跳漏几拍,她抽出上一秒还待在兰卡手心的手,脑子在一瞬间中变得无法思考。兰卡一顿,继续说道:“你年纪还小,世间上有很多事情,即使不甘心,也要更加努力才行。本王倒是很想知道为何你之前一直佩着面纱。告诉本王无碍吧?”
听到了敏感的词汇,停了半晌,延龄才说:“那是死去的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时间已经冲淡了一个孩子对母亲的眷恋,而越来越深的,只剩下当年她对自己狠下毒手的怨念:“正是这样的母亲,差点杀掉了我。”
“这样啊..那你有想过这也许是误会吗?”兰卡微微探下腰,抽回延龄的手继续包扎的动作,言道:“你看,你的母亲把这么美丽的名字都给了你呢。”延龄一时不语,兰卡就适时转移了话题:“那,你有最讨厌的人吗?”
最讨厌的人?
一时间,延龄的小脑袋里浮现出很多人的画面:有想跟自己玉石俱焚的母亲,有残忍将自己陪嫁他国的父王,还有在斯南一个个欺负她的宫婢,但是..究竟哪个才是她最讨厌的人呢?“恩..应该..应该是刚刚那个胖妞吧。”她赌气地嘟起小嘴。最后,她还是选择了这个陌生的,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却整天找借口欺负她的人。
“那么,难道你不讨厌你的母亲了吗?”兰卡不咸不淡地说出这句话,延龄闻言却狠狠一愣,不知如何对答。“人生的路,只要你能健康,又无意外,它是十分漫长。而在这条路中,你会遇到比之前更加厌恶的人,也会遇到比之前更加喜欢的人。这世间里,没有最讨厌的一个,但永远都会出现令你更加不觉欣喜的人。此刻你要怎么做?在心中咒骂他吗?可是,这是最懦弱的人所使用的最弱小的办法。依我之见,最好的做法,无疑就是要让那些你讨厌的人变得敬畏你,觉得你可怕,认为你神圣不可欺犯。”
要让你讨厌的人,觉得你可怕,觉得你神圣不可欺犯?
延龄心中就如受到万种鼓舞般开始飞扬,眼前这个男子似乎早已经历千辛万劫,在岁月洗礼下,俨然圣人。
“你为什么愿意帮我?”她抱小心翼翼地问,而只得来他的轻轻一笑:“我帮助过很多个跟你一样的人。”
原来不是唯一一个,延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的帮助.你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延龄低着头喃喃细语道,这一句听似简单的话,却让她感到全身发烫。
兰卡听词一怔。温柔.吗?.他笑着剪断了纱布。
御书房——
阿斯几杯解酒茶刚下肚,正欲再接下杯,发现已尽,但茶香溢唇。他饶有兴致地问:“是哪边做的?味道还不错。”
“回殿下,”小禄子上前一步,道:“是兰卡亲王命人送来的。”卡斯闻言,眉头轻皱:“啊,是兰卡啊.有心了。你去替吾王好好谢谢他。”小禄子听令应声,正要转身,又被叫住:“之前不是让你安排一个时间让吾王再去那个地方一回吗?现在安排得如何?”
“喔,回殿下,早已安排就绪,就等陛下移步了。”
“这样。”卡斯若有所思:“吾王这几天公务繁忙,无法抽身。但不去,又惊遗憾十分。你就传吾王之令,让兰卡亲王替吾王走一趟吧。哦,对了,兰卡亲王还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巧在那里又特别接近鼎离,就叫苜蓿随遣一个陪嫁的下人跟着兰卡去,莫让他迷了路——”话未完,他勾起一抹浅笑,低语道:“——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