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画在咖啡馆吗?”静初使劲摇晃着卫默的肩膀。
“不在。”卫默面无表情。
“那是我二十四年来的心血,如果被烧毁,我要把你也烧了!”静初怒瞪着卫默。正在这时候,房顶掉下一只灯罩,静初忙推了卫默闪开,灯罩落地,粉碎。
“快走!”静初推着卫默往出口跑,跑了几步,卫默拦住了她:“慢。”
“什么!”静初问。
卫默指了指厨房:“在里面。”
“什么在里面!”静初跺着脚问,
“你的画。”卫默说。
“混蛋!”静初急忙往厨房方向走去。她的画果然斜躺在厨房门边,厚纸盒子把画框包得整齐,她一把抱起来,向卫默身边跑。
一帮人已然逃散,剩下卫默将一盏心爱的蒂芙尼琉璃灯抱在腿上,刚转动轮椅,一盏巨大的灯罩便天兵似的自天上落下,铺天盖地横亘在他面前,烧着了火的西方恶龙一般高大,卫默低头望一眼身下的轮椅,一横心,摇摇地撑身站起,伤腿却倏地一疼,被十万伏特击过一般,他咬着唇,重重坐了回去。
如上次受伤一般,他冷静地报了火警,冷静地在火中分析了一切:毫无疑问,这场火是人为的。
餐厅内完全没有汽油。着火的时间,也完全不是火灾发生的高峰期——厨师们早已下班。这个人,他发誓日后饶不了他。烈火中,卫默的双目平静得像最深的夜色,黑瞳黑不可言,黑得像要把一切烈火都吸入眼中一般。
房顶又一件大物落下,他的瞳孔渐渐聚起,更现实的问题,就在眼前。他还要活着出去,而眼前能救他的,只有她。
“麦……”他的喉咙哽住一般。
“静……”他的喉咙被不知名的物体死死堵住了。女人求助,他这辈子从未尝试过。
此时,静初正抱着她的画狂奔。闻听巨响,她的脚步顿住了。咬咬牙,狠狠地扔掉画框,迈着长腿跨过火的巨龙,背起伤了一条腿的卫默,真不愧是身高187的高大男子,纵然清瘦得紧,却秤砣般死沉。
“放下我!”卫默奋力挣扎。晚春时分,他上身仅仅穿了一件衬衣,胸膛就这样贴在她的背上,瘙得她背痒痒的。静初脸忽地一烧。
“难道我想背你这个瘸子吗?想活命就别婆妈!”静初将身后的秤砣颠了颠,大吼道。
“谁把我弄瘸的!松手!”卫默怒道。
“我现在放下你,你就真的要瘸了!”静初道。
卫默微微一怔,松手,琉璃灯堕入火海,他举手指出一条道:“这边。”
男士古龙水的味道,混着二氧化硫和二氧化氮,静初皱着鼻子,咬牙往前冲,踩着支离的梵高,莫奈,达利,达芬奇、蒙马特……,踩碎得过世界大奖的现代艺术,忽然,又一块巨大的木头自上堕下,直冲着卫默头颅而来,本能的,静初一璇身,就势一挡。飞鸟翅膀状的灯罩,恰好砸中她的前额。
眼前忽地一黑,静初便摸了黑向前冲,冲着冲着,眼前红的,黑的,混成腥气浓重的幌子。她强撑着背着卫默下了一层楼,刚要歇息片刻,就觉得腿上一软,通身一松,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