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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半空中“咿啊咿啊咿啊”三声厉叫灌耳而来,只见夜空中三只猛禽如天神般敛翼掠至,两只体型稍逊的巨鹰当先扑到,一左一右向白剑松呼啸抓来!
白剑松哪里料得到竟有此变,两鹰的利爪已挥到身前,躲闪不及,但他终究不愧为漠北武尊,冷静地猛提真气鼓起白袍护体,瞬间“兹拉呼哧”之声大作,白剑松的白袍已被扯个稀烂!
最大的巨鹰背上突然现出一条纤细的玉臂,只轻轻一舒一拨,常少游和郭亮便如两片落塘的秋叶,稳稳落在鹰背上!
紧接着,空中响起两声呼哨,袭向白剑松的两鹰突然反向盘旋,向卢玉峰和穆玄清俯冲而至,二人见了大喜,忙各自一纵身,跃上鹰背。
刹那间,三只巨鹰如星驰电射般掠起,转眼便钻入云霄,变作三个远去的黑点!
黑衣人仰天怒吼,道:“混账丫头!若被师叔捉到,绝饶不了你!”
白剑松、尉迟摩罗、白应雄和众骑兵一起呆望夜空,三个黑点已越来越小,没多久便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常少游伏在巨鹰背上,只觉身后有人一只手正按住他颈间,另一只手却猛提他脱臼的左臂,立即痛得大声惨叫!
那人却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微微左旋半圈,顺势向下一拗,咯噔一声,他脱臼的左肩立刻复原,常少游虽气血立畅,但也剧痛难当,垂头昏了过去。
常少游昏睡了一会儿,只觉清冷的夜风呼啸着吹面而来,清醒了许多,只见下方黑蒙蒙一片,仰面却是满天星斗,他和郭亮周身皆是棉絮白纱般的浮云,触手之处是蒲扇大小的鹰羽,方知是有人驾着夸娥洞府中的巨鹰相救!
常少游立即想到了秦红玉,“师父”二字险些冲口而出,然而他终于忍住,只因透鼻是一阵熟悉的奇异清香,背心处暖意融融,已然盖着一件少女的纱氅,他已隐隐猜出那人是谁。
常少游回头一望,不是那令他魂牵梦绕、既爱又恨的狼山魔教孙灵倩,又是何人?
孙灵倩摘掉面纱,一脸娇笑望向常少游,她那双顾盼生情的秀目闪烁着动人的神采。
常少游虽已料到是她,但仍是吃了一惊,她一向都是黑夜中的精灵,魔域中的仙子,却想不到古灵精怪的她竟也能如此柔情似水!
常少游打趣道:“灵倩,我早猜到你会来救我!”
孙灵倩不屑道:“这是你们中原人惯用的甜言密语吧?”
常少游笑道:“不过我能披上你的纱氅,却是天大的意外,哈哈!”不想这一笑竟咳嗽起来,引得伤处疼痛无比,差点落下泪来。
孙灵倩见状既心疼又好笑,道:“亏你笑得出来!我若不是死缠硬磨地央求跟三师叔一块来,你们几个哪里还有命在?”
除了昏睡中的郭亮,无论是常少游,还是驾鹰紧随其后的卢穆二人,闻言都是一惊:“谁能想到那武功卓绝的黑衣人竟只是狼山三魔头孙方遇!”
常少游有意出言试探,道:“大恩不言谢,你此刻是否正为惹恼你三师叔而伤心?我真是笑不出来了!”
孙灵倩仿佛是被说中了痛处,道:“哎呀,死了!死了!这次我是死定了!”
她只神色黯然了一会儿,旋即便笑逐颜开,道:“不过算你有点良心,有你这句话,死也不怕了!”
常少游虽听着有些发蒙,但只觉她情意款款,忙道:“呸呸呸!不要提死字,我们中原人最忌讳这个字!”
孙灵倩笑道:“呆子,虽然我是师祖最疼爱的女弟子,极有希望继承下一任圣女,但此次跟随三师叔下山,犯下通敌之罪,按教规要被押进千狼洞,受群狼撕咬,你说我是不是死定了?”
常少游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听了也不寒而栗,道:“世上竟有这么恐怖的门规!”一把握住孙灵倩的玉手,柔声道:“放心吧,有我在你就不会死!”
孙灵倩只觉心底一阵温暖,但随即清醒过来,秀目圆睁,甩手拧住常少游的耳朵,道:“你之前用这一招对付哪个中原姑娘了?快说!”
常少游痛得龇牙咧嘴,一边大笑一边大叫:“哎呦!岂敢!这招嘛,我是第一次使用,你才是我命中的煞星,前世的冤家!”
岂料孙灵倩拧得更紧了,笑道:“你也承认这是‘一招’,是不是预谋好了对付笨姑娘的?变着法地套我教的机密,是不是?”
常少游哪想到孙灵倩竟没来由吃起干醋来,只好连连求饶,但听到孙灵倩蹩脚的中原话,将“本”姑娘说声了“笨”姑娘,又不禁扑哧大笑,道:“笨姑娘,你不笨嘛!哈哈哈!”
卢玉峰和穆玄清各驾一鹰紧随其后,呼啸的疾风中,耳畔传来常孙二人令人忍俊不禁的嬉闹声。
此刻,卢玉峰回想刚才兄弟四人的命悬一线的情景,不由心生恍如隔世、如梦似幻之感。
穆玄清却突然打趣道:“大哥,你猜孙姑娘会手下留情吗?”
卢玉峰心知穆玄清不只是开玩笑那么简单,更是提醒自己振奋精神,应对眼前的危机,不由失笑道:“可怜的三弟,他笑够之后,下场自然不会太好!”
二人话音未落,前方果然传来了常少游一阵阵叫痛求饶之声。
向东飞出三十里,卢玉峰突见下方古道上横尸体数十具,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忙吩咐穆玄清和孙灵倩护送常郭二人回剑阁派养伤,他独自去寻萧李二人和阿丑的踪迹。
目送二鹰远去,卢玉峰驾鹰一个俯冲,已盘旋于战场上空,不住焦急高呼道:“韵兰、素婉、阿丑!”
可古道上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卢玉峰极目细查了两遍,确实没有他三人的踪迹,这才稍稍放心,立刻驾鹰向东疾飞!
又飞了约四十里,下方终于影影绰绰地现出了三簇黑影,卢玉峰仿佛在暗夜中遇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宝塔,忍不住心底一阵狂喜!
原来四十里外的那场大战,五十多契丹精骑如潮水般掩杀而来,相距不到两里地时,萧、李二人和阿丑发起反冲锋,又打了契丹人一个措手不及!
冲散大队追兵后,萧、李二人轮番阻击小股来犯之敌,阿丑更是勇不可当地往来冲突,杀散契丹精骑一波又一波的奔袭!
经历十几次恶战,萧、李二人和阿丑都已受伤挂彩。
萧、李二人虽仙容疲倦、女装血染,反而显出一种别致的秀美英姿,阿丑缀在最后,镔铁狼牙槊上犹在滴着殷红的鲜血。
萧韵兰三人不知卢玉峰四兄弟的生死,心情异常沉重,一路默然无语。
三人快速行进,突然空中一声呼啸,前方三里处一人驾鹰盘旋而下,三匹战马一阵惊慌,萧韵兰脱口而出:“雪人哥哥!”
李素婉也看出是卢玉峰,惊喜地高呼:“卢大哥!”
四野仿佛一瞬间归于沉寂,卢萧李三人相对无言,脸上的表情已分不清是生死别离的愁苦,还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唯有热泪簌簌而下,忘情拥在一起!
这时,阿丑策马赶来,翻身下马来到卢玉峰面前,他浑身上下十多处伤口,兀自不断渗出血水,卢玉峰含泪从身上扯下衣衫撕作布条,为他悉心包扎。
阿丑只说了“没事”两个字,又接连伸出二指、三指和四指,显然是在询问穆常郭三人的情况。
萧李二人也是一脸担忧,卢玉峰道出穆常郭应该已经驾鹰安抵剑阁派,援兵或许已经上路,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卢玉峰道:“大队追兵随时会赶来,大家快上马,边走边叙!”
这时,右足受伤的李素婉已骑上巨鹰,驾鹰徐徐低飞,负责在前方探路,卢、萧、阿丑也立即上马,紧随其后。
卢玉峰向众人扼要道出方才的惊险一战,萧韵兰得知常郭二人受伤都是忧心如焚,又听说孙灵倩救了四兄弟才稍稍宽慰。
萧韵兰微笑道:“如今灵倩一下救了你四兄弟的命,师父那边也早就不再怪她,彼此这笔仇怨定会消弭于无形。”
卢玉峰点头道:“难得三弟跟她如此有缘,可惜正邪不两立……”
正说话间,李素婉驾鹰在前方打了一个盘旋,道:“卢大哥,前方就是斜江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