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回家是一种传说1
两个人见了后又对觑的过了会儿,没办法,最后吴事学只好带头先躺了上去,而嬷儿她作为一个女人,在这样尴尬的处境之下,是应该要慎重考虑一下才对;换句话说,在这种情况下,它不仅只对嬷儿,对每一个女人来讲,最起码,都是她们应该摆出的一种态度,或者是,明明心头想上,甚至是迫不及待的要想上得很,却总要装模作样的做点过场才上,所以嬷儿又妞妮的磨蹭过一阵,才悄声的躺在了吴事学的身边。此时此景,不难让我们想起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当人们到了生命攸关的关头,哪还有什么文明不文明,害羞不害羞呢。它就同昨天凌晨吴事学在广场和车上见过的那样,那样多的男男女女拥挤在一起,男的就不用提了,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女子,谁不都是在黑压压的人堆里松开自己的裤子往下一拉,就地就大小便了呢!也不见有人盯死了的朝她们那泛着白的圆屁股看,原因是,谁也不敢朝背静的地方去。那里,我们暂不说多半有让地震给打死了的人,最要命的是这地震要突然来了……
每一个人都在极度艰难的处境中承受和经历着那种无助的、犹疑的、困惑的,甚至是绝望的煎熬,并随时都在等待着下一次更为强烈的大地震到来时将自己吞噬的痛苦,而此时唯一能够给他们带来安慰的,是每天能够见到从他们头顶上成群飞过的直升机,并因此才看到了生的希望。
很快,每一个家庭中储备的粮食都在急剧的减少,加上当地的水源遭到了严重破坏;电力和通讯没有了;所有能用来照明的东西几乎全用光了;工路断绝,山体严重塌方,甚至连唯一能用来知道点外界信息的收音机的电池也告馨了,更为严重的是已有人生了病需要尽快送出去医治,而此时吴事学山庄里储备的那一点点药已早以用光了,就在这最紧要的关头,有一天,终于有人见到了空中有人朝他们投下了救命的物品,跟着便有人怀着那种激动的心情上山把它们找了回来,由了组长按人头分发。
吴事学本来已经决定好了18号那天开业,因于此,便决定等临近开业的前两天再将山庄需要的东西一到准备,以致地震发生的当天山庄上根本就没剩什么东西,现在见他们已开始在分发食品心里虽有所动,却碍于自己终归是外来人而不便过去,哪知老茹却非常务实的见他在那儿犹豫,也不和他商量,拿上能装的家拾就去了,只一会便得意的背回来许多能吃的东西。倒地上一看,什么方便面、面包,各式各样的饼干,甚至连娃哈哈都全齐了,让人一瞧便知道是外面的人捐送来的,以致不得不让他们,也包括这儿所有的人都无不为之动容。
好不容易熬过去一个礼拜,这天是5月19日。
还在前两天,人们便从收音机里知道了今天是全国的哀悼日。因此,人们大都早早的,不约而同地怀着那份沉痛的心情,围在了收音的周围。
稍许,收音机里长鸣的悼念起了自我国有史以来,为在此次“5.12”大地震中死难的国人拉响的汽笛,并在这样的气氛中让在场的人们感受到,当我们的五星红旗在空中徐徐降下半格时的那份沉痛与庄严。
刚开始那会儿,吴事学以为一定有人会哭,但直至悲壮的三分钟过去都不见有人落下泪来,这样,就让他明白过来一个道理,正当人们在经历着极度悲壮的困境时,许多人都和他一样,心里尽管有泪,并一万个想哭,却怎么也无法哭出来,最多仅只是在各自早已经历过极度苦难的心中为自己默默地哭泣罢了。
道路还没有能够完全打通,大量的救灾物资堆积在外面进不来,更到达不这儿,以及受灾更严重的地方。但此时的他们,却已经能够通过这样或那样的途经,知道了国家已经在这样的情况下,倾注了全国的力量;动用了包括,陆、海、空,公安、武警、预备役,甚至是民间的一切人力资源,夜以继日,翻山越岭地肩挑背扛,不顾一切地带上食品,以及各类先进救灾设备,冒死救援。总之是,能用上的全都用上了。特别是这几天,空中的救援直升机更是不知疲倦,不分昼夜地盘旋穿梭在刚开辟出来的这条空中走廊上。
啊来了!该来的都来了!虽然道路随时都有垮塌的危险,并将从此处通过的救援抢险队伍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是,一队队抢险队伍,一辆辆满载救灾物资的车辆;以及救护、电力、通讯,包括在公路上行驶缓慢的各类大型工程机械,还有来自各个不同地域的自愿者队伍,都来了,并很快奔赴到各处救灾现场;再一会儿工夫,公路上响起了辆辆救护车焦急的呼啸声。
终于,公路上逃难的人已经少了许多。到处都是救援队伍在公路上穿梭,更有无数的自愿者满载着灾民们最需要的物资在四处招呼受难的路人。看见有往山外走的人,便有人会主动朝他们招呼的喊着问:“喂!老乡啊!需要帮助吗?上车吧!我们是专们来接你们出去的……”
此情此景,尽管这儿的人全都看在了眼底,也尽管吴事学他们的心全都忍不住的在呜咽,心中确也感受到了从来都还没有过的慰藉。可是,只当他再一次回头面对自己山庄一处处废墟的时候,确也真的变得疲惫了!
“是的,”他想:“虽然我的山庄在经历了此次‘5.12’大地震和随后的余震,仍然还屹立在这儿的群山翠绿中没有倒下。但是,它和我一样,终究是在天摇地动间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洗礼啊!”
“哎!算了吧!走了吧!独在异乡的过路客,身在它乡的拓荒者!像过去遭了难的人一样,低下你平日里高傲的头颅;勾下你颓然的身躯;伸出你颤抖的双手;瑟瑟地,在已经坍塌了的废墟里;在零乱了的瓦砾中;和外面逃难人一样;看看,还能不能拾起一个逃难的行囊。”
坚持了这么久,且已经有了决定要离去的想法,就是说,至地震那天开始,吴事学的内心其实早已无时无刻的在经受着这样一个想法的困扰,而现在,他仅只是到了非去不可的时候,这才不得不让他认真的静下心来对自己即将要面对的这个何去何从的问题进行认真而又极其严肃地思考。他想:“早知今天,打死我,我也不会将自己的房子卖掉,把钱拿都江堰城里来开书店,更不会把钱投这里来。可是,世上哪有后悔的药啊!另外,那天我人都到了都江堰城里了,若真要有我能去的地方,我哪有不走的道理啊!更不会冒那样大的危险反回山庄……”
吴事学真实的处境和想法只有嬷儿一个人知道,所以越是道路即将要打通的时候,嬷儿表现出来的精神表现就越不正常;因为她深深的知道,吴事学在经历过这样一场灾难性的打击过后,假若道路一旦真的打通,他是一定会走的;也就是说,假若吴事学这次真的一旦走了出去,走出了这个地方;那么,就意味着她将有可能会永远的失去他;所以她即希望公路打通,又不希望公路打通。
这里我们再来讲讲吴事学,吴事学对嬷儿上面那样的想法其实早以心知肚明,而他自己也不是那种一走了之的人,但问题是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连他自己都无力支撑,不走怎么行。还有一个问题是虽然他们的关系在这儿是公开的,那是因为她是仅和这里隔了一个组的当地人,就本组便有几家她的本家人,加上吴事学留给当地的印象也不错,自然,这儿的人不会把他们的事情传到嬷儿曾嫁去的那个地方,更不会有人有意将他们的事传到那个“吃药”的前夫耳里,但这,这些也不能说就不是一个问题;再换句话说,假若现在嬷儿的自身条件很好或能够好上一点,或者干脆直接给吴事学来个大吵大闹的雄起不要他走,这样也好让吴事学在这儿的别人跟前能有一个不走的说辞,但问题出就出在嬷和他吴事学都不是那样不要面子的人,以致有几次两个人就同有了默契的都希望那样干了,最终却还是理智又占了上锋。
现在,罢在吴事学面前的处境已经不得不让他朝着要走的方向去思考了,特别是这几天,可能是出于他自己太过敏感了吧?以致尽管他很多时候都把自己装来若无其事的样,但在他的浅意识里却又总感觉有人在他的身后指指点点,这当中,也包括嬷儿。
自尊心促使他一定要离开这个本来就不该属于他自己的地方,但是,罢在他面前的现实又真的让他无处可走,以致在他的头脑里便产生出“我该怎么办”这样一个严峻的问题,并因这样的问题而经历着长时间的折磨与鞭挞。
吴事学无数次在心底里问着自己,最后终于拿出了手机并开了机。
其实吴事学在打开手机之前远不止想了这些,期间还想到了果果,甚至还想到了他过去的二前妻身上,但最终他认为,无论自己怎样想,最起码应该给自己过去的前妻通个话,以便能让她给女儿为自己报个平安;除此之外,还能够试探下她,对自己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吴事学刚好把手机打过去,跟着那边就接了,传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死人!我以为你真的让地震给打死了呢!这么多天啦,手机不打一个哩!我和娃娃都来都江堰找过你好几次啦!山里不让进!只看见书店和你住的地方垮得那样!娃娃现在大了,也懂事了。我给她怎样说,怎样解释。她就是一个人闷起不开腔!你给我赶快滚回来!”
一席话尽管把吴事学骂得够狠的,但让他听过后感觉很痛快,而且需要传递自己还活着的第一个目地也已达到了,但因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地就是刚才他的前妻巧巧在手机里讲到的要他赶快回去那句话并没有讲清楚。而他又碍于眼前的情况不便直问,于是绕了个圈子说:“不是我不打,是因为手机没电。再说,当天晚上我到都江堰后不是也给你发过条短信。另外就是山里什么都被破坏完了,根本无法和外界联系。”吴事学话没有讲完,巧巧把话抢了过去问他说:“好得说。那天既然你人都到了都江堰,为什么不回来呢?我不管,你明天就给我回来让她看看,省得娃娃成天愁眉不展咋给她解释都不信!”
吴事学听的就是这句话,便直截了当问她说:“我回来?我回来住哪嘛?”
“你回来!有地方给你住!好了,我现在搞不过来。明天回来给我个电话。”说完,掐了手机。
“明天,我真的就要走了。”
刚才吴事学和巧巧通话,嬷儿就在身旁,听得一清二楚,以致他刚说过一句,突见她伤心的脸上已挂满泪花,便啥也不便说了。
是啊!这么好的两个人,共同经历和见证了这么大的大灾大难,都没有让他们分开。可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真的又不得不分开。所以,你能说叫她别哭吗!
当然,假如明天吴事学真的就走了,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他还会回来,因为,在这而终究还有他残缺的山庄。但问题是两个人真的一旦分开后,并在当吴事学回到那个属于他的、极具现代的、充满了诱惑的大世界,谁还能保证他还能够再爱她呢?更别说他是要回到他过去前妻的身边了。因为这些,难道你能说让她不哭,不伤心吗?但是,如果我们站在吴事学的角度来看他,那也是没奈何的事呀!山庄已经这样了、书店没有了、租的住房也没有了。在看看他的身上吧!打他这次从都江堰城里上山来改造自己的山庄算起,到如今已经上来了近两个月,在这两个月当中,可以说他已经付出了自己毕生的心血,到如今,就因为一场地震,震得他没说身无分文,连一件象样的、能够换下身来的衣服都没有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能要他怎么样啊!但是,到现在为止,吴事学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有那么惨,那么悲壮;因为他相信,就算自己在城里的住房和书店舍来啥都没有了,最起码,自己放在书店里面的保险柜应该是在的。那里面不是还有十好几万吗?所以,地震那天吴事学让嬷儿上书店去拿的那两千块钱几次要给他,他连要也不要……
明天,吴事学真的就要走了。嬷儿眼巴巴,泪汪汪的低下头,终于说出一句:“我要和你一起走!”跟着,又补充一句:“你就只当我去看我的三嫂!”说完,头也不抬,只两只手用劲理着腰间的衣角,眼泪涮涮的往下落。
啊!一个三十好几的人呐!还是一个女人!能把她逼来这样,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都一定会要心软呢。
吴事学他们纪念地在棚子里住了最后一个晚上,早晨起来准备收拾东西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哪还有什么可以值得收拾的东西,无奈之下,吴事学最终还是按照过去他和老汤的老习惯,因为过去每次临到吴事学要出远门或需要到别处耽搁些时日的时候都会把山庄交给老汤一家人来照看,但此时的山庄以没有什么再值得他向老汤一家人叮嘱的了,于是最后只好出于一种礼貌,同时又是一种习惯的上老汤的棚子和他道个声别,他说:“汤师,我要走呐。山庄就交给你呐哈。”说后也不等他答话,调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去。
吴事学这回本来就是从都江堰城里上山来改造山庄的,活路尽管全都会包给别人去做,考虑到自己多少会做点别的,所以除了来的时候穿了身像样点儿的服装就没有了见得人的,这会儿因为地震把来时穿的那一身全埋在了瓦砾中。最后出门的时候,除了嬷儿依然漂亮,且还有几分动人的挎了任何一个女人出门时都必不可少的挎包,还有老茹勉强能够保持住来时的那种城市人的风度,吴事学索性空着手,同三个人已改变了关系,自己跟“秋儿”样和她们一道从山庄里走出去,吴事学最后一个关上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