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镇,只是南方一个普通的城镇,因南镇山脉而得名。若耶溪将整个南镇环绕,犹如清冽的襁褓一般。若不是舒玉阁坐落此间,恐怕是不大能让人想起来的吧?!
话说舒玉阁是由阁主李玉舒一手建立,用时短短数月,便集结了南方大部分武林高手。其中七名武功甚高者,被称为“玉面七子”,直接受命于阁主。
“禀报阁主,有小姐的消息了。”身材颀长,一袭枣红色长衫,腰间美玉亦是赤色。偏白的肤色,更衬得唇若点朱,果是玉面含春。好一个赤玉!
“哦,在哪?”李玉舒俊朗的面容上,有了惊喜的涟漪,坚定地眼神,也有了柔和的微波。
“在京城第一楼——藏月楼,名叫楼旖。”赤玉恭敬地回道。这个兰芝玉质的男子,是李玉舒几个月前用他的天蚕玉扇赢来的。
李玉舒背过身去,颀长坚挺的身躯,临窗而立。若耶溪的水气裹着夜色四处游荡,让人的呼吸都湿润得迷失了声响。
“我明日动身。玉面七子料理好南镇事宜,立即前往。吩咐京城暗网,开始行动。”坚定地眸子里有愤怒的烟气升腾,那是足以让任何一个高手震慑的杀气。
夜,像水气般渐渐浓郁。裹着青衣的李玉舒,此刻歪躺在铺了虎皮毯的宽大躺椅里。似是虎穴中熏睡的雏虎,此刻有了难得的安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天蚕丝制的扇面,顺着玉骨,摸索到了一块莹白的寒冰玉。
那种触手即寒的感觉,瞬忽传散,让李玉舒安静的心,有了抽搐的疼痛。触手即寒!和那个女子一样的令人不可遏制的寒冷。
李玉舒眯起的眼睛一紧,两条剑眉如蓄势待发的箭一般紧绷。那是很久以前了,那时的李玉舒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玉面书生,跟如今名震江南的第一杀手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在母亲不远千里寻来之时,李玉舒还只是这江南烟雨朦朦中一个文雅书生。枫林江畔,丝竹银杯,每一样都柔雅如水,令人沉迷。一朝天子哪里比得过一介书生来得潇洒?!
记忆中母亲是雍容华贵的绿瞾皇妃,清尘绝世的容颜,足以睥睨一切。然而,就算是独宠后宫,母亲也还是那么波澜不惊,一贯从容的微笑。
六岁那年,母亲把我塞给一个宫人,“靖儿,永远不要再回来。”她那时一脸的坚决,连眼泪都如冰石般,丝毫没有了昔日的温暖。
我知道,母亲为了保护我,已经倾尽全力。漫天的雪,纷纷扬扬,车辙碾过,留下白色的轨道,很快又被淹没..
“我再也见不到母后了,是么?”我抬头问那个眼角皱纹的宫人,仿佛是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是。我们去一个温暖的地方,那里四季花开,山水宜人..”我在宫人的描述里开始梦游..
时隔十年,在李玉舒跟友人们舞文弄墨的凉亭下,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吃吃地喊了一声:“靖儿..”
没有了往日的雍容华贵,就连那双一贯淡定的眼神,也都浑浊不堪。“母亲。父皇怎么如此对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靖儿,不要怪你父皇。是母后不好,母后一开始就是为了刺杀你父皇而来。是你父皇悄悄放了我。”母亲的眼里满是愧疚,脸上的皱纹如牵挂般蔓延。
“靖儿,你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为你死去的师姑,我的姐姐报仇。第二,找到你亲妹妹。”母亲忽然想起什么,紧抓着我的手,把积蓄已久的事情说出来。
想到此处,李玉舒仿佛见到曾经那个少年,震惊和无助的神情。记忆中母亲有着那样从容的微笑,微笑中蕴藏那么巨大的包容力量,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被原谅。然而那一刻,她愤怒的眼神,从皱纹的漩涡中,直泻而出,让十六岁的李玉舒,不由自主地点头。
未料,一旦答应下来,便是永无回头的杀戮!
带着母亲的信物,独自奔走在漫无边际的雪域。风,如一把把凌厉的剑,一道道瓜分每一寸肌肤。雪,像是白色的泥土,冰冷地覆盖,掩埋,直至堆积成无边的坟墓。
血魄丹的药力,让身体在不进食的情况下,散发着微微余热。一个月,只有一个月的药力,可今天已是最后一天。
“一个月内,如果到不了乌国,你就会冻死在雪域。你敢去吗?”耳边犹自回想着母亲深切的话语。
难道真的要冻死在这雪域吗?李玉舒愤愤地反问自己,映满雪花的眸子腾起雾气。
一个月零三天,李玉舒匍匐在苍茫的雪域,艰难地用手前行,背上积雪成冰,像透明的绷带,裹住青衫的身子。失去了药力来提供身体的能量,他被饥饿和寒冷击垮了。终于,他晕倒在雪里,似是耗尽了所有的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