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老狸子为了保存性命,不惜献出自己多年修炼凝结而成的内丹---定魂珠,此刻它见到司徒云流露出疑虑之情,心知保命有望,便立马毕恭毕敬地将珠子拱手送至司徒云面前。司徒云深知那狸子绝非等闲之辈,他担心其中有诈,便喝道:“呔!你且将那珠子放在地上,我自会过来拿。”老狸子则顺从地把珠子放在离司徒云不远的地上,司徒云伸出脚尖轻轻一踢,珠子便“啪”地一下稳稳地落在了手中。老狸子看到司徒云竟有如此本领,更是低眉顺眼,不敢轻举妄动。
司徒云把珠子举高,放在眼前细细地察看着。只见那珠子圆不溜丢,通体发亮,对着火光一照,竟滴溜溜地折射出灿烂的金光,顿时把这几尺见方的斗室照了个蓬荜生辉。司徒云心下暗想:“都说成了精的黄狸子体内会有内丹凝结,看来这绝非虚言啊!”老狸子见司徒云久久不语,它有点担心司徒云会变卦,便急急地说道:“好汉,此珠是小老儿费了几百年的功力,每日用真气吞吐幻化而成,能帮你消灾避祸,保你家宅平安,世上仅此一颗,还望好汉笑纳。”司徒云说:“要我放了你也可以,只不过你现在妖性未除,万一日后又出来兴风作怪,那该如何是好,必须得留个凭证才行。”老狸子苦着脸说:“好汉,你看小老儿现在的样子,还作得了什么恶吗?”原来那狸子自吐出定魂珠后,几百年的功力也一并消散,身上的白毛纷纷脱落,露出了一层皱巴巴的黄皮,原本精乖狡黠的样子顿时变得呆滞愚钝。
司徒云本想砍下它一条腿作为警告,可现在见它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又着实有点于心不忍,于是便说:“罢了,你落得今日这个结果,也是因为平日里作恶多端,咎由自取。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今日我挑断你的妖筋,让你日后再也害不了人!”说罢只见寒光一闪,司徒云早已手起刀落,把老狸子脖子后面的一条筋脉给挑断了。那老狸子捡回了一条小命,自然对司徒云连连鞠躬,感激涕怜,司徒云说:“快走吧!别再让我看到你!”此时外面雷声渐止,雨势渐收,透过屋顶可依稀看到东方已蒙蒙地露出了一片鱼肚白,老狸子千恩万谢之后,就一瘸一拐地消失在远处的乱坟岗子中。
一转眼,天色已大亮。司徒云折腾了一个晚上,此时也不由得身心疲惫,哈欠连连。他用力伸了个懒腰,把定魂珠小心地贴身藏好,准备继续上路。临行前,还不忘对着破庙里的佛像鞠了几躬。
这时天色尚早,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司徒云忍饥挨饿,紧赶慢赶,终于走出了县城的地界。他转身看着后面渐行渐远的家乡,心下突然生出无限的感慨:“今日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一时间竟情不自禁地落下了几滴男儿泪,之后他毅然把头一扭、心一横,继续前行,没料到这一走,竟是永不回头……
司徒云一路往西,每日风餐露宿,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夏天很快就过去了,一转眼就到了深秋。萧索的秋风吹落了无边的树叶,苍茫的大地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变得萧条起来,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司徒云只有一套单薄的衣衫,夜晚露宿在外的时候,常常会被露水给冻醒。
一天傍晚,司徒云风尘仆仆地来到一座风景秀丽的小镇边上,镇子有个颇有气势的名字---黄龙镇。此镇地处三省交界,属于“三不管”地带,周围山高林密,地势险要,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此时恰逢乱世,民国政府连自身都难保,更是无暇顾及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因此小镇附近的山头到处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山寨,那些寨主们纷纷割地为据,自立称王。一时间竟是土匪为患,附近的无辜老百姓可跟着遭了殃。
司徒云眼看着天快黑了,要想进镇恐怕得等到明天早上,可今晚的住宿还无从着落。他打量着四周的景色,只见周围一片群山缭绕,林木苍苍,根本看不到有人烟的迹象,自己初来乍到,人地不熟,该如何是好呢?正焦急之际,司徒云忽然瞄见路边的杂草里竖着一个牌子,他连忙过去拨开草丛,只见牌子上写着三个黑色大字---龙头村,旁边还画了个箭头指示右边的一条小岔路,看样子,这应该是个路牌。司徒云暗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这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司徒云不敢在这荒山野岭里逗留过久,于是一路急赶,但等他到达龙头村的时候,天还是已经黑透了。
这龙头村座落在群山之中的一条小山沟里,整个村子不过二、三十户人家,平日里都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可司徒云却看不见有一户人家是有灯光的!整个村子都被无边的黑暗包裹着,四下里静悄悄的,别说人了,连声狗叫都没有!司徒云觉得非常奇怪,“难道我走错路了?”这时他抬眼看了看天,一弯新月正从天边慢慢地升起来。突然间!不知从哪儿吹来了一阵怪风,顷刻间月亮就被一层灰蒙蒙的云层给挡住了,原本皎洁的月光此刻竟变得妖气异常!司徒云心知此地定有不妥,今晚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正在担心之际,司徒云看见前面的一户人家亮起了微弱的灯光,如果不是留心的话,是很难发现的。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便立刻前去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请问家里有人吗?”司徒云礼貌地询问着,里面却毫无反应,但司徒云明显感觉到门后是有人的。他抬起手又敲了一阵,“请问家里有人吗?”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出来,过了一会儿,门“咿呀”一声地开了条缝儿,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从门后探出头来,他有些惊慌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只有司徒云一个人,便问道:“你是谁啊?深更半夜地敲我家门做什么?”司徒云一拱手道:“这位大哥,小弟是从外地来的,因为贪图赶路错过了住店,不知大哥能不能收留小弟一个晚上呢?”那男人说:“外地的?对不起,我家从不招待外人,请你到别处去吧。”说着就要把门关上,司徒云连忙用一只脚插进门缝把给门挡住,他焦急地说:“大哥,你看这天都黑透了,小弟人生地不熟的,大哥就当是行个方便,小弟必有重谢!”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白花花的大洋递给那男人,果然,那男人想了想说:“好吧,进来吧,别嫌我家穷就是了。”“不会不会,小弟我谢谢大哥都来不及呢,怎敢提嫌弃二字!”司徒云连声道谢,便跟着那男人进了屋。
那男人等司徒云进来后,便立刻把门紧紧地拴上,并催促司徒云说:“快!快进去,别在外面停留太久!”看样子竟像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司徒云觉得很奇怪,加上在村子里发现的异常现象,他不禁问道:“大哥,究竟怎么了?我刚才就觉得不妥,怎么偌大个村子竟连点人声都听不见啊?”那男人叹了口气道:“唉!兄弟你有所不知啊,待我和你慢慢道来。”
那男人把司徒云引到屋里坐下,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原来他是个单身汉,姓谢,在家里排行第三,因此大家都叫他谢老三。谢老三说:“兄弟,你听了可不要害怕,我们村子里正在闹鬼啊!”“闹鬼?闹什么鬼?”司徒云奇怪地问,谢老三说:“唉!这说来话长了。原本我们村也是相安无事,风平浪静的。事情发生在一个多月前,村里有户人家的孩子丢了!大人们到处去找都没找着,有人说可能被狼叼了,可就算是狼叼了也该留有些血肉证据吧。也有人说是不是被拍花子(人贩子)的给拐走了,可那些天村里都没来过生面孔!就这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可最离奇的还不是这些。”这时谢老三忽然压低了声音,司徒云见他如此神秘,也不由得凑过头去认真听了起来,谢老三继续说:“事情刚过去没几天,村里一些人家就发现自己家的牲口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给咬了,牲口圈里流了一地的血,别提多恶心了!可奇怪的是那些牲口的皮肉还在,可内脏却给吃了个精光!这下子可搞得全村都人心惶惶的了。接下来的几天,又有几个孩子不见了,而且都是在夜里。刚好村里有个叫吴三的人,前几天喝醉了酒,晚了回家,当他走到离村口不远的麦子地的时候,竟看见前面飘来了一个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女鬼!吴三当场就吓得尿了裤子,如果不是他躲得严实,恐怕这会儿也被女鬼给拖去了!所以,村里的人现在天不擦黑就匆匆忙忙地熄灯睡觉,谁也不敢出来!有孩子的人家基本上都送到外村的亲戚那儿去了!你刚才看见没人亮灯也是因为这个!”
谢老三一口气讲了那么多,不禁有些口干舌燥,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想起司徒云到现在连水都未曾沾过,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哎呀!瞧我这人,光顾着说,连杯水都没倒,你等着啊!”说完,谢老三走进厨房,给司徒云拿了些大饼、馒头之类的干粮,并给他倒了一碗热水,说:“兄弟,我孤家寡人一个,平时都是对付着吃两口,家里就剩这些了,不嫌粗糙就将就着吃些吧。”司徒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连连摆手道:“不嫌不嫌,这已经很好了。”说着,就大口吃了起来。
司徒云边吃边问道:“大哥,那在这之前村子里发生过什么怪事没有?”谢老三挠了挠头发,想了想说:“怪事倒没有,不过前些日子有股土匪下山,进了村就抢,还抓了好些个男女上山当劳力。”司徒云问:“这里的土匪闹得很凶吗?”谢老三叹气道:“岂止是凶,简直是为祸一方啊!”原来离村子不远的龙头山上有一股数目众多的土匪群,隔三差五就下山抢劫。为首的匪头姓苏,因为小时候出天花,留下了一脸的麻子,所以人称“苏麻子”。苏麻子有个妹妹,叫苏蓉蓉,名字好听,却是山寨里的二当家,一手长鞭使得出神入化。兄妹俩一个彪悍善战,一个足智多谋。几年不到,他们的山寨就发展成附近一带最有势力的一伙了,就连官府的军队都要惧他三分。
司徒云一边听一边狼吞虎咽,很快就把东西吃了个精光,为了表示感谢,他拍着谢老三的肩膀说:“大哥,别担心!有兄弟在,管他是人是鬼,只要碰上了,我保管让他有来无回!”谢老三只当司徒云在吹牛,他摇着头说:“兄弟啊,大话可不能乱说,这不管是人是鬼,咱都惹不起啊!”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刮进一阵阴风,“噗”的一下就把油灯给吹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