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处长,国际部的现任头儿,割的大双眼皮,已经有点倒三角,估计再有一两年就要退休。她曾经是部队里的一枝花,现在仍然保养得当,脸上白里透红,坚持周一到周五,赤橙青蓝紫,一天一换衣。每次大型聚会,最后压轴的,总是姜处长的女高音演唱《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
姜处长身边有四员猛将,出口科的牛玲,进口科的唐刚,信贷科的胡美丽,办公室的姚谦,号称国际部四大金刚。
他们的份量,充分体现在每年的年会上。从选址,定菜,礼品发放,中奖顺序,都是大总管姚谦从头到尾安排。处长声情并茂致辞后,大家开喝开吃开演开闹。牛玲和唐钢首先开始满场敬酒,所到之处,欢声笑语,一片热闹。燥热时,管家跟着姜处长慰问全部,处长负责说话端杯,姚谦负责替酒喝下,配合默契。喝的最热闹的地方,一定有胡美丽的身影。胡美丽酒量不大,但随和不矜持,一边喝下不停进攻的酒,一边儿大喊姜处长救命。
四大金刚像四根擎天柱,支撑着整个国外部的运转,
牛玲在国际部的对外业务营销,也就是拉客户,立下汗马功劳;唐钢负责进口和捧哏业务,和牛玲配合和谐,给处长捧场热烈。负责办公室的姚谦,是姜处长和整个国际部的大管家,每月发啥福利,鲳鱼海虾从哪里进,年底怎么分红,姜处长的女儿婚宴的安排,都是大管家全权负责,从不用姜处长费什么心。大管家据说就是理财能力雄厚,几年靠炒股都给自己炒成大户。具体炒的哪个股,暂时保密。胡美丽是信贷科的副科长,修长白嫩,声柔容美,很少厉色急言,但被封为“最有心机”—一个美丽的女人搞定一个男人容易,一个美丽的女人搞定另一个美女难,一个美丽的女人搞定另一个比自己年龄大的老美女难上加难。
姜处长本来对胡美丽极为抵触,但信贷科的正科长老董以为自己是行长钦点,一直牛哄哄不把处长放眼里,姜处长被迫选择胡美丽做了第四助手。而胡美丽也不负处长美意,别看文化程度不高,英文认识不多,除了人美声音柔和动听,办事周全周到,还丝毫不露雕琢痕迹。姜处长头发刚有点乱,胡美丽就来了,说正好有张美容卡,非让姜处长别整天忙着工作,挤出点时间,,陪着自己,连头带脸,一起去舒舒服服地整吧了一顿。姜处长说起自己的老母亲住院了,当天晚上,胡美丽就会带着鲜花,来到医院陪着老太太拉呱说话。
姜处长思来想去,端详考虑:胡美丽,对付出口科这些牙口凶猛却稚嫩无经验的妖魔鬼怪,应该绰绰有余。
但胡美丽不是牛玲,她办事周详得让自己心虚。出口科是国际部最重要的阵地,万一胡美丽降服这些小妖小怪,自己占山为王,后果也不堪设想。唐钢,自己一手提拔的心腹,忠心耿耿。而且对唐钢来说,处长的位子,比胡美丽更有魅力,保江山防分裂防勾结的任务,可以放心交给唐钢。
最后姜处长拿定注意:唐钢和胡美丽,一正一副,搭成新的组合,一过完年,马上空投到出口科,郑科长对调到进口科。
进口科原来的副科长,酒量大,肚子大,脑子也挺大。唐钢一直压不大住,现在正好让郑科长坐火山口,能坐住就坐,坐不住就养老。
信贷科,哼哼,姜处长想了,好日子也好到头了,“别以为那些勾当我不知道,整完出口,下面就轮到信贷。”
安排停当,姜处长坐直了身体,想想出口科那些胡狼妖魔们,忽然发现等待几个月的美梦破灭,撵走了牛玲,却来了铁扇公主,她们会是啥样的失望,她长出了一口气。
郑科长家,今年过年最热闹。
年前一天晚上,罗波拿着两大盒海参“顺路”就来了,她们两家隔得最近,来一趟就几分钟。罗波说有个同学公司做海参,质量放心还便宜。前些日子自己买了,罗波妈说特别好,别忘了让郑科长尝尝。
郑科长很高兴,这海参来的还真及时。自己的爸爸前两天住进来老干部修养中心,妈妈叨叨了好几次说同屋的人天天吃海参,她们不吃都掉价。郑科长不是个贪财的人,家里也不缺钱,说以后把那个同学介绍个自己吧,便宜点卖给自己就很好了。
出了门,罗波心想,看来还真得赶紧去找个卖海参的,认个“干”同学。
蝙蝠侠,大年初一,一早就老远地来了,还给郑科长上高三的女儿一个红包,说是按老家规矩,都要给高三孩子发红包,预祝来年高考开门红,包中状元。
姜平领着自己的男朋友一起来了,当面说让郑科长把关鉴定,三人笑成一团。郑科长忽然发现生活里的姜平也很有意思。
葛丹每年都来,这次也不例外。还在家里吃了饭,高高兴兴地聊了很长时间。
郑科长越看自己科里的这些人,越像看自己的孩子,个个比别的科的人懂事,体贴,聪明,打心里看着高兴。她准备过完年,立刻找姜处长,不管她看好谁都行,怎么也要在这些优秀的人里头提个副科长了。
过完年,刚一上班,出口科就遭遇“春雷”,威力不亚于牛玲的外逃。
大家公认最有心机的美女,胡美丽“狐狸”小姐,已经在收拾牛玲的桌子。她微笑地迎接每一个进来的人,给每个人都分了腰果德芙等过年“喜物”,一人一份,喜庆祥和。
唐钢和郑科长,一起从姜处长那里出来,脸上都没有特别的什么表情,回来,郑科长给大家简单的说了声,她要去隔壁的进口科窝着了,大家有事随时过去找她。
唐钢正抱着一堆东西走进来,接上说“进口出口本来就是一家人,换个桌子而已。”
他抓起郑科长的签字笔,看了看,‘咦,你这个笔好玩,留下了。”
郑科长笑话他,还跟个小孩一样,啥好玩的也稀罕。俩人嘻嘻哈哈地换了桌子,没留意科里已经阴云密布。
姜处长进来,给大家讲了下对调的意义:银行的大趋势,是进口、出口、信贷,和三为一。国际部是行里的前沿阵地桥头堡,要看准趋势,积极开动脑筋,走在其他行的前面。现在,崭新的出口科,在一位进口科长一位信贷科长的引领下,每个人都必将成为三项全能选手!
唐钢带头鼓掌。看大家都看着他,他笑了笑,接上话“一定要能出,能进,能喝,横扫四方”。
孙伟小声说“我的肚肠就三项全能,能出能进能喝!”
樱花和小辣椒笑出了声,葛丹罗波阴沉着脸,没搭腔。姜平整理单子,一直没抬头,蝙蝠侠直直的盯着墙面,谁也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