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画狐枚(上)
“还有,来到这个镇子后,你有没有听到过狗叫?”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没听过狗叫。”
“不但现在我们没听到过,即使十多年前,我跟外婆在这个镇子上生活的时候,也从来没听到过,因为这个镇子根本就没有狗!”
“你到底想说什么?”海婴一脸疑惑地问。
“也许尸体是最怕狗的,狗这畜生可不管你死人活人,只要陌生面孔胆敢在它眼前晃悠,它就会赶上前去撕咬!”
“你真的怀疑,这个镇子上有人在”赶尸“?”海婴紧张地问。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这个镇子肯定是有问题的。”
正当我和海婴聊天的时候,有人敲门,是孔先生。
我嘱咐海婴:“不要把昨天在坟场发生的事情告诉孔先生?”
“为什么啊?”
“还是先不要说的好,其实我们并不了解孔先生。”
我们和海婴打开院门,把孔先生让进屋里。
孔先生看上去气色很好,她笑着问海婴:“丫头啊,昨天也没有去给我拜年,是不是把我这老头子给忘了啊。”
“昨天啊?都闹鬼了,哪里还敢去啊,以后怕是大门都不敢出了。”
海婴好像根本没理会刚才我的劝告,这丫头真不是盏省油灯的,我瞅着她,气得直翻白眼。她笑嘻嘻地戳戳我,悄悄地说,“要什么好顾忌的啊,他还会吃人不成?”
孔先生显然没有把海婴刚才的那种话当玩笑看,他很严肃地问海婴:“昨天是不是乱跑了啊?”
我急忙搭腔:“别听这丫头胡扯,你还不知道她啊,这丫头何时正经过?她跟你开玩笑呢!”
“你住嘴!”孔先生突然阴沉着脸教训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昨天去了那里,我都看见了,你带着海婴去了坟场,昨天是什么日子?你竟然去那种地方,你把我告诫你的话都忘了吗?”
孔先生情绪激动,我从来没见过他发这样的大的脾气。
“我们只是想去拜祭一下外婆,是我非要他带我去的,孔先生您也别怪他,其实都是我的错。”海婴替我帮场说到。
孔先生的语气有些缓和,他问:“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一团黑烟,然后幻化成了一只狐狸模样。就跟我手臂上曾经纹着的那只一个样子,您见过的。”海婴答到,没等孔先生说话,海婴心急火燎地问“孔先生,请你告诉我们这是到底怎么回事,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孔先生并没有回答海婴,而是叉开话题说到:“你们不应该来这个镇子的,这儿不适合你们。你的外婆私心也太重了,只顾念念不忘她的香火。留下的这片宅院,也只是为了换取你给她烧纸钱焚香。”
孔先生的话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从他说话的口气中看以看出,他应该很清楚我们在坟场遭遇的那一幕。
这次谈话非比寻常,孔先生像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似的,他临走的时候,劝告我带海婴离开小石镇,永远不要再回来。
这个老人已经彻底让我迷惑,我已经越来越不了解他了。而且他评价外婆的那些话,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在我的印象中孔先生是一直很敬重外婆的,但是今天态度却与往日不同。甚至他是恶是善,我都已经分不清楚,从多年的印象来看,孔先生的确称得上一个忠厚长者,可是那个惊心动魄的恶梦却似乎影响了我,梦的内容一直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从省城来这个小镇原本是为了暂时地忘掉发生在省城的那场灾祸,不想这个偏远的小镇子,却仍然让人不得安宁,处处惊心动魄。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听从老人的劝告离开这个小石镇,更不能确定老人的话里包涵着什么深不可测的东西。
在小镇的日子,也实在有些乏味,白天时还可以满镇子的逛一逛,看看风景,但天一黑下来,就没了去处了,只能呆外婆的宅院里,那里也去不了。
当天晚上,无所事事。突然记起了从省城带来的那本《聊斋》手抄,我把它找出来,翻看着。手抄用的是行草,天马行空,阅读极为不便。如果仔细观察每一个字体,仿佛都像一个小形的图案,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的它们。
书稿上的字体,竟然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变得了一片墨汁在页叶上流淌。
在我目瞪口呆之时,墙壁上的摆钟又响了起来,“当当……”,它破锣似的嗓门把我从幻境中拉了回来。我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用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的胸口,安稳了一下紧张的心跳,情绪似乎安稳了一些。但当我再转眼看稿纸上的文字,让我惊惶失措的一幕出现了,我看到稿上的墨迹在慢慢的变化,渐渐地有了轮廓,然后轮廓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的推移,慢慢变得清晰,先是出现了一具身体:如婴孩一般的蜷缩,眼睛紧紧闭合,在它身体背后还托着一条尚未蜕化完全的尾巴,它的似乎在不停的挣扎,四肢遥摆不停。像努力挣脱出胎盘的婴儿。
惊恐万状之下,手稿已经被我散落到了地上,这时突然屋子的门被一阵风吹开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稿纸,被除一张张地吹起,飘浮在空中,每一个纸片上,都蠕动着一只挣扎的幼小的身体,弥漫了整个屋子。这是触目惊心的一幕。
这时敲击铜锣的声音,再次响起,“当当当……”不绝于耳,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悬挂在墙壁上的摆钟,它已经停止了,指针停在零点的位置上。
与此同时,随着铜锣声音的再次响起,那些飘浮在屋子上空的“婴孩”,像是受了驱使一般,都飘出了屋外,它们发出嘶哑的鸣叫,像是鸟儿离巢时的那般欢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