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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牛刀小试

蓝旗大旗主刘永敬一听总盟主同意他们出征,兴奋异常,出征就意味收获。他立刻组队出发,攻掠的第一站当然就定在武家集。那可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地方,要不是总盟主阻止,肯定已经过去三四次了。旗主刘永敬骑马走在前面,望着浩浩荡荡的几千人的部队,心里很是满足。

刘永敬长的彪悍高大,神情粗豪,脸上生满褐色小疮,相貌虽有些丑,却一身精悍。他酒量过人,一身是胆,打起仗来喜欢冲在前面,从来没有害怕过。抢掠也很凶狠,攻占一地,无论有钱财主还是一般百姓,都一抢而空。人们送他一个外号“饿狼”。不过捻子结盟后,他收敛多了。

捻子结盟,主要是统一纲领、颁布纪律,另外就是加强团结,消除捻子的内部械斗。至于平时行事上,除外出作战或攻掠需由总盟主同意,统一调配外,原来管理依然按照旧惯例。

各旗总旗主属下设大旗主,大旗主多是各宗族或大姓的头领,最有实权;各大旗独立发展、独立管事。诸如招募兵源、筹备军粮,委派头目、战利分配等,都由大旗内部完成,每大旗内部还有自己的纪律条例和物资分配方法。反倒是总旗主这个位置,基本是个受人尊重的虚衔,没什么实权。不过凡能做到总旗主的,除了资历以外,一定还兼了大旗主,有自己的队伍。

刘永敬脾气不太好,与人相处比较固执。凡是自己认为对的,总要争个好胜,故一般大旗主都不太愿与他交往,他也怡然自得,我行我素。不过他却很爱护部下,特别是那些族里弟兄。打起仗来,大家一起上,抢到物资财产,大家公平分,他自己留的很少。捻军是一支‘出则焚掠,归仍耕种’的队伍,打仗主要是为了抢粮抢物资,每一仗都大小有些收获,由于他不贪财,结果大家受益,这一点深得部下爱戴。也经常有外族的人员加入,刘永敬都一视同仁。但因为人杂,作战纪律则要差许多。

刘永敬这一块蓝旗发展很快,现在差不多有四千人马。当年与他差不多人马的另一蓝旗大旗主任乾,比起他就差远了。蓝旗总旗主韩老万整个旗下也不过一万来人,他这个大旗主就占了三成。由于喜欢出去攻掠,经历战斗最多,战斗力也最强。

“叔叔,”小白龙刘天台赶了上来,他身高肩宽,长身玉立,白脸无须,气宇轩昂,骑一匹大白马,执一支方天戟,显得英气勃勃。“听说武家集新修了工事,请了一个姓苗的秀才当总团练,这一仗可能不好打。”

刘永敬很喜欢这个外号叫“小白龙”侄子,觉得他是刘姓家族中最有才华的后辈,办事稳健、智勇双全。

“哈……哈,秀才!”刘永敬没读过书,在他印象中,秀才都是些咬文嚼字,摇头摆脑的娘们,忍不住嘻笑地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刘天台并不完全赞同叔叔看法。

“是个很活络的秀才,听说在我们这边也呆过,张盟主还请他当红笔师爷,后来不知为什么又走了,临走是还偷偷带走了五百银子,装模作样留了一张借条。”

“借条,那是老虎借猪头,别指望还了。”刘永敬不屑一顾,“不过走了更好,白养个秀才干嘛。五百银子就算送给他。”

“千万不要小看人家,虽说他后来去投金光筋也没得到重用,”刘天台提醒说,“可后来听说武家集认可他,推他担任练总。”

“有没有本事今天就可看到,”刘永敬依然笑着说,“我与他单挑,打他一个五雷轰顶,看他还到处行骗。”

两叔侄一路笑谈,似乎不是去打仗抢粮,而是去赶集。

“到了,到了。”前面有人呐喊。刘永敬和刘天台赶忙骑马冲到前面。

刘永敬一看,有点傻眼。不久前他带兵来过一次武家集,可才几个月,这武家集就跟上一次大不一样了,原来的破门不见了,四通八达的矮墙也不见踪影。只见集镇的前面挖了一道深壕沟,足有一丈五六宽,深不见底。沟后面是高高的城墙,城墙上写着“东门”两个字。有一座木桥架在壕沟上。可能早就侦查到捻军要来,城墙上站满了手持强弓的团练,还有一些来观战的乡绅。十几面彩旗呼呼响,上面一个“苗”字。

刘天台冲到前面,大声对城上叫道:“我们是蓝旗捻军,只打大户和豪绅,不伤害平民百姓,你们赶快下来投降,以免误伤性命。”

“又是你们这伙不守信用的匪徒,”却见对面城墙上有人叫道,“强盗都讲道义,可你们上次收了赎金,却把人家闺女给害了,你们比强盗都还不如。”

蓝旗这边许多人还是第一次听说收了赎金又毁约之事,立刻有一些议论,大家不约而同地望着刘天台,收赎金及放人均由小白龙负责。

“你们胡说八道,”刘天台回答,“你说有人受害,把她叫出来。”刘天台也知道有此事,赌姑娘脸薄,不敢出来作证。

却见城墙上孙财主扶着哭哭啼啼的女儿走到前面,谁知那女子一见刘天台,就发疯般指着叫道,“就是他,就是那个骑白马的!”

“你血口喷人!”刘天台正骑着一片白马,愤怒地骂道,“你他妈不知在那里偷了野男人,竟然诬陷到老子头上!”

“你们一帮土匪,这样说我女儿,”孙财主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讲不出话来,“你问问乡里乡亲,谁不知我女儿知书达理。”

双方都没有做声,大家一见孙财主气得如此模样,那女孩又哭哭啼啼,早已在心中认定事情是真的,只看下面刘天台怎么回答。

“畜生,做了事不敢承认,你还是男人吗?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谁知那女子性格刚烈,受辱后一直想寻死,无奈家中人看的紧,连死都没有机会。谁知后来发现已经怀孕,更是伤心欲绝。当时受辱时,天已昏暗,只觉得那男人有些像刘天台,姑娘年幼,还奢望对方能认下。见刘天台断然否认,还诬蔑自己,逐万念俱灰,挣脱孙财主的手,从城墙上跳了下来。可怜一缕阴魂,直奔地府而去。

双方将士,都为这突然事件惊的目瞪口呆。

“天啊,一尸两命哪!”孙老财见女儿已死,一声悲叫,晕了过去。

“给我冲!”刘永敬一见如此场面,怒火攻心,知道这事不管侄儿做与否,黑锅是背定了。本来在他看来,侮辱个把妇女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可收了赎金又伤人,却是大家所不能容忍的。想不到武家集来这么一手,这在道义上就首先输了,将来在捻军内部肯定议论纷纷,这种事很难解释的。再就是本来以为打武家集是手到擒来的事,不想对方竟然摆出如此阵势。

刘永敬是一个莽夫,愤怒以极,不由大叫一声进攻。

“你******给我玩这一套,”他自言自语地说,“什么深沟高墙难得住我,我先攻下你武家集再说,“饿狼”的称号也不是凭空来的。”

命令一下,刘永敬这边立时有几十汉子朝木桥冲去,刚到木桥边,就听一排枪响,冲在前面的倒了七八个。接着箭如雨下,有人已经到达木桥上,却被箭射翻。其他人一看不好,赶快退了回来。

刘永敬见状,火冒三丈,大声命令:“顶着盾牌冲!”

又有几十人顶着盾牌冲上去,却见那木桥徐徐升起,变成一座吊桥。几十人冲到壕沟边,面对宽十几丈的深沟,冲又不是,退又不是,不知怎么办。稍一犹豫,又被火枪伤了几个。

刘天台虽然也恼怒,头脑却还清醒,见状拉住刘永敬说:“硬冲不是办法。绕到其他门看看。”两人连忙带兵转到南门一看,只见这边壕沟是没有了,可城墙特别高,没有云梯,根本就攻不上去,门也差不多。

没办法一群人又转回东门,只见几个受伤的弟兄还躺在地上呻吟。其他将士畏惧对方火枪和强弓,不敢贸然上去救人。

只听城楼上又有人大叫:“无耻的匪徒强盗,今天要想攻下武家集,想都不要想。老子还没有完全装修好,过些日子装了炮,一炮轰死你。看你们来去辛苦,我们也不为难你们了,带上你受伤的兄弟和尸体一起滚吧!下一次再来我们就不客气了!”

刘永敬起兵以来还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不由恼羞成怒,又想挥手攻城。刘天台连忙止住他。

“叔叔,今天不成,攻城器具全无,对方守得又紧,攻城只会冤枉死伤兄弟,不如暂且退兵,改日再来。”

刘永敬也知攻城无望,点点头。

刘天台一面对城上大叫,讲几句台面上的话:“乌龟孙子们,有种下来,老子与你大战三百回合。缩在城后算什么爷们!”一面指挥众人救伤员、收尸首,安排迅速撤退。

“有种你就攻上来,老子在这里等着你。”城楼上传来一片讥笑声。

和张乐行一样,这个冬天苗沛霖也没有时间闲着。武家集工事费尽了他的心机,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武家集只是第一步,他要把附近州县的几十个乡镇的大户和老财们联合起来,像武家集一样由他来管理安排。

“叔叔,颖州练首祝兰馨又递来帖子,愿意听从叔叔号令,共同抵御捻贼。”苗景开走进苗沛霖书房,苗沛霖正在写诗。

苗沛霖身长高大,红脸黑须,露目扬声。很多人害怕他,觉得他为人阴鸷,喜怒不形于色。很多人又喜欢他,他比较俭约,不太爱财,抢到什么物资除留下备用的外,其他均让部下分享,为此很多乡镇团练指挥投奔他;他又在武家集专设一馆,匾曰“招贤”,一些和他一样的失意书生与有抱负的有志人士趋之若鹜,投奔到他门下,敬称他为‘苗先生’。

捻军这次进攻武家集失败,使苗沛霖名声大振,各路团练纷纷投帖,表示愿意依附到他的门下。

“景儿,你统计一下,共有几个乡镇递来帖子。”苗沛霖没有抬头,仍在专心书写。

“有寿州、凤台、宿州、灵壁、怀远、蒙城各四乡;颍上、霍丘个各三乡;光州、固始、新蔡、息县为二乡,共计三十二乡。”苗景开早有统计。

“你去安排一下,我准备把寿州、凤台、宿州、灵壁、怀远、蒙城等州县各乡划为东练,阜阳、颍上、霍丘、光州、固始、新蔡、息县等州县各乡划为西练,关键是东西两个团炼的指挥人选,你根据现有头目的情况排列一下,送到我这里来。”苗沛霖对这个侄儿办事能力很放心。

“叔叔,这样搞会不会引起朝廷不满。我们反对捻军,又不依附朝廷,到时捻军也来攻打、朝廷也来攻打,情况就不妙了。”苗景开很担心。

“哈,景儿,这你就不懂了,这个年代是以实力为倚靠的。现在关键的是要让附近数十州县的练首望风归附我们,领取苗家旗帜,接受苗家指挥。我的理想第一步是达到连圩数千,拥众十万的规模。只有这样的实力才可以联清灭捻,也可以联捻抗清。目前朝廷与捻军交战时期,谁也不会攻打我们的。”

“还是叔叔深谋远虑。叔叔,又有什么妙笔?”苗景开放下心来,又看了看桌上刚写完的诗,自从打败捻军,他对这位叔叔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可以前他总与别人一起笑话叔叔迂腐,没有前途,充其量是个好教书先生,事实证明是自己看走眼了,现在的苗沛霖使他想法完全变了,活脱就是一方枭雄,不知以前为什么就没看出来。

“以前写的一首《秋霄独坐》小诗,现在想起来又把它抄了。”苗沛霖说。

手披残卷对青灯,独坐搴帷数列星;

六幅屏开秋黯黯,一堂虫鸣夜冥冥。

杜鹃啼血霜华白,魑魅窥人灯火青;

我自横刀向天笑,此生休再误穷经。

“好,好。”苗景开边念边连声叫好,不过他只觉得写的很凄凉很悲壮,好在哪里确实讲不出。

“你不要盲目叫好,你那里能够确切地领会它。不过也不能怪你,没有经历过的事,你是无法体会的。”苗沛霖知道苗景开在恭维他,不过他也不想点破,从‘手披残卷对青灯’到‘我自横刀向天笑’,经历多少风风雨雨,而今事业才刚刚开始,年轻人那能体会到这些。

“那孙老财昨天说了,只要团练需要钱粮,只管开口。”苗景开说,“自从女儿死后,孙老财万念俱灰,他告诉其他人说,这一生的意愿,就是协助苗先生消灭捻匪。”

“太感动了,这样的人我们要大肆宣扬,替他立碑树传,”苗沛霖道,“要是其他财主们都像他一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可惜一个知书达理的黄花闺女,就这样被捻匪毁了。”苗景开还在想着孙老财女儿,“真是太可惜了。”

苗沛霖看着呆站着的苗景开,命令说,“去把天庆、长春叫过来,我们现在老是防御,还不能完全振奋其他州县团练士气,也无法满足那些出钱的土豪们的心愿。我要策划进攻一次捻军,为武家集报仇。蓝旗捻军常来骚扰武家集,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准备让长春去进攻刘永敬老巢順河集,天庆进攻任乾老巢小任庄,这次进攻是我们第一次主动攻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定要先探明情况,待刘永敬、任乾带兵外出后再偷袭,让他们也付出的代价。具体部署等他们过来再商量。”

冬天就要过去了,天气依然寒嗖嗖的。远山笼罩在一片雨雾中,本来要到四五月才下的霏霏细雨,三月就开始下个不停。有经验的农民忧心忡忡,现在就下雨,今年说不定又是个涝灾年。

有忙的也有闲的,与张乐行苗沛霖相比,这个冬天任化邦是最闲的,真是‘恬淡寡欲,悠然自得’。任化邦没有关心山外的任何事情,每天只与山里猎户戏闹,有时也会去‘老虎捻’,与朱老爷子聊谈。有他在两边穿梭,老虎捻与野狼捻的关系比以前密集多了。山里的猎户也喜欢和任化邦交往,除了任化邦这个人义气之外,觉得任化邦见多识广,愿意听任化邦的指导。任化邦虽然没有参加到任何一方捻子里,可大家早就认他是捻子一员。

山里猎户都说任化邦和李成酒量好,可谁的酒量更胜一筹,从来就没有真正较量过。这一天两人又商量出去喝酒,准备索性走的远点,结果到了蒙城附近的一个酒馆,据说这里的卤牛肉不错。

两人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这酒馆从乾隆年间就有,家传卤牛肉确实名不虚传,所谓‘酒好不怕巷子深’,别看酒店地处偏远,可店里每天慕名而来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酒至半晌,旁边一桌的一胖一瘦两个文人模样的酒友总在谈太平天国传闻,长吁短叹。隐隐约约的话语,勾起了任化邦的回忆,在龙山山里,很难听到外面的事情。加上他又一心想过平静生活,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因此对太平天国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

任化邦真想听一听,索性站了起来,走到旁边桌前拱了拱手,说:“两位仁兄,是否能坐过来一起聊聊。”

喝酒的人喜欢朋友多,两位二话没说就坐过来了。

任化邦道:“不知两位在哪高就?”

廋文人连忙说:“惭愧,就在对面药坊里,帮人家记账。你们两位?”

任化邦说:“就在对面龙山里,打个野兔野鸡什么的,混口饭吃。”

“嗨,这年月,谁不在混。”稍胖的文人颇有体会,撘了一句。

“整天呆在山里,也不知外面事。刚才听见老兄谈南蛮长毛之事。老兄见多识广,不知能否让小弟也开开眼界。

“那里,我们也不过道听途说而已。”廋文人谦虚的摇摇头,又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方才放心。

“刚才你们说到翼王,翼王怎么了?”

“小兄弟,你不知道,翼王命苦啊!”一说到这件事,廋文人变了一个人,又开始长吁短叹。“这翼王啊,是上帝的第七子,又最早封王,本来在太平天国中的地位很高的。”

“那前面几个是谁呢?”李成好奇的问道。

“别胡乱打岔,”廋文人来劲了,喝了一口茶,“告诉你吧,太平天国教规确定:耶稣为上帝长子,洪秀全为上帝次子,之下冯云山为第三子,杨秀清为第四子,萧朝贵妻洪宣娇为第五女,萧朝贵为帝婿,韦昌辉为第六子,石达开为第七子;均称耶稣为天兄。”

廋文人接着说:“翼王虽然在长毛里排行第七。但论到运筹帷幄、冲锋陷阵,可以说天军里无人能及。可是他为人耿直,看见不平的事敢说敢管。因此也被东王北王看做是一根刺。

太平天国定都金陵时,冯云山、萧朝贵已经战死。那太平天国有些像说书中的李闯王,一到金陵就变了。天王忙于封官封爵,诸王忙于建府筑第、兴家置业时,翼王却提出趁热打铁、不能让清军缓过手来的主张。那东王杨秀清在朝中主持朝政,有私心。唯一忌惮的人就是翼王,见翼王提出,正好就坡下驴,派他到安庆去主持西征战事,省的老在京城唠唠叨叨。”

廋文人喝了口酒,见大家都在望着他,更来劲了。

“后来的事,大家可能也知道点。天王洪秀全和东王杨秀清不和,杨秀清想取而代之。洪秀全血诏北王和翼王进京。

话说到这个北王韦昌辉,由于他和翼王一样,手握重兵。杨秀清要反天王,他也是一个威胁,因此,杨秀清虽然不怕他却也有些顾忌。

韦昌辉是一个惯于投机的人,当初还在天京时担任御林军头领时,他已深知天王与杨秀清的矛盾,杨秀清顾忌他,他也很怕杨秀清,怕杨秀清徣天父代言除掉他。为了消除杨秀清顾忌,平时在杨秀清面前总是毕恭毕敬,只要杨秀清轿子一到,他马上就扶轿迎接;论事不到三四句,他马上就会说杨秀清说得好,四兄教导的对,小弟深受教诲等等。正可谓曲意奉承,极尽献媚。

最有意思的是,杨秀清有妃妾数百,个个都是面容姣好、身材一流的江南美女。杨秀清常常坐在自制的龙车上,让美女侍妾脱光衣服拖曳,昼夜淫佚。后来因纵欲过度,那个东西“久乃不能入”,杨秀清为此很伤脑筋。韦昌辉听说后觉得有机献媚,便十分卖力的为其四方求医,被人骗了不少钱。可是,北王越这样,杨秀清越觉得北王别有用心,偏不卖他的帐。

有一次,韦昌辉的哥哥与杨秀清的妾兄争夺房产,惹怒了杨秀清,威逼北王处理。北王忍无可忍,竟然五马分尸处死了他哥哥。从此韦昌辉对杨秀清深务痛绝,不再奉承献媚。他是个爱面子的人,天国的第六子,连哥哥都保不住,简直是耻辱。东王见北王发狠,也有些害怕,因为北王手上有御林军。不久,杨秀清找了个借口,派他到江西带兵去了。

这一次捞了个血诏,他带兵迅速赶回天京,打了杨秀清一个猝不及防。将杨秀清一家满门抄斩,又不管天王命令,杀了杨秀清部下两万多人。

翼王从前线回到天京。目睹天京惨状,怒不可遏,斥责韦昌辉妄杀无辜。韦昌辉一不做、二不休,竟然连翼王也要杀,翼王连夜缒城逃走。杀不到翼王,韦昌辉竟将翼王全家杀害。可怜全体家眷属连同府中佣人,一个不留。并向天王诬告翼王同情东王,要起兵造反。”

“家眷一个都没跑掉吗?”任化邦急忙问道。

“三层包围,谁能幸免。”廋文人叹道。

“翼王再仁厚,这下也不肯罢休了吧?”李成也很愤怒。

“那是当然。但翼王有策略,回到安庆大本营的第一件事,并没有立刻报仇,而是组织部队,粉碎了清军的进攻。直到大局稍加稳定,才发布公告,指出杨秀清篡位未成而韦昌辉叛乱是实。上奏于天王要求韦昌辉之头,以雪天京二万天军之仇。如果得不到其头,就带兵班师回朝自己来取,这时天京城外的所有军队,全是翼王的拥护者。

天王左右为难,一个是六弟,一个是七弟,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过从心里讲,他也觉得北王太残忍,虽然是自己血诏,可也没想到变得这样,天军精锐全完了,最后拿什么与清廷对抗。这边天王还没拿定主意,那边韦昌辉已经是狗急跳墙了,他认定天王不会支持他,与其等翼王兵来,还不如先下手为强,一举发兵围攻天王府来了。韦昌辉这下失算了,要知道天王府的城墙比当时江宁城的城墙还要厚坚,即使手中有火炮,一时也攻不下来。加上天王的一千妃嫔中,还有八百多武艺高强的大脚女兵,指挥又是洪宣娇,韦昌辉那里攻的进。北王这样一反,倒使天王下定决心。那天王毕竟是太平天国第一领袖,而韦昌辉的暴行早就引起天京剩余人马的共愤,一见韦昌辉竟然攻打天王府,公开造反,群情激奋,韦昌辉手下士兵也纷纷倒戈。不到两天,韦昌辉在内二百多死党全部被歼。燕王秦日纲已经反戈一击,却因众怒也被处死;最可怜的是舜天候陈承瑢,被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们把尸体也挖了出来,随后韦昌辉的人头也送到了安庆。”

“总算雨过天晴了。”任化邦松了一口气。

“小兄弟,要说雨过天晴还为时过早,我看风雨欲来还差不多。”廋文人口若悬河,又故弄玄虚,叹说:“权力二字害死多少人啊。”

“你不会说翼王又想篡位吧,打死我也不信。”任化邦知道翼王为人。

“你不信?我也不信,可是有人信。”廋文人顿了顿。

“谁信?”任化邦愤愤地说

“天王信。天王经过这次事变,凡事都多长了个心眼,他再不敢起用比他能干的人。上帝七子损失殆尽,只剩下自己和一个深孚众望的翼王,这凭空就使他起了疑惧之心。他决定起用胞兄洪仁发、洪仁达,自家的兄弟总好说话。”

“这样也好,起码不会有内部杀戮了。”任化邦心有余悸的说。

“好个鸟!”稍胖文人插了进来,讲话有些冲。“本来也没什么,可天王这两个兄弟不争气,无才无能,却又不懂装懂瞎指挥,还自以为得计。最要命的是,这两人还是个算命迷。他们不知怎么算出翼王是天王命里的克星,竟然处处牵掣翼王,要把他赶出天京。”

李成道:“那洪宣娇呢?她好歹也算王娘,她就不管了。”

“管,怎么不管。她先是给陈玉成找了个媳妇,那是苏北有名的美人。后来又同李秀成等将军共同支持翼王,”稍胖文人接着说,“但据说给天王狠狠地痛斥了一番,气的缩在西王府再不出来。”

“依我看,不出三个月,长毛又要内乱。”廋文人愤愤的说,“现在老百姓也不相信太平天国了。竟然唱出‘天父杀天兄,总归一场空,长毛非正主,依旧让咸丰’这样的歌词。”

“不管他、不管他,我们瞎操什么心。”李成最听不得这呕心烂肠的事,有些烦躁,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又开始劝酒。“清军还没来,自己就搞得乱七八糟。”

“各位,我失陪一下。”任化邦往外走,旁人知道他要方便,没人理他。

任化邦倒不完全是为了上茅厕,听了两位文人酒友的谈论,他觉得十分郁闷。经历了天京事变的他,知道这些茶馆议论十有八九是真实的。现在虽然不在天军,也不想管外间琐事。可毕竟曾经是天军的一员,太平天国一个好端端的局面被搞成这样,他心里也很难受。师姐下落不明,三层包围,估计凶多吉少。翼王现在又被搞成这样,听到就烦!

任化邦酒意熏熏,四处找不到茅厕,看见不远处有间小屋,走过去一看,却是店主放厨具工具的地方,门关着。任化邦径直走,绕到房后隐蔽处,准备就地解决一下,却听见屋内有人细声说话。

“你确定任乾他们已经出去了?”有人问。

任化邦一惊,酒意尿意也没了,只注意倾听。

“肯定,他们到附近县镇攻掠去了。这两天可能还赶不回来。”

“苗大先生派人要过来突袭,目标是檀城集一带。”

“你叫他放心过来好了,这地方基本没捻匪主力了。有三百人就够了,他们根本就没有防御措施。”

“好,那我就回去了,明天下午兵到。”

任化邦伏在屋后不敢动,只听门闩响,接着是锁门声。

任化邦赶回酒店,一干人正等的不耐烦了,补喝了三杯,方才了事。看看日已西斜,大家才走出酒店。

路上,任化邦将无意听到的苗沛霖团练要偷袭檀城集一带的消息告诉李成,李成有些紧张。

“任兄的家乡就在檀城集小任庄,亲不亲,家乡人,这件事情你一定要管,想办法让乡亲避一避。”李成敦促任化邦说,他知道任化邦不想管山外的事,可事看大小,这件事能不管吗?

“李兄放心,尽管我不想理会山外事,”任化邦知道李成担心,坚决地说,“可这样的事给我遇上了,如果我还不管,那我还是人吗?”

李成见任化邦这样说,放下心来,“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我只是在想,怎样才能让乡里乡亲逃过这一劫。”任化邦解释说,“阻挡苗家军我们没力量,只有让他们到龙山来躲一下。”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李成赞成,却又有些担忧,“关键是怕他们追到龙山来,到时我们还是没办法挡得住,赶紧回去再商议,这件事看来还要把朱老爷子他们找来一起商议。”

进山后,任化邦发了一支联络爆竹,邀来了朱一彪和朱雨婷。

“躲到山里是对的,山里情况复杂,谅他苗军也不敢轻易进攻。关键是小任庄到这里有不少路,这些乡亲拖儿带口,就怕还没到龙山就被追上了。”朱一彪有些担心。

“我计算了一下,如果早点去,催得紧一些,进山应该没问题,”李成说,“关键是进山后,对方追来,凭现有这些猎户,可能抵挡不住。”

“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任化邦说了自己的安排,“李成和我带几个人去小任庄,协助乡亲尽快撤到龙山。老爷子和雨婷留在龙山,老爷子负责安排陷阱和机关,以防追兵上山。婷妹则带人在龙山准备地方安置乡亲,最重要的是,硬拼不是办法,我们要采用疑兵之计吓唬苗军,要多准备一下旗帜,没有就用衣服撕成,选几个粗壮猎户轮流举着,环山奔跑呐喊。同时堆几个火堆,制造点烟雾,虚张声势。”

李成和朱老汉没再说话,他们认为只有这样冒一次险了。

第二天一早,任化邦一帮人就赶到小任庄,任化邦本来不想露面,开始由李成去通消息,可庄里大多数人不相信。直到任化邦现身,大家才感到消息确实,问题严重。族长叫任仕辉,已经快七十岁了,他一面派了几个后生到附近几个乡村告知一下,让他们有些准备,一面要大家收拾细软,不能带的好东西则藏好埋好,那村民惜财,坛坛罐罐都要埋好,磨磨腾腾差不多一个时辰,然后老老少少一百多在庄的人员随任化邦直奔龙山。

浩浩荡荡的队伍,拖家带口、老弱病残,行进速度很慢,还好走的较早。到龙山后还不到一个时辰,苗天庆果然就带兵赶来了。

二三百人立时就将龙山三面围住,苗天庆看了看山上,只见十几个大汉手持硬弓,若隐若现地躲在山石后面。一面“任”字旗正在飘扬,附近山上,好像有十几面旗在移动,烟霾中不太看得清。

“不是任乾带部队都走了吗,怎么这里还有?”苗天庆有些疑问,叫来那密探。

“我问过,听说都走了,不知这又从哪来的,不会是虚张声势吧?”密探一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苗天庆今天是倒霉透了,本来想立个战功,可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附近其他村庄人也跑了不少。虽然也抢了一些东西,但他不太甘心。听说很多人跑往龙山,他追了过来,却是眼前这种形势。

临来以前,叔叔再三叮嘱,这是第一次主动出击,关键是造声势。抢的东西多少是小事,但偷袭一定要成功。万一碰到不测情况,明显打不过的要赶快回避,模棱两可的,即可能打赢也可能打不赢的,尽量不打。苗天庆虽然年轻,却也从小就喜爱读兵书,很善于动脑筋,任何时候都不会蛮干。

“少主,要不要进攻?”军师爷胡进跑了上来,“对方好像在虚张声势。”

“那你的意见呢?”苗天庆见胡进说的轻松,反问道,“要不要进攻。”

胡进本来是随口说说,没有想到苗天庆反问自己,搞得措手不及。如果判断不准,将来在苗家军的地位可能显著下降。他立刻对战场情形进行了分析,然后说,“从人数上讲我们肯定占优,可天色快晚了,一开战肯定要打到晚上,这儿到处都是山地,我们地形不熟,晚上打仗要吃点亏。”

“这就说到点子上了,”苗天庆夸奖说,“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说这天时,已经接近黄昏了,战斗一开始很可能打到晚上,而晚上对我们绝对不利。然后再看地利,对方长期在此居住,熟悉地形,我们没有一点优势;至于人和,倒是我们优势,我方的人肯定比对方要多,而且都是身强力壮的精锐。反观对方,人是肯定少得多,但从守旗的几个彪身大汉分析,估计精锐可能也不少。”

“我知道少主的意思,”胡进心领神会地说,“人和上我们占不了大的便宜,加上天时、地形对我们都不利,这样的仗,如果是白天,说不定还可一战,如今已近黄昏,胜算就不大了。”

“果然是我的军师爷,”苗天庆夸赞,“出来时,叔叔一再叮嘱,可打赢也可能打不赢的仗,尽量不打,那你说怎么办?”

“那还有什么犹豫,”胡进说,“立刻班师。”

既然不能胜,那就赶快撤走,这是苗天庆一贯果断的作风。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苗家军走到无影无踪。

任化邦长长的抒了口气,能够让乡亲安然脱险,心中还是很舒畅。

不过他知道,原来置身世外的计划全部泡汤了,接下来的是数不清的应酬。已经现身,肯定要去见叔叔。接下来叔叔会带自己会见乡里乡亲,肯定要邀自己加入捻军,再接下来就是自己看在叔叔和乡亲的份上,肯定不会推辞。接着还有张乐行、龚得树,甚至还有张辣梅、张宗禹、小白龙等等。

最后结果就是,平静生活的愿望化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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