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育学院新校区工程一直无法顺利进行,最大的阻碍来自于新校区的拆迁问题,由于新校区的规划区域包含当地村落的部分农田和村舍,遭到了当地村民的强烈抗拒,导致工程一直无法顺利进行。为了配合华育学院新校区的建设,当地政府还曾专门成立了相关的拆迁小组,但是一直无法取得实质性的进展。作为华育学院负责基建的副院长,曹流终于按捺不住,决定亲自出马,直接到村中逐家逐户的做思想工作。曹流此行并没有惊动拆迁小组,在多次的接触过程中,曹流发现拆迁小组一直在敷衍了事,毕竟新校区是属于政府征用,虽然对于当地政府来说,大学也算得上是一尊不容易请来的大神,但是一旦牵涉到实际的利益问题,当地政府的算盘还是打得贼精,本来新校区最早的规划图里面,并没有牵涉到当地的农民的土地,只是还没有将新校区建起来,就有生意人打起了周边经济开发的主意,结果与当地政府一拍即合,以各种理由迫使新校区三易其址,而将原来规划区域的部分地块,转给了开发商作商业开发利用。就这样,华育学院变成了侵占村民土地的苦主,政府征用作教育用途属于义务性质,经济补偿方面哪里能够和生意开发补偿相提并论?村民也不是傻子,自然寸土不让,就这样僵持不下,一拖就是三五年。
曹流决定快刀斩乱麻,全院师生已经由对新校区的满怀期望变成了失望,作为负责学院基建的副院长,无论新校区的拆迁到底存在多少的个中曲折,都是必须解决的问题。曹流携同基建科科长方文柯、总务处长章晨到村中折腾了大半天,竟然毫无结果,不禁意兴阑珊,莘莘而退。
恰巧在回程的路上,曹流也接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高教处的龙德贵主任给曹流打了个电话,华育学院的新院长人选,将首次采用民主选举的方式产生,具体方案待定。
曹流心中咯噔一下,正想要发作一番,却无处发泄。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曹流此次可真是花了大价钱的,孩子是送出去了,却套出了个民主选举,这是哪门子事?曹流黑着脸,对开车的方文柯说:“先别回学院,找个喝酒的地方喝酒去。”
刚喝了两杯酒,曹流终于忍不住,打发了方文柯和章晨先回去,将龙德贵叫了出来。龙德贵也是一脸的委屈,且不说私人感情,即使从工作方面来谈,他也是极力扶持曹流的,作为高教处的领导,若果不在高校里扶持自己的人,哪里有往上攀爬的根基?再说曹流不是吝啬之人,对于志在必得的院长职务,花了不少的钱财,却得来这样的结果,龙德贵也觉得很难交代。曹流见到龙德贵,也不多说,把酒倒满,连着干了三杯,曹流正要再满上的时候,龙德贵就有些受不住了,说道:“咱们可有三十多年的交情,华育学院的院长给谁当我都不愿意,谁做华育学院的院长也没有你合适,这事肯定内有乾坤,而且问题也不在我们身上。”曹流也不客气,说道:“本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却落得了如此结果,咱们不能不明不白啊,一定要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龙德贵说:“苟副市长亲自给我打的电话,我也一字不漏的转达给你了,这就是全部消息。”曹流说:“咱们现在就上市政府找苟副市长去,你帮我问个明白。”龙德贵说:“我看你是喝多了,苟副市长哪里是说见就能见的?再说了,上面已经决定的事情,我们又能做得了什么呢?”曹流说:“估计上面也是刚刚形成决议,尚未正式公布,一切都还有转机,一旦形成文件下发,那就再也回天无力了。”龙德贵说:“那我现在就联系苟市长的秘书小吴,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安排见个面。”
龙德贵马上打通了小吴的电话,幸好时间尚早,小吴和苟市长都还在办公室,小吴向苟市长请示,苟市长爽快地答应了。曹流和龙德贵马上直奔市政府。这时,曹流心中有不免有些忐忑,他从未和苟市长接触过,本不敢奢望苟市长接见自己,毕竟这样的事情,一般都由中间人从中协调交涉。但是前途事大,曹流也顾虑不了这么多。
苟市长也不多寒暄,直接对曹流说:“龙主任向我推荐你的时候,我曾叫他将你的情况详细地汇报给我听,我是个爱才的人,也很欣赏你能够积极主动承担更大的担子,华育学院是一所对我省具有特殊意义的高等学院,当年培养了大批的领导干部,如今又是全省中小学校长的培训基地,具有举足轻重的力量。省委省政府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因此首次采用民主选举的方式,你也不要有思想负担,我是很看好你的,希望你能够带领华育学院更上一层楼。”
这显然不是答案,但是曹流哪能多问?从市政府出来之后,龙德贵一直在安慰曹流,龙德贵说:“苟市长肯亲自接见你,说明没有把你当外人看,他也曾详细地向我了解了你的情况,即使是民主选举,最终还是上面说了算,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华育学院的院长职务始终都是你的,看来上面只不过是要个形式而已。”曹流说:“哪有那么简单?全省高等学校的校长一直都是采用任命制,学院此前也没有透露过采用民主选举的形式,如今突然改变主意,肯定是有内情的,你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掌握多点信息,至少我们得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接下来才能够找到应对之策。”
曹流虽然郁闷,但是也知道自己并不是没有收获,能够得到苟市长的接见与肯定,绝对是意外之喜。
龙德贵果然不负重托,很快就弄清楚了华育学院院长选举的曲折内幕。原来市委常务副市长即将调任省政府担任要职,因此需要从八个副市长中提拔一人担任常务副市长,这在外人看来毫不起眼的职务变动,却蕴涵着莫大的升迁机会,常务副市长基本上是第三把手,获得提升的空间自然比其他的副市长大了许多,所以一众副市长自然不会错过良机,其中负责教育线的苟副市长和负责文化线的迟副市长机会最大,两人无论工作能力还是从政资历都是不相上下,并且都四处找人活动,让省委组织部感到左右为难,偏偏华育学院的宋河也委托了文联主席黄韶光到迟副市长那里说情,终于让组织部找到了把柄,最终两人各打五十大板,不仅常务副市长的位子旁落他人,就连华育学院的选举,也受到了组织部的指示:上级部门不再任命,采用民主选举的方式产生。
最让曹流感到惊愕的,莫过于宋河居然也找了上面的关系,这让曹流感到更加的不屑起来,表面上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文人做派,居然也会找门道。婊子都做了,偏还死守着个滥牌坊,这样的人更没有资格做华育学院的院长。曹流一直认为自己是院长的唯一人选,上级部门的任命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有想到宋河也来这一手,这下顶多只能算是平手,真正的较量还没有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曹流虽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斗志昂然起来,毕竟若果上级部门任命的话,自己总有些胜之不武,如今采用民主选举的形式,正好可以让宋河输得心服口服,颜面扫地,他要让宋河灰溜溜的滚出华育学院,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宋河与曹流,一进这所大学的门,就开始斗。那时还是学生,宋河是学生会主席,曹流是学生会团支部书记。宋河当年意气风发,自恃才高八斗,丝毫没有把曹流放在眼里,直到曹流硬是将他的初恋女友从手中夺走,宋河才开始正视这个城府极深、谋略过人的对手。刚开始是为了唯一的留校名额,当时宋河认准了是囊中之物,痛失女友,宋河已先输一场,留校名额自是不容有失,况且事关前途,宋河自是全力以赴,志在必得。不曾想最后竟然只是得了个平手,学校爱才,破例增加了一个留校名额。虽然彼此都是如愿留校,但却丝毫没有痛快的感觉,竟在私下暗下决心,一定要超越对方,于是从辅导员开始竞争,然后是主任,副处长,处长,副院长,虽然此后一直是宋河略占上风,总是优先获得提拔,但是曹流也不甘示弱,很快也提拔了上来。
曹流不把宋河放在眼里,那是因为他已经积累了足够的根基,曹流一直在充分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不断发展自己阵营,在权力场中,孤军作战基本上是死路一条,只有充分利用手中的权力,提拔能够为自己效命的人,你才能获得雄厚的根基,正如参天大树一样,能够在风雨中屹立不倒。
曹流就像一位杰出的操盘手,一直对华育学院进行全方位的操控,一旦拥有着权利,他总会将权利变成魔法棒,点石成金,在这方面,宋河是望尘莫及的。如今整个学院,基本上都是曹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