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夜风平浪静。恐怕一切才刚刚开始。
惊蛰。上海。
桃花铺满院。女子抚琴叹苍天。男子坐其一旁,聆听忧伤。
她推门入至。带琴音缓和。她未曾开口。纳兰孤雪却微笑而语。“可曾顺利?”
她看了看叶千秋,又瞅了瞅孤雪。说“亏你安排妥当。”
“你……”
不等纳兰孤雪说完。她坐在木凳子上,盯着叶千秋。说。
“叶千秋,爱一个人怎么能掩饰的了呢。记得,眼神不可贪恋。”她轻轻一笑,自顾自饮茶。“叶千秋,对她好一点。”
看着她的背影。多么聪明的女人。应该比我配他吧。
“诺!豫毛峰。一万二。吃住花了两千五百多。诺,剩下的。给。”任残将钱推到沐班主茶杯旁。翘着二郎腿。独饮。
“嗯阔以。奏快搞恩地活儿去!”沐班主用家乡话说到。“哎对。娟子昨日儿来早恩了。”
他顿了顿脚步。踏门而出。
“你昨天找过我?”
某咖啡厅。男人与女人相对而坐。咖啡被勺子搅和的声音有些沉闷。缓慢的音乐控制人心,悲凄。他穿着黑色夹克,手掌抱着瓷杯,两眼看着窗外。等她开口。
“我……明天要回老家了。”女子低着头。语气含糊不清。
“怎么了?”他问。
“想……”
两人一阵儿沉默。他说“娟子。”
“嗯?!”
“没事。路上小心点。”
“嗯。”
“那我先走了。”
“噢!”
她看着他的背影。泪珠悬落。落入杯中。然后。又喝进肚中。这……就是爱?独自承受。
“孤雪。我知道你还爱他。就不想见见他么?”
她推着轮椅,止于那堂桌前。堂桌上还是那两根白蜡烛。还是那无名灵位。还是那般凄凉彻骨。
“叶千秋挺好的……”她摘掉轻纱。脸上的疤痕清晰可见。可却丝毫不能影响她骨子里的美。她都会用真容面对那块灵位。没变过。
“难道你爱他么?”夏冬草说。
“他当初不也爱我吗!我当初不也爱他嘛!可是一死一伤一半残。这若是爱,还不如不爱。呵……”纳兰孤雪看着灵位,冷笑一声,或是轻蔑自己。
他坐在旮旯。戏台上花旦演绎的必是凄美的爱情。他画着她们的模样。画笔勾勒的线条栩栩如生。他撕了好几副画。不像。像她。脑海的自然反应。他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给她。
“接吧!”纳兰孤雪看着夏冬草拿着手里犹豫不决。这个女人的电话恐怕她的家人都不知道吧。
“现在有空吗?”他拿着画笔,双手冰凉。这莫非是前兆。
“现在?……”她看着纳兰孤雪点头。又说“嗯。”
“那我去找你。等我。”他迅速挂断,不留她一丝考虑。
“冬草!”纳兰孤雪沉重的对她说。
夏冬草看着她。等待回话。
“爱他吧!为了我。为了他。也为你自己。”纳兰孤雪嘴角上扬。面容有些不在乎。
“爱他?”这个认识不到几个月的男人。爱吗?可能吗?
“他也心动了,不是嘛?”纳兰孤雪像说着遗嘱。“难得我们都坚持不了了。放下也自在。你不想吗?”
“终于说出了你的阴谋。”她轻轻叹了口气。我真的能放下吗?她真的能放下吗?还有。那个男人又真的放下了吗?
孽缘。悄悄来临。
“推我上楼吧。”
湖水荡漾着春天。你我只欠一个擦肩。他还是坐在那块石头上。像根木头。或者像一条死狗。她还是站在他后边,安安静静。
春天总是美好的。记忆犹新。这种感觉只属于你。你是自私的。
“偶尔平凡,极好。”他扔掉烟头,用牛筋鞋底踩灭。开口说话。
“庸人自扰。”她披散着头发。及腰。
“宁为忧王,不为安民。这就是黄浦江上躺着的尸体。”他的刘海长过脖子。
她沉默不语。她知道这是他的铺垫。
“你是个神秘的女人。”他斜过头。用余光看她站立的地方。“可是。复古的人都挺神秘。你大智似妖。可以看穿我。”
她依旧无言。或许她猜透了下文。她小步走到他的前面。凝视湖面。踩着石子发出咯咯的响声。
“我想看穿你的孤独。可是我拙笨。”他看着她。从下往上。布鞋包裹着美足。白裙遮掩着纤细的腿。手上还是那副禅珠。瀑布般的发嘿亮发光。风吹而过那种奇特的香。
他轻轻蹲起。跨一步。离她一尺。他纤细如玉的手抚摸着她的发。他闻了闻,沉醉,沦陷。她一动不动。毫不在乎他的轻薄。他动作娴熟。盘绕她的发,掏出兜里那支木簪。插入,固定。像一把钥匙与锁的融合。像一颗心找到一个灵魂。像一束沉香燃尽落入一鼎香炉。像是。恰到好处的美奂绝伦。
她转过身。比他恰矮半头。相对而视。
“陪我颠簸一世好吗?从东城日出到残阳西山,几经几转。陪我孤独一世好吗?从桃花铺路到梅花知寒,四季一年。陪我阅览一世好吗?从年华韶负到入墓同眠。携手看江山。”他坚定的语气,深邃的眼眸。盯着她。“下凡。好吗?”
“他在天上。我岂敢?!”它看着他。拒绝的如此洒脱。“你放下了吗?”
“夏至秋是你哥。”他说。
“可我们不是亲的。”
“可他死了。”
“你……!?”他怎么知道。她有些迟疑。
“叶千秋的演技你不也看穿了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自然得知。
纳兰孤雪说的对吗?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爱吗?可是她知道什么是爱吗?他是释凡大师说的那个命吗?
她只知道。爱情是会演变成敌意的东西。
“来日方长。再予回应。”她说完。走却。
他叹了口气。点了根烟。原地徘徊。也自行离开。
她看着他。低头边走边踢着石子的消失的背影。像诗人。总是那么悲观。她会令他失望吗?
她坐在他坐过的石块上。思考。
别墅内。木窗户。一双眼睛泪水洋溢,湿了面纱,透过心。她看着他背影模糊。那个瘦弱的男人。你还好吗?
四年。再见你时。我没有回首寒暄。却是视而不见。
她看着湖边的女子。眼泪成诗,声音优美却沉重缓慢。
“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