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又或者说很慢。这段时间里,无忧再也没有看见帝锦,她有时也会想,他现在是在做什么呢?继而又自嘲的笑了笑。
今日,总算有一丝关于帝锦的消息传入无忧的耳里,帝锦似乎受了重伤,正在闭关,而且一直闲散游历在外的千岳帝君也将赶回来。
当见到那千岳帝君的时候,无忧的嘴角不知为何竟咧开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丫头,看见本帝君回来很开心吗?”
无忧微怔了一下,对呀,她为什么看见千岳帝君会笑呢?可是她都已经不记得他了呀。她轻咳了一声,“我不知道……”
“哎呀……”千岳帝君似乎想说什么,继而又想起了什么,他伸手拍了拍无忧的脑袋,微叹了一口气,“忘了我老人家不要紧,只是你要记着,你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我含辛茹苦,为你操碎了心。二十年前以为你嗝屁的时候,我心如刀绞,痛不欲生。现在你终于回来了,我老人家也放心了。你要记着,以后要好好孝顺我老人家,尽心竭力,不要再让老人家我操心了,还有,无论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想着先孝顺我老人家,知道了吗?”
无忧看着千岳帝君既悲伤又欣慰的表情,也没有怀疑他说的话,点了点头,“我会的。”
这时,千岳帝君终于笑了,哪怕他尽量做得和蔼可亲,却笑得让无忧打了个寒战,活脱脱的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丫头,怎么很冷吗?”
无忧迅速摇了摇头,“没有……”
千岳帝君也没有在多说什么,这时,有守卫走到了千岳身旁,“千岳帝君,帝锦帝君有请。”
“嗯,我知道了。”正要离开时,千岳帝君再次转过头看着无忧,“你要与我一起去看帝锦吗?”
“不了……”
“嗯,我知道了……”
无忧也不知道千岳帝君知道什么,她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看着千岳帝君离去的那个方向,也不知在想什么,良久良久……
千岳检查完帝锦身体后,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询问道,“这煞气是怎么入你体内的,竟然如此霸道?”
帝锦眉目有些孤寂的看向远处,“不重要了……”
千岳叹息了一声,“若是早些时候,我还能将这煞气引入我体内,可如今煞气与你灵力相容互生,已是没有办法了。你压制不了多久的。”
“我知道,所以,才想着寻回千岳帝君。”
“可是,我老了,离大限也不远了……”
帝锦沉默了一下,“还有蓝珏……”
屋里有些沉重的寂静,片刻后,千岳帝君开口,“会有办法的……”
“办法”,帝锦重复着这两个字。
这一天,帝锦想了很多,想着那红衣男子的对他说的话,想着如今神族与魔族的关系。若他真是魔皇独孤战天转世,回归魔族,觉醒后的他,还是如今的他吗?他不知道,所以他不敢去赌。他不想以后与神族走向对立,更不想与九莲走向对立。
帝锦的内心有着繁重的压抑,但体内霸道的煞气似乎却不容他多去思考了。
“怎么,真不想活下去了?”那调侃的声音再次响起。
帝锦转过头,看见那红衣男子正斜倚在门上,嗤笑的看着他。
帝锦眉头深皱,“你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我,云宿,至于目的,也当然是有的。”
“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不是我的对手,护不了你想要护的人。懂我的意思了吗?”
“你想要对九莲下手?”
“不管我目的如何,总之,你护不了她……”
帝锦拳头紧握,一拳向着云宿攻去,却被云宿轻易的化解了,嘲笑的看着他,“我说过,你不是我对手的。觉醒吧,独孤战天。看看如今的你,可一点也不像追求至高境界,力求俯视天下的独孤战天。”
云宿再次消失了,而帝锦的双拳也再次紧紧的握在了一起,“究竟怎样的我才是我,我又究竟追求的是什么?”
这日,无忧再次走到了百花谷前,查看那些被她续了跟的桃树,感觉长势还不错。
“喂,蓝珏,等到我为你种的桃花开的时候,你一定要醒来,知道吗?”
无忧正撑着下巴看着百花谷,突然一片阴影挡住了她的光线,无忧抬起头来看着是帝锦,微怔了一下。继而站起身子,没有理他,想要转身离去。
帝锦一把拽住无忧的手腕,“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吗?”
这时,无忧才转过身子,仔细的看着帝锦,他的脸色很是苍白,眉头有些微凝。想着他似乎受了重伤,而这些日子都在闭关,无忧心里又有些戚戚然。明明已经到嘴边的话语却也吐不出口了。
“九莲……”帝锦低沉的唤着她的名字,有些期望的看着她。
灵魂似乎被触动了一般,自己要被蛊惑了吗?真是讨厌这种感觉。无忧甩开帝锦的手,“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话毕,无忧再次转身离去。
帝锦苦涩一笑,“若,我说,我有办法令蓝珏苏醒呢。”
无忧停下身子,重新转过头来看着帝锦,“什么办法。”
“用我的命,若我救他,那么帝锦便会死去,你,愿意吗?”
无忧张了张嘴,“命是你的,只能问你自己愿不愿意,何必让我做选择。”
“因为,只是你九莲,才能让我坚定我该怎么去做。”
听了帝锦的话,无忧有些恼了,为什么帝锦非要她做选择,他是在逼她吗?他想要知道她对他是否还有情吗?但这手法可一点也不高明。
无忧开口了,有些赌气的说道,“若我的一句话真能决定你的生死,那你去死吧。”
可是,无忧却从未想到,说出的这句话,已是决定了两人今后的一生……
无忧的话让帝锦的眼里布满痛苦,真是这样吗?她已经不爱他了,他却还爱着她。如此痛苦的爱着。若他也可以不再爱,那,真好……
帝锦离开了,无忧却还在在原地,品味着帝锦眼中的痛苦与一身的落寞孤寂。她的心有些颤抖了,张了张嘴想要叫住他,可喉咙里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她从未想到,再相见,已是物是人非。
帝锦已经失踪半年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千岳帝君正在派人四处寻找,但无忧却仍旧守在百花谷前。
她始终记得最后一次相见时帝锦对她说的话,‘用帝锦的命换蓝珏的命’。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守在这里,是想要阻止他做什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等着他。她不愿意去猜测内心真实的想法,却又随着自己的心守在了这里,有些矛盾,可是这时的她却并不想去改变什么。
这是帝锦失踪后的第五年,连千岳帝君都放弃了寻找帝锦的希望了。他说,帝锦死了,因为他留在神族的魂火早已灭了,这么久寻的,也不过是他的尸首。
九莲不相信,难道仅凭她那句气恼的话,他真的去死了吗?可此时的她,更恼的,是为何当初要说出让他去死的话。
这是帝锦失踪后的第十年,百花谷外桃花盛开,随着一道身影的飘进飘出。不久后,蓝珏醒了,可无忧却哭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哭,因为她不敢去想,帝锦,或许真的死了。
“九莲”,蓝珏轻轻的喊着眼前的女子。
九莲打量着蓝珏,没想到身为神族的战神的他,浑身上下流露的是温婉的气质。只有在对上他眼眸的时候,才会警觉其中蕴藏的刚毅与坚韧。
看着他,九莲脸上展现出落寞的微笑,算是回应吧。
“怎么,看见我醒来,不开心吗?笑的那么勉强。”
这时,站在一旁的千岳帝君开口了,“废话,人家跟你又不熟,干嘛要对你笑。”
蓝珏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你重伤后昏迷了三十年,中途发生了许多事情,那个,九莲涅槃重生过,早已忘却前事,所以她不记得你了。”
“忘却前事,就是,她任何人都不记得了,包括千岳帝君,还有帝锦……”
“嗯,以前是的,但经过十年的相处,我们也算是熟人了。”
蓝珏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此刻的他,其实更想知道,九莲,是否也忘了该怎么去爱帝锦。
千岳帝君看着蓝珏复杂的表情,还以为一时难以接受九莲不记得他的事,便在一旁安慰道,“放心吧,你们以前相处的那么好,以后也会很好的。而且,总有一天,九莲会想起所有的……”
蓝珏轻轻的嗯了一声,抬头望向四周,并没有发现帝锦的身影,他询问道,“帝锦在哪里,我想去见见他。”
蓝珏提及帝锦,在场的众人脸色皆变。
蓝珏有些不解的看着大家,“帝锦,怎么了吗?”
千岳帝君轻叹了一口气,“他失踪十年了,或许,他已经死了。因为他留在神族的魂火已经灭了。”
蓝珏的内心很是诧异,这个消息让他变得有些无措。他用余光看了九莲一眼,而此时的九莲面无表情,他不知道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忘记了一切的九莲,还在乎帝锦吗?
蓝珏醒后,许多人都认为,千岳帝君应该会教导他,让他成为神族新一任的帝君。毕竟,当初被看好的柒影,帝锦,蓝珏三人。如今,就只剩他了。
只是,他们都错了。早在几年前,千岳帝君便开始教导九莲,而接任帝君的人选,便是九莲。对于这件事,九莲并没有拒绝。她只是想着,她应该坐在帝锦曾经做过的位子上,因该去做他未完成的事。她不知道这算什么,只是觉得一切就该是这样的……
不知为何,最近想起帝锦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其实,对此时的她来说,两人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但,却总是莫名的想着他……连着当初淡淡的恼怒与恨意,也通通变成了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