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烟头后,阿豹拿起水壶,仰起头,咕咕咕地灌了几口水。接着,就着落下的几颗水滴,搓了搓手掌心。
梁仲轩注意到,此时此刻,阿豹早已将镰刀插在后边的裤腰带上。只见阿豹向后退出十多步,接着一溜小跑,来到树干底下。就在他的脚趾尖抵住树干的瞬间,他的一双手已抱住其上的树干。就在树下三人的惊愕中,他手脚并用,在手脚与树皮的摩擦声中,在呼哧的气喘声中,眨眼间阿豹就来到了树干的第一个分叉处。有了这个支点,接下来的一切,都将迎刃而解。树下三人的眼睛一时都瞪得老大:要说爬树,三人自忖,勉勉强强爬得上而已;而说到如此迅捷,三人尽管身材更适于攀爬,此时只有甘拜下风了。
“阿达,上来吗?”阿豹在树上笑着喊道。
“算了吧,树上没地方打脚——”阿达回答道。
阿豹笑了笑,接着喊道:“阿鬼,你瘦小一点,可以上来的——”
阿鬼脑子倒也转得快,他这样回答:“才一两根枯枝,我上去干什么?”
阿豹得意的“嘿嘿——”几声,接着笑道:“喊到你们了,不上来,是你们的事了——”
说着,他转过身,向那枯枝的方向爬去。到了枯枝附近,阿豹背靠树枝,右手抽出镰刀,一手扶着枯枝,同时喊道:“你们让开一点,离树脚远一点!”
树下三人听了,闪到一边去了:不管是树枝还是镰刀,落下来都是很危险的。
一阵刀声之后,树枝落了下来,在地上溅起一阵尘雾,恰似升起一大朵蘑菇云。尘雾散尽后,三人刚想去看看砍下的树枝,只听阿豹喊道:“再等一下,还有几枝——”
阿豹既然这样说,三人去看天上洒下的阳光,阳光下的庄稼,庄稼地附近的杂草了。
就在他们东张西望的这段时间里,又有数次树枝落地的声音。
阿豹下到树脚后,说了声“可以过来了”,三人就围了过去。
梁仲轩发现,这砍下的,不全是枯枝,有那么几枝,甚至还能看到渗出的汁液。
阿豹挥舞着镰刀,去叶削枝,以便将这些砍下的树枝整理成捆。他微笑着,边挥刀边说:“有些还是生树枝,扛回家晒几天,就可以烧了!哈哈——”
“怪不得,我还以为你眼花了——”阿鬼嘟哝道。
“我眼花?你才眼花,捡到篮里的都是菜——”阿豹得意的说。
“早知道是这样,你把整颗树砍下,不就得了?!”阿达笑着说。
“话也不能这样讲,”阿豹解释道,“也不知是谁家的树,不能乱砍!再说,砍下整棵树,下次就没有了,这又何必呢?砍柴,也要留点后路——”
仲轩思忖道:怪不得刚才他在树下站那么久,原来是看有没有主人到来?
忙了一阵后,阿豹已将这些树枝排列整齐,放成一捆柴火的样子。喝了一大口水之后,阿豹对阿达说道:“阿达,上去砍几枝吧,我在树下等你——”
阿达扫了树上一眼,说道:“阿豹,你够精了,叫我去砍生树枝。”
“生树枝一样可以烧的——”阿豹打趣道。
“要砍,我也要去找另一棵树——”说着,阿达闭紧了嘴。
阿豹转头对阿鬼说:“阿鬼,你拿一点去吧,我烧不了那么多——”
阿鬼的脑子倒还算正常,他这样回答:“一天烧不完,就留着慢慢烧——”
阿豹“哈哈——”几声后,就开始剥树皮做绳子,以便将这些柴火捆起来。
只见他将“绳子”穿到柴火底下,将柴火拢了拢,就开始捆起来了。为了捆得结实一些,他双手用力勒紧“绳子”,还用脚用力地踢着、踩着,边踢边叫道:“老实不老实,说不说?不说,再踢——”
看着阿豹这煞有介事的样子,仲轩差点大声笑起来:阿豹啊,以前你在派出所被老派踢,现在要拿柴火来出气了!只是,你再踢上一百脚,柴火也不会“说”啊!
当然,尽管柴火不“说”也不“招”,阿豹的那几脚也还是有用的。过得一阵子,一大捆柴火就出现在众人眼前了,看上去有五六十斤的样子。
阿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又望了一下蓝天上的丝丝白云,这才说道:“你们三个,还想到别处看看吗?”
这时的太阳,早已亮得让人不敢直视,三人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再去看什么“枯枝”?于是,他们异口同声的说道:“算了吧,不去了——”
“不去就算了,那就收兵回营吧——”阿豹顺势说道。
说着,扛起那一大捆柴火,踏上回家的路。
上山砍柴火,一般是在秋冬时节;而有了“这一招”,即使是在夏天,阿豹也不会缺柴烧,有时,甚至还能卖出一些。
街上人都知道,阿豹是方圆几十里内远近闻名的扒手。不过,他如何行窃,大多数人也只是耳闻,不曾目睹。梁仲轩和一些人还知道,阿豹的另一个生活来源,是赌。在阿豹的世界里,扑克(俗称“牌”)与象棋,也常常成了赌博的工具。对于打牌,仲轩谈不上多大兴趣;至于象棋,倒能兴致勃勃地看上老半天。有好几次,仲轩“有幸”看到,在楚河汉界上,经过一两个小时的搏杀,阿豹满脸是笑,扬着眉头,从对手手上拿过钱来。
有那么一次,作为旁观者,梁仲轩还从中学会了一招。
这一招,是车炮破单车的不二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