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水住的房子离学校是相当远。房东是一个很势利的老阿姨，她什么事都爱管都爱问，整天唠唠叨叨的，还好张小水跟她几乎没有交集，张小水一星期吃不了几顿饭，水呀电呀的根本就不用，黑黑的房间一个人的世界，那才是张小水想要的。
张小水楼上楼下的邻居也不少，但他们都是早出晚归，每天都为吃饭忙碌。逢年过节时，张小水也只是听到几声炮响而已。张小水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大家互不打听，互不问候，一个人是死是活，全是自己说的算，多自在啊！
张小水回到家时身上已经湿透了，简单地换了一下衣服就往床上一躺，但是无论她怎样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白天发生的事就像紧箍咒一样搅得她脑袋发胀。
张小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把陈星当成了于尾，陈星说话的语气、神情让她有太多的错觉。她不知道是陈星长得太像于尾了还是自己的抑郁症又要犯了。于尾是什么东西？自己凭什么还对他念念不忘，想了又想？他当初是怎样对待自己的，难道自己都不恨了吗？
“啊，头又疼啦！好痛，好痛……”张小水拿起枕头使劲地往头上拍，“哐哐”一声，一个似乎很贵重的东西掉在了地面上。张小水心想着管它是什么东西，掉就掉呗。忽然，她猛地将被子扔向一边，“嚯”地爬起身，很是紧张地弯下腰，只见一个已经很是破旧的收音机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什么叫往事如烟？一个东西的纪念就是最好的说明！
5年前的一个早上，张小水作为一名高二的转校生坐在了二年八班的教室。上课铃声响起，只见一个很是年轻漂亮的老师很是亲切地走向张小水，她就是二年八班的班主任妍老师。“张小水同学，来，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他们可都是你的好同学好姐妹啊。”
张小水脸红扑扑地看了一眼妍老师，然后腼腆地站了起来，“大家好，我叫张小水，很高兴能来到这个班级。希望能和你们成为朋友，如果以后我哪儿做得不对或做得不够好的地方，还望大家多多指教，谢谢大家！另外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大家一定要开口，如果能帮得上的话，我一定会尽力的！”张小水说完，立刻向大家掬了个躬。
同学们又是鼓掌又是拍桌子，不知是起哄呢还是表示强烈的欢迎。张小水旁边的几个女个同学都挣着要跟她说话。妍老师摸了摸张小水的头，“真会说话，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问同学，他们会帮助你的。”
张小水很快就在班里混出了几个死党，分别是小馋猫何娟娟，辣姐冯念秀，静女池田田，张小水嘛在她们当中就是一跟屁虫，屁巅屁巅地跑完东家跑西家。张小水一个人住在校外，离学校并不怎么远，可是老一个人上学放学的，时间一长她就开始烦啦。
于是阿华每次来看张小水时，就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解释爸爸张天浩不让张小水住校内的原因，什么在校内见张小水的不方便啦。然后呢阿华就开始分析眼前的形势啦，那话可谓是引经据典句句真理啊，什么比如阿华他随时的拜访和问候啊，以及零晨2点带张小水逛夜市啦……
张小水听得只能一个劲地点头，手里抓满了零食，“阿华哥，你说得真好，说得真好……”张小水一边应承着一边往阿华嘴里塞东西，满嘴的食物喷得阿华身上都是。阿华知道张小水的阴招，但是他只能嘿嘿地充愣傻笑。
阿华只比张小水大两岁，跟小水一直是兄妹相称，阿华是张天浩在一次黑吃黑中救出的。那时阿华才12岁，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小百姓，只是因为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一个正确的地方，才导致悲剧的发生。那天阿华一家三口正兴高采烈地驶向青工的海边，一阵机枪莫名其妙地扫了过来，阿华父母当场毙命，阿华那时坐在后面，他惊恐地张大眼睛，完全吓呆了，连如何哭都不会了。
当有个人走到车旁妄图毁灭尸体时，阿华才发疯似的尖叫起来，那人面无表情地用枪描向阿华，阿华以为自己一定会死，没想到一个慈祥的中年人从天而降，救了他一命，那人就是张天浩。他见阿华无依无靠就把他收作义子，当亲生儿子般对待。
从此阿华成了张天浩的左膀右臂，他开始跟随张天浩闯天下，从一个懵懂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杀人不会再眨眼的恶魔，虽说盗亦有道，但是杀了人多了，盗和道谁又能分得清呢？
话说张天浩，他长年在黑社会里打拼，作为黑社会里的老大，他却从不向张小水透露他的黑帮身份，不知他是出于对张小水特殊的爱还是另有打算。后来的事证明他完全错了，他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处理好。纸终究包不住火，况且他还杀了于尾的亲人，这是他做的最不该做的事，犯的最不该犯的错。有时候人类表达爱的方式真是太残酷了，足以把自己爱的人杀死。张天浩的惟一两个亲人就是张小水和阿华，作为黑社会的老大，他用不同的方式来表达着对两人的爱，爱，孰轻孰重，孰多孰少，是没法说的，爱如果方式不正确再怎么付出都是枉然。
张小水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活泼聪慧的孩子，心地纯真善良。这或许也是张天浩不愿意告诉她真相的原因，他怎么跟张小水开口呢？他总不能说他的赌场里今天死了一个什么人，自己昨晚又睡了某某女人吧！
对于张小水，她已经习惯了在不同的地方上学。渐渐地她悄悄总结出了一个规律，那就是哪儿越偏僻她就得被爸爸送到那个地方读书，幸运的是，所换的学校，里面的老师是一个比一个棒。有时候张小水也觉得老爸怪得离谱，他到底是想干吗啊？这不是一活生生的大变态吗？
阿华很疼爱张小水，他一直把张小水当作亲妹妹对待，尽管“疼爱”两个字眼听起来很甜蜜，但这两个字是相当的复杂。每当张小水像搂老爸似的拥抱阿华时，阿华总会觉得眼前的女人就是自己的老婆，尽管两人还很小。当然他更不会对张小水表白什么，他知道他和张小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要保护张小水就像义父那样，阿华从来就没奢望过能从小水身上得到什么，他只希望张小水能活得开开心心，平平安安。
阿华高大威猛而且有钱有武力，几年的拼杀让他变得更加的血性。当然他外面的莺莺燕燕多得去了。偶尔他也会来个私定终身，但是只要一看到张小水的眼睛，他就没了对那女人的感觉。阿华虽然有这种韵事，但是他却从没有对张小水做过任何轻浮的举动来。有些人你是没有办法亵渎的，而且在这些人面前你更不会有亵渎的想法。这就是人，一面可以是神，一面可以是魔。
宏县傍晚的阳光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暖暖的，香香的。四个小女生都不住校，嘻嘻哈哈的在放学的铃声中争先恐后地向校门口跑。
“猪娟，你又落后了，再不快点我们可不等你了！噢，跑喽，跑喽……”冯念秀腿最长，只见她像个奥运冠军似的跑在最前面，正激情澎湃地指点江山。
“糟啦！我的书？我的书忘了拿，我得赶紧回教室，万一丢了怎么办？”张小水说着，就拼命地往回跑。
“小水，是什么书啊？有那么急吗？明天再拿吧应该不了啊！”池田关切地给慌张中的张小水提着议建。
“池田，娟娟，你们先走吧，我晚上看不到它我会睡不着的，那本书太好看啦！我可不能把它给弄丢啦。”张小水回话的瞬间，人已经风一般地不见了。
张小水冲进教室，先是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自己走错教室了呢。只见一个男生拿着黑色的袋子很是认真地整理矿泉水瓶，两人尴尬地笑了笑算是打了声招呼。张小水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她先是快速地扫了一眼，然后便急不可奈地东一枪西一棒地在自己周围的座位上翻东倒西。
那个男生发愣的瞬间，忽然明白过来，遂问道：“同学，你是在找东西吗？”这个男孩的名字叫于尾，此刻他的脸上写满了阳光，青春帅气而潇洒。
张小水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解地望着于尾，眼睛里写满了失望。
“是一本书对吗？”男孩已经猜中十之八九了。
“对，书名是《人性的枷锁》，毛姆写的。我走的时候明明在这儿的啊，可就是找不到了，急死人了！”张小水真想大哭它一场，自己干的是什么事啊！
“同学，别担心，你的书没丢！在我这！呐，是它吧？给你！”于尾说着就把小心翼翼地从包里取出书，庄重地递给张小水。张小水一看到书整个人就立刻就高兴了起来。
“谢谢你，谢谢，”张小水边把书装进书包里边继续说道，“哎，你怎么在我们教室啊？我的书怎么又在你那啊？”
男孩轻轻一笑，“我是来打扫卫生的，我看你们教室已经没人了，窗户也没关上，就把书收了起来，正打算一会交到值班室呢，你就来了，不好意思，让你着急了。对不起啊，你一进来我就该想到你是来找书的，对不起啊！”
于尾一边整理瓶瓶缺罐罐一边诚恳地向张小水道着歉。那一刻，张小水忽然觉得眼前的男生好绅士，好帅气，他的举止中处处透露着不俗，他的眼神犀利而又刚毅，就跟《人性的枷锁》中的菲尔一模一样。
“同学，我们班的卫生都是你打扫吗？你为什么要干这呢？天已经很晚了耶，你不想早点回家吗？你家离学校远吗？”张小水只顾自己说的痛快，却没考虑到男孩回答的不便。
“那个，那个……”于尾已不知道该从哪儿接张小水的话啦，“那个，我家就在附近，我很喜欢待在学校里，我并不是专门打扫卫生的，只是我们部现在正在搞一个‘绿色家园’的活动，我嘛就先起个带头作用。”于尾把最后一个瓶子装进袋里，忽然就走向张小水跟前，“你是新来的吧，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我叫张小水，刚转来两个星期，很高兴认识你！请多多关照噢！”张小水整理了一下站姿。“哎，你要走了吗？那我现在走行吗？”张小水不想一个人被留在教室，她想了想还是先下手为强。
“以后叫我于尾吧，我就在你们隔壁班，也很高兴认识你！”于尾刚想伸出手，表示一下欢迎，但手扬在半空他忽然就停住了，很是随意地说道，“那我就再把教室收拾一下，你可以放心地先走。”
张小水的眼睛大大地眨巴眨巴，调皮地一笑，人就跑远啦。
于尾关上窗户和后门，提着垃圾袋就往值班室走。他心里是又兴奋又失望，二年八班果然是有山有水啊，以前还不信现在是不信不行啊！任叶一直向自己叨咕什么他们班来了个漂亮女生，可爱极了，并且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求自己千万不能和他抢。唉，这会自己除了后悔还是后悔，都怪自己太重义气，上了任叶奸贼的当。唉，都怪自己一时心软，答应人家得太早。失策，失策啊！
“阿华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了？爸爸来了吗？”张小水刚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时，忽然有一个人从后面捂住了她的眼睛。
张小水吓得尖叫起来，但是听到后面那强忍住的笑声，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张小水来不及求阿华先松开手，她的老爸老妈似的问题就抢先漫山遍野地开花啦。阿华终于耍够了，才松开手。
张小水转过身就一个劲地拍打他，“喂，老大，能不能换个出场方式啊，每次都一样太没创意了吧！除了被你吓个半死之外，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老爸有没有来？嗯，告诉我啊！”
张小水佯装生气地质问道，随即就亲昵地搂住了阿华的脖子，那种姿势就像小时候阿华抱着她回卧室一样。小时候是老爸总是让阿华看着张小水，陪张小水玩，陪张小水睡觉。他不想让张小水听到不该听到的东西。
但是此刻的亲昵，阿华着实愣住了。看着张小水那对自己连哄带骗的可爱表情以及撒娇的小招数，他的眼神不由得恍恍的，心里更是乱得如同一摊死麻。过了好一会，他才稳住了心神：“爸爸没有来，他下次一定会来，这几天他可忙坏了，再说我来了不是一样吗？”阿华讨好地给小水递上自己的礼物，“大小姐，这可是我寻了千山万水才找到的啊！来，我给你戴上！”
张小水一把抢过来，“金项链，还镶有钻石的呢！”忽然她不高兴了，“阿华，你从哪儿弄来的？买的吗？你不可能有那么多钱啊！哎，不对，好好的，你给我这东西干什么，这东西是真的吗？幸好我对它不感兴趣，我不要，我不要！”
“小水，我是特意送给你的，你怎么不想要呢？别的女人可都想要的啊！”阿华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啦，只见张小水弯腰拿零食的手停了下来，“什么是女人？哪儿的女人？阿华你在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明白啦。不过，这东西你还是留着给你老婆吧！将来我结婚时我自己会向我老公要的，现在啊，我才不要你那假东西呢！”
阿华不自然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说露嘴了，他今天真是犯晕，怎么能拿对付别的女人的方式来讨小水的欢心呢？不是都叮嘱过自己一切简单从事吗？不过话又说回来，小水人家是自己什么人，又不是自己的女人？人家刚才都说了要将来老公的。阿华想着想着，心里就开始冒气泡了，这时候谁的气他都想生了，但是他不得不控制住自己，他对自己说他的感情向来是微不足道的：“小水，最近怎样？有没有人欺负你？”阿华脱下外衣，提起一袋水果就往厨房里走。
“没有啊，同学们对我都很好啊，处处帮着我，尤其是我们男生噢！看来本姑娘的男生缘不错啊！”张小水嘴里塞满了香蕉说话都有点变声了，但是得意忘形的她被呛得还是咳嗽了起来。
“那就好，我和爸爸还担心你会不习惯呢！哎哎，你天天就吃方便面啊？这怎么行？”阿华有点生气了，一脸的不放心。
张小水怕他向老爸告状忙解释道，“我才没天天吃呢，只不过我没时间收拾房间而已。那些袋子放久了不就多啦！我最讨厌吃方便面啦，这你是知道的啊！”张小水见阿华仍然是一脸不悦，赶快改变战略方针，张小水心里不禁一阵尖笑，她向来为自己的死缠烂磨软硬兼施感到自豪，“阿华同志，不要说我威胁你噢，如果你敢在爸爸面前告状，我一定不放过你，下次我就让你找不到我，信不信？怕不怕？”
“好，好，是我做的不对，大小姐的饮食起居是我照顾的不周。好啦，我回去后，我什么也不跟老爸说，只告诉他你一个人过得好，过得很好，行了吧？咱们现在出去吃饭吧，行不行？”阿华边穿外套边想自己以后要尽量多来看看张小水。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兴高采烈地逛起了不怎么豪华的小夜市。张小水挽着阿华的胳膊，她觉得很幸福很甜蜜，她已经好久没喊过爸爸啦，要不是阿华她大概都忘了老爸的音容笑貌了。此刻的阿华觉得夜色无比宁静迷人，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平静，尘世纷纷扰扰，今晚的自己有小水相伴，明天的自己呢，可能这个时候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吧。人啊，惟有抓住了现在方才称得上是拥有啊，阿华想到这不由得看了一眼身边的小水，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两个人一直逛到12点，阿华累得也有点受不了。张小水更是困得站不稳脚，可是她还不住地嚷着要继续逛，人家超市都关门了，她也不理。阿华好说歹说了半天，张小水才死死地趴在他肩睡着啦。公交车上除了两三对相互依拥着的情侣外基本就没有别人了。阿华看着熟睡的张小水，心里不禁涌起一股亲一亲张不水的冲动。张小水的眼睫毛很黑很长，一脸的恬静和无邪。阿华失去父母之后，是张小水一直陪伴他，张小水陪他玩哄他笑，把最好东西都让给他。阿华想到这些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如果自己还拥有爱的话，那么从他来到张小水身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得到和毫不保留地释放了出去。
阿华终于鼓起勇气迅速地在张小水的眼睛上吻了一下，然后就摆出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张小水轻轻地动了动，又沉沉地睡了过去。阿华还以张小水要醒了呢，他心里一直嘣嘣地跳个不停，生怕张小水会发现他的小动作。这种感觉他还从没有经历过，他也从种没有这样害怕过，即使前两天的那场搏杀，其中一把枪已经指在他头上，但是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
张小水显然困得不知东西南北，车到站的时候她还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幸好阿华在身边。他把张小水拖下了车，张小水就靠着阿华的一只胳膊迷迷糊糊地往前走，半睡半醒地说道：“阿华哥，你今晚不走了吧？我们睡一床也行啊，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打地铺啊！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走啊？”冷风一吹，不禁让张小水的舌头打起颤来。
“你睡地铺那敢情好啊，不过我还是赶快回去吧，让你睡地铺我怎么能忍心呢！爸爸那边说不定又有什么事在等我呢，不回去不行啊！对了，你一个人要万事注意，别老吃面，勤劳点嘛！过两天我就又来看你啦！哎，钱够不够用啊？”
“好了，好了，你走吧，我什么都不愁，惟一愁的就是不知道钱怎么花，要走你就赶紧走吧，别在这碍眼，走啊——”
阿华知道张小水又开始闹情绪了，“那我就不走了，可真不走了，”说完就拉着小水赶紧往住处走，“我啊，不爱江山，我爱美人，张小水大小姐，我今晚不走了，您同意吗？”温度显然已经很低了，两人的手都微微发凉。
小水犹豫了一会，终于开口了，“你别说笑啦，我说真的，你别走了行吗？”然后乞求地看着阿华，阿华摸了一下张小水的脸，苦苦地笑了笑，搂着张小水就向屋里走去。
张小水打开灯，两人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到桌上，张小水见阿华要拿被子铺地上，就说，“阿华哥，不用铺的，我知道我醒来时你肯定已经走了，咱们就睡一块吧，我不介意，你该不会介意吧？”
阿华有点反应不过来，终于开口道，“好，好啊，你赶快先睡吧，我去洗一下脸！”阿华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的那点小鬼真是丑陋不堪，阿华狠狠地用水往脸上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