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旧是漫天飘舞着的黑雪,周围的一切如此的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动脉之中血液流淌。置身冰封万年的雪原却丝毫感觉不到那应有的寒冷,甚至听不到风的声音,难道我死了么,如果我真的置身死亡,却为何没有死神的接引,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是感受不到死亡的存在。
安娜我恨你,你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他们为何要如此的对我。仿佛看到自己的大脑如同一个晶矿被贪婪的开采,他们想知道什么,关于你还是关于我?
这四年里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太多,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我恐惧那个令我难以接受的真相,只要能一直陪伴着我那么一切就够了,不管你是黑猫还是安娜,只要你能静静的陪着我那一切就足够了。
可笑的是我们都在相互的欺骗着,对于我的过去是你一直希望探寻的,而真正令你感到伤怀的是我灵魂之中的另一个女人。你无法替代她的原因是你看到现在的我是由她塑造的。
“那你为什么如此的憎恨,你同样是个撒谎者。”
“是的,我在欺骗自己,也在骗她。我憎恨欺骗!”
“她离开你并没有什么不妥,就目前情形看来也是对的。”
“达克里斯,作为一个旁观者你有一百个理由去嘲笑我,但是憎恨会一直陪伴我进入坟墓。”
“你爱她,当然还有那个女人,应当说是那个女巫。”
“达克里斯,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你到底是谁?”
“这并不重要,你早晚会知道真相的。”
“我想离开这里,我受够了。”
“是的,从各方面来说你都必须离开,不然你变成一具尸体的结局只是时间的问题。”
“杀了我!为什么?”
“首先你即将失去利用价值,其次你是人类。”
“你在说什么?”
“他们现在让你活着是因为他们不确定你的记忆体之中是否有他们需要的情报,而恰恰是这情报关呼吁两个世界的安危。我暂时的精神干扰是让他们对你还抱有一分希望,换句话说是保留你存活的价值。”
“什么情报,你说的两个世界又是指什么?”
“你和黑猫的交往,破坏了一种族甚至一个文明千百年来遵循的平衡法则,而你同时得知了一些你不该知道的事情!”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谁会相信,同一个血族间谍交往四年的人类一点血族情报都不知道,即使我相信你,他们会相信么?”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血族间谍,安娜不会的!”
“那你回答我,安娜可曾与你可曾与你一起共享阳光下情侣应当享受的一切,那你又可曾问过她晚上到底去了哪里,又干了些什么,她最喜欢喝的血腥玛丽难道真的只是鸡尾酒吗?”
“她……她对紫外线过敏,一个夜场的钢琴师当然是……”
“够了!你要自欺欺人要到什么时候,你的那些憎恨只是胆怯和逃避的借口罢了,你的安娜就是黑猫,就是血族派往人类社会的间谍,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血族,那我来告诉你——血族就是吸血鬼,要杀你的那些人是,塑造你灵魂的女人是,我达克里斯也是!”
抬头望去天空之中飞舞的黑雪在疯狂的汇聚扭曲形成一个巨大漩涡,而那漩涡的中心却是一双血红色的双眼,那血色的瞳孔在瞬间放大如同滔天的巨浪将我吞噬。真相,我那么可望得知的真相,如今我已经得到,但我为何会恐惧,为何会恐惧到全身颤栗,在真相的荒漠之中我只是一只仓皇逃命的麋鹿。
在这巨大的血瞳面前我竟然如此虚弱无力,却懦的如同一只等待扒皮的兔子,我无处可去,无处可逃。此刻我必须为自己的狂妄与无知付出代价。
“基德,我知道你很痛苦,你的灵魂无处安息,我会一直陪伴着你,你需要的那种永恒我会给你。”
那声音如此的温暖,恐惧的海浪在这温暖的声音之中慢慢平息,仿佛置身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此刻就这么抱着我,让我感到温暖和安详,那银色的发丝掠过我的额头如此的柔软,他的目光如此的温和而坚定,一瞬间我被击垮,我必须相信他,必须依赖他,我爱他。
“我该怎么办……”
此刻我清晰的感到泪水在我的面颊滑落,我的身体他温暖的怀抱中隐隐的颤抖,剧烈的颤抖——我在哭泣。
“活着离开这里,找到真相。”
“可那些真相令我此刻感到恐惧。”
“恐惧可以让你走向毁灭,也能让你重生,只是看你自己如何选择。
如果你选择前者我现在就引领你走向终点结束你的恐惧,如果你选择后者那么帮我去找到那本记录着真相的日记。”
“霍夫曼的日记,它真的那么重要?”
“是的,因为那里面记载的内容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
“怎么找,我现在根本没办法出去。”
“穿越那个钟楼,只要你能通过那里就可以回到你熟悉的世界。至于日记的具体位置,我自有办法找到的。”
“那你为何不自己去,我能帮你什么?”
“我现在只是一个记忆体,何况身体早已在那场荒谬的战争中毁灭。我需要一个实体把我带出这个封印之地,血族没有契约人引领是无法通过那个钟楼的。”
“契约……人……”
“简单的说是将我的灵魂伪托于你,而你要用相应的事物作为交换,也可以说是抵押,这样你即可成为我的契约人。”
“那交换物是什么,又抵押给谁,这契约又是如何完成?”
“这交换物就是你的生命,用你的血与我立约。”
“像那些吸血鬼电影一样,把我也变成……”
“当然不,成为吸血鬼是血族内部的一种血亲关系,契约则是血族与人类合作的一种形式,当契约人的生命自然结束这个契约就会终止,但是契约不可以单方面终止,契约人不可以自杀,立约血族也不可以谋杀契约人,换句话说立约血族必须无条件保证甚至监护契约人的人身安全,而契约人也必须完成立约血族交代的任务。”
“那其中一方终止呢,结果会怎样。”
“一同毁灭。”
“达克里斯,你凭什么相信我?”
“因为你不想死,也不甘心死。”
此刻我别无选择,达克里斯如同一面镜子,灵魂深处任何的一个角落都无处遁形。在这镜子面前让我清晰的看到虚伪、懦弱、自私以及仇恨这些不洁之物如同蛆虫一般在体内快速的蠕动,曾经以为自己无比的强大其实早已腐烂多时。达克里斯说的是对的,我不想死是因为我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像一个失败者一般寂静的死去,像一堆垃圾一样被随意的处理掉。与其被他们废弃销毁不如去抗争,为了仅有的尊严我必须去抗争。
“达克里斯,我答应你。”
“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
达克里斯的那诡异沙哑的声音在黑暗的空间中不停的回荡着。继而这空灵的声音被久违的心跳之音所替代,他的声音慢慢在慢慢的消失,强烈的电流让我感到窒息已久,片刻的停顿让我再次恢复了知觉,意识的恢复让我知道我并没有死只是短暂的休克,努力的睁开酸痛的眼脸,模糊的白色萤光和这幽暗的空间告诉我依然身处于那个诡异的试验之中,尽可能用力的转动一下脖颈发现周身依旧布满各种奇怪卷曲的管线。
“夫人,请息怒达克里斯只是将脑电波信号暂时屏蔽,磁场干扰罢了,不必紧张。”
“一个没有肉体的灵魂能做什么我自然清楚,但是他始终是我们最大的隐患,必须尽早除掉。”
“您说的没错,夫人只要我们锁定他磁场的具体位置,这点麻烦很容易解决的。”
“勒芒,基德身体那些红色的线条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看不到那些线条的形状,但是周身一种血管膨胀的疼痛再次传遍每一根神经,仿佛每一根血管都在扭曲变形,流淌的血液顷刻间变成岩浆快速的在变形的血管中流动,灼烧的疼痛让我失去喊叫的力气,只能死命的睁眼望着天花板上水银灯管。
“这个试验做了无数次,不会有排异反映的,怎么会这样!”
“那些文字是什么,快放大画面!”
我看不到此刻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是听见扩音器里面传来惊恐的喊叫。
“血契,是血契!”
“这…这不可能,夫人!”
“还愣着干什么,快阻止他,达克里斯的灵魂磁场就在这里,摧毁它”
“电磁脉冲炮无法定位,夫人……”
“达克里斯你以为通过契约人就能带你离开这里吗,杀了他,杀了基德,让他们一起去死!”
“好…好的夫人,电极正在预热启动,马上就好了!”
“蠢猪,杀人用这么麻烦吗?”
急促的脚步声之后“砰!”的一声巨响,一扇金属门被踢开。手持十字匕首面目狰狞的杜巴利夫人从黑暗中冲出,曾经雍容高贵的气质早已被嗜血的狂怒所取代,眼前的杜巴利夫人早已失去以往的理智如同一个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一席黑色风衣披散着长发,嚎叫着,高举着匕首疯狗一样扑了过来。
“达克里斯,还我的爱人,用十倍的血偿还于我!”
“达克里斯,我要杀了你!”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怒吼,一把冰冷的刀刃刺穿胸膛,带着冰冷的仇恨,很快,快的让我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眼前只是飞舞的黑发和那血红的双眼。
“达克里斯,达克里斯!”
“还我的爱人!”
“哈哈哈哈哈,阿里亚斯我为你报仇了,你看到了吗!”
一刀紧接着一刀,此刻我已经数不清这个失去理智的女人究竟在我的身体上戳了多少刀,喷溅的鲜血似乎在为她清洗昔日的伤口,鲜血从她的眼角缓缓的流下,仿佛变成了伤痛的泪水——她在哭泣,悲伤、愤怒、憎恨与无助所有这些复杂的情感顷刻融汇到她手中的匕首,她试图用这把带着锋利的刀刃向她看不见的仇人倾泻着永恒不可磨灭的仇恨,同时也在对他逝去的恋人诉说着永无止境的爱。
我的意识再次的变的模糊,也许这就是死亡,看着飞溅的鲜血身体开始变的麻木,耳边只有那一声声撕心裂的哭喊
“阿里亚斯,阿里亚斯,我的爱人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