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找到。因为家人把一个无家可归的,想要得到未婚夫家庇护的她就这样狠心赶走了。他必须要找到这个他之前无法守护的女孩,这样他才能够安心地睡一觉。
“但是有件事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事有些奇怪?”
“那个僧人看到她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男装。虽然这个孩子模样俊秀,但是好像不是个女孩……”
“穿着男装?”
俊晖反问道。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俊晖闭上了眼睛,沉思者。
“少爷!”
“再打听一下那些船夫,问问那天晚上乘船的那个是不是个男孩。”
“少爷!但是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我知道!但是说不定会有人能记得呢。”
“好的。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
俊晖看着明礼双眉紧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道:
“为什么这种表情?”
“今天白天结束在冠岳山的训练后,和大君府的士兵们进行击毬比赛赌酒喝。”
“看来你们是经常玩击毬[(也就是现代的马球)亦称打毬,出现在唐代。游戏者必须乘坐于马上击球,击鞠所用的球有拳头大小,球体的中间被掏空,制球的原料是一种质地轻巧且柔韧的木材,球的外面还雕有精致花纹——译者注]了,有人受伤吗?”
“大君府的士兵们输了比赛,但是别说是买酒了,还一个劲儿地说我们是剑契,嘲讽我们,实在忍无可忍的章丙峻就对他们动了手……”
“你是说他们分成两派打架了吗?”
“真是没脸见您了,少爷!”
“我知道了。你让我们的武士和大军殿的士兵们明天在训练场集合。”
“好的,少爷!”
明礼站起来刚要转身走,俊晖就把他叫住了。
“我说……”
“您想说什么?少爷!”
“哪一边赢了?”
明礼笑了一下,他很好奇俊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因为章丙峻在最前面,胜负当然很明显了,恐怕大君府的那帮人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吧。”
“哦,那你回去休息吧。”
明礼退下后,俊晖陷入了沉思之中。
与一心只想贪图金城大君钱的士兵们不同,俊晖的手下们只是因为仰慕他,佩服他出众的剑术和武艺才来到了他的身边。俊晖算是个有能力的人,而且也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不计前嫌,贫贱富贵一视同仁。
这样看来,在这些人中也有一些在汉阳的小胡同里一时得势的无赖吧。
从很早以前就把这些无赖组成的团体叫做剑契,虽说他们的家境都比较好,却是反社会的人。
在剑契内部也有自己的规章制度:如果他们脱光衣服身上没有刀伤的话是不会被接收的;而且他们都是白天休息,晚上出来行动;里边会穿着绸缎的衣服,外边再穿一件旧衣服;晴天的时候要穿木屐,天气不好的时候穿皮鞋,他们总是和别人做着相反的事情。
因为这些人都想背离社会,所以被称之为剑契,如果他们不组成一个团体的话,恐怕很难融入这个社会了。但是不打不相识,俊晖与这些出入赌场的剑契们混得很熟,自然而然就把他们拉倒自己的阵营里了。
如果看过他的文章了解到他出色的文笔的时候,也许会认为他是个书生,但是当他拿着刀或是施展拳脚功夫的时候,一定会认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神。皇甫俊晖就是这样一个偶尔有些清高但却不迷失本性,既豪放又细腻的男人。这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很具神秘色彩,颇有魅力的原因。而且把金城大君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编入自己的士兵队伍之内,并且确立官阶秩序的第一人也是俊晖。
作为君王儿子的金城大君是个风流才子,但却没有武功天赋。虽然俊晖很不喜欢这样的金城大君,但是因为自己受到父亲皇甫先的嘱托,无奈之下,他只能保护他,帮助他。
那天夜晚,皇甫俊晖独自在屋中喝酒。金城大君早早就挽着即将要成为真正妓女的善香进入了厢房,而俊晖的旁边也只剩下了玉岛陪他喝着酒。俊晖坐在座位上,玉岛在他的前面弹着玄鹤琴。与他今天在文香阁看到的那个少女弹奏的玄鹤琴相比,玉岛逊色了很多,而且她弹奏出的玄鹤琴的琴声也让俊晖感到很烦闷。即使他想要闭上眼睛去倾听这个琴声,感受玄鹤琴的韵律,却想起了那个少女乌黑的娥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玄鹤琴的声音不合心意,他皱了皱眉头。他有一种预感,了解了那个少女全部的那一瞬间,他可能会有心如刀绞般的感觉……只要一想到她,他身体上的某一部位就会有针刺一般的感觉。
俊晖把酒一下子倒入嘴中,皱了皱双眉。
在淡淡墨香萦绕的房间内,唯有烛火在左右晃动。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玉岛。”
“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岁了。”
“作为一个妓女,二十四岁的话应该算是长老级人物了吧。”
俊晖有气无力地说着。听到他话语的玉岛满面笑容。
“是啊,岁月不饶人啊,我已经二十四岁了。何时才能遇到一个男人,俘获他的心啊?怎样才能实现我的这个梦想啊?春天或是秋天,选一个天气好的日子带着玄鹤琴去游览名胜古迹,和喜爱的人一起享受生活,我不应该错过这样的岁月的啊。
俊晖刚想要从桌子下边拿出一对珊瑚饰物,玉岛就起身把门用屏风遮住后,缓缓地解开了上衣的飘带,她先脱下了红色的上衣,半遮半掩的胸部先露了出来,之后白玉般的皮肤也一点点地露了出来。不一会儿,玉岛就这样一丝不挂地站在面无表情的俊晖面前,围着他慢慢的转了几圈后,走到了床边,倾斜地躺在绸缎被褥上。
“给我展现你最妩媚的姿势吧,女人裸体的时候应该是最美的。好,你就那样呆着不要动。”
虽然玉岛满怀希望地脱掉了衣服,但是他依然不为所动,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俊晖从书桌下面慢慢地把画画的工具拿了出来,又展开了绘画用的宣纸,而感到非常困惑的玉岛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没过一会儿,俊晖就在宣纸上用毛笔画出了玉岛丰满的身姿。他对自己如此迅速完成的画作非常满意,放下毛笔,向着床边走去,把胳膊肘放在枕头上,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玉岛。
看到俊晖向着她走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玉岛光着的身体绷得更紧了。
“你要诱惑我吗?”
玉岛的嘴唇贴到俊晖的耳边,她的话语中满含欲望。
“您认为玉岛是个怎样的女人呢?”
玉岛解开了俊晖的上衣,一边温柔地说道,一边还用她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俊晖结实的胸膛。
“我是你接触的第几个妓女?”
“五十七个吧。”
俊晖淡淡地回答道。
“天啊!那你会怎样描述我呢?”
“体态丰硕,世故老练。说话的声音如同豪放的书生一般,善于挑选曲目,媚态十足。”
说完话后,俊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把玉岛推开站了起来。
“少爷!怎么了?“
“你还是退下吧。”
“少爷,我做错什么了吗?“
虽然玉岛十分惊讶地追问着,但是俊晖却没有理会她,只是往空酒杯里斟满了酒,但是酒杯里却浮现除了今天看到的那个童妓的娇美面容。拿起酒杯的俊晖突然站了起来向着后院开着的小门走去。
寂寥的夜晚,月光照射在胡同角落的青楼和金城大君府上,在这种氛围中,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
“少爷!少爷!“
看着窗外,陷入相思之苦的俊辉,突然听到潘秀的叫喊声。接着房门便被打开了,潘秀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
“您快回去吧。老爷病危了。”
“你说什么?父亲病危了?“
“是的,刚才突然就这样了!“
俊辉赶忙整理好衣冠,跑了出来。
虽然俊晖咬着嘴唇苦思冥想着,却想不出父亲皇甫先为什么会病得这么严重。一到家俊晖便甩开大门走了进去。
“您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少爷!”
俊晖一打开大门,皇甫先非常信任的管家金尚秀一口气走下楼来迎接他。
“父亲怎么样了?”
走进屋里的俊晖非常冷静,用冷漠的声音问道。俊晖早已焦头烂额,不知所措,金尚秀小心得注视着双眉紧蹙的俊晖。虽然皇甫俊晖得到了很多称赞,也受到了一些恶意的诽谤,但是他也是个有感情的人,听到父亲病危消息的他与往日大有不同,非常慌乱。把这些看在眼里的金尚秀也安下心来,长长地出了口气。
“大夫打了一针后,似乎有所好转,现在已经睡着了。”
“这样啊。”
听了金尚秀的话走向厢房的俊晖突然停下了脚步。虽然他对父亲现在的状态非常担心,但是听到父亲病危的消息连酒也没醒就快马加鞭跑了回来,却没有见到父亲,这有些让他无法接受。想要喘口气放松一下的俊晖抚摸着庭院中熟悉的树木,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从去年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父亲皇甫先得了心绞痛,也知道说不定什么时候父亲就会过世了,之前他一直都相信即使到了那个时候,他也可以像平时一样很冷静地去对待。但是不是所有事情都和计划,想象的完全一致的。如果之后没有父亲的庇护,他会是怎样呢?他可以像父亲一样度过重重难关吗?他想想自己总是给父亲平添烦恼,心里很不舒服。
金尚秀不断地感叹着,他不明白从小就被称为“神童”的俊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作为宗亲的皇甫俊晖好学,善于诗文,书法也是天下第一。而且还善于绘画,玄鹤琴也弹得出神入化,被称为“朝鲜的李白”。但是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金尚秀进入厢房后又走了出来。
“好像睡得很沉,今天已经很晚了,您先休息吧,等明天早上再见面吧。”
“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俊晖早早起床打算向父亲问安,但是却听到父亲的命令说身体不舒服,让他过一会儿再见面。他和母亲徐氏在里屋一起吃完早饭后就一直在等着,但是一直都没听到消息,直到中午才有人传话让他去父亲厢房。
“父亲现在心情如何?”
“您也应该有所觉醒了……”
“是吗?”
“少爷,您现在都这么大了,何必还要这样做呢?”
“别说了,还是快点去见父亲吧。”
俊晖大声地笑了笑,回答道。感到有些抬高自己身份说出这些话的金尚秀低下了头。刚想要进入房间的俊晖停下了脚步,等着金尚秀。
“只要让人告诉我父亲病危,我就一定会马上回来,这个点子是你想出来吗?”
“不是,是您父亲。”
皇甫先正一个人拿出书坐了下来。
昨天晚上,皇甫先看到俊晖好几天都没回家,一直待在金城大君府,就像想把他叫回来。皇甫先认为这样叫他,他也不会回来,所以干脆就说自己病危了。因为他想把好几天没进家门的俊晖叫回来谈一些事情,再加上今天领议政的夫人会带她的女儿仁玉来,徐氏想要和俊晖谈谈他和仁玉的婚事,也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
其实皇甫俊晖并不满意这桩婚事。
虽说皇甫先和领议政严忠植是同一党派的,但是两个人的政治观点却不同。这是一个既敏感又复杂的问题。之前会有很多君王都不会信任成年的子嗣和宗亲,现在的君王也不例外,而且他对那些想壮大势力蓄意谋反的忤逆之徒也有所警戒。唯有严妃诞下的珍城君受到了君王的偏爱,也因为珍城君尚年幼,所以严妃也受到了君王的宠爱。
不知是福是祸,世子身单力薄,总是被疾病缠身,导致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很顺利地进行下去。
因此,君王和众大臣都认为世子很难撑到登上皇位那一天。虽然世子还没去世,众大臣却已经在打算支持哪位登上世子的宝座了。严忠植一派想要把严妃的小儿子珍城君推上世子宝座,而皇甫先一派想要把金城大君立为世子。
虽然是同一阵营的,但是由于各自意见不同,皇甫先和领议政严忠植都有各自的派系。即使他们的政治意见不同,也不可能背离对方。如果两家人在政治上遇到什么困难的话,他们就会互相帮助。无论怎么看他们两家都是互相依存的关系。再加上徐氏和严忠植家的关系也很特别,她想让仁玉成为自家的儿媳妇儿,而且因为严忠植救过皇甫先一命,无论如何,他也欠严忠植一个人情。所以从某种意义上看,这桩婚事应该说是两个家庭的政治联姻。
皇甫先为了把俊晖叫回来苦恼了很久。
俊晖和金城大君一起去妓院,又去赌牌的消息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不止如此,因为从小只要俊晖迷上了什么东西,他就一定会做到底,所以他被称为“牌九国手”,一度陷入其中不可自拔,而那些赌徒们说到俊晖的时候也会自惭形秽。
皇甫先已经白发鬓鬓了,他的眼神也严肃得有些吓人,尖尖的下巴也被花白的胡子覆盖着。俊晖的父亲皇甫先在学识方面无人能敌,而且很有闯劲儿,凡事小心,明白事理。他打破了宗亲出生的规矩,坐到了右议政的位子上。当然他能熬到现在这个位子,除去内人徐氏起到了一些作用之外,这也和他的处世之道有很大的关系。
但是最近皇甫先却有一件事情很心烦,因为进来儿子皇甫俊晖总是胡作非为,他也不知道俊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本来就是这样,不能成为君王的王族的男人们只能一辈子在这种束缚中生活下去。金城大君作为世子的弟弟,想要避开这种牵制,才要装出一副风流少爷哥的模样的。但是金城大君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会造成很大的祸端。严家受到皇上的宠爱,权势很大,不得不看他们家的眼色行事,但是皇甫先又不能直接去守护金城大君,只有嘱咐俊晖待在大君身旁,但是他却造成了这样不好的影响。
现在严家的言行越来越猖獗,更让皇甫先举步维艰。但是他觉得严家得势的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说不定哪天他们就会败落了。为了做好准备,他选择支持金城大君,换一句话说这个是他的第二选择。
“父亲,我是俊晖。”
“进来吧。”
俊晖打开门走了进来,看到父亲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用红色丝绸包裹着鞭子。那个鞭子是之前老太太教育他的时候使用过的。
看到了鞭子的俊晖非常惊讶,瞪大了眼睛看着父亲。每当俊晖的态度不端正的时候,父亲总会拿出鞭子来鞭策他。皇甫先一生与书本结缘,他想要做一个学识渊博的父亲,为儿子树立榜样。幸运的是皇甫俊晖从小就被称之为“神童”,他也一直在这样的赞扬声中不断成长着。他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够成为朝鲜最好的文学家。为了增进学识,还让他上山去领悟剑道。到了十岁的时候才从山上下来,一直喜欢牌九的他反而和市井里的女人们更合拍。这样看来,他遇上了玩世不恭、风流的金城大君就像是如鱼得水一样了。知道被尊称为“朝鲜最高儒生”的父亲为了自己的政党,却要背叛既是亲家又是至亲的崔溺现大人,反而和严家成为亲家的这件事情后,俊晖非常失望和愤怒。这样看来他当然会袖手旁观了。
“你去哪里了?”
“到处走走而已……”
“今天也穿梭于赌场和妓院吗?大君是这个样子,连你也要这么做吗?”
“这个……”
“你这个样子,我手下的武士们和金城大君府的士兵们能信任你,跟着你吗?”
“虽然穿梭于赌场合妓院之间,但是并没有耽误训练啊。即使是现在,我来统帅我的手下和大君府的士兵们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我的事情还是我自己看着办吧。”
“但是,你要这样一直这样下去吗?即使大君说想要去妓院,你没有去劝阻他也就罢了,还怂恿他再喝一杯……啧啧!”
就在俊晖还在犹豫要怎么回答的时候,皇甫先就从书桌的抽屉里掏出了牌,看到俊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父亲突然把牌拿了出来,看来他今天是要和我决一胜负了。”
俊晖有些不好意思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父亲下命令。